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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新的任命

() 菊夫人的情况不是不好，而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当雷姿和皇后赶到她家里的时候，菊夫人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原本美丽光洁的脸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可她的头仍然梳理得一丝不苟。

她是个优雅要强的女人，但命运并不垂青于她。做为西南公国的郡主，她原本可以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而且之前她也确实过着这样的生活，可人生中的一次不检点就造成了她终生的悲剧。有的时候，雷姿甚至都想问问菊夫人，这一切是否值得？

皇后悲伤地握着菊夫人的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我自己都看不了的病，告诉你有什么用？”菊夫人用微笑安抚着闺中挚友。“你是皇后，有那么多的事情要你cāo心，我的病情不值一提。”

见多识广的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

“那你现在想见我，一定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帮助。说出来，我保证你一切都会如愿。”

菊夫人笑着拍拍皇后的手背。“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想的是什么，你一眼就能看出来。”

皇后动情地抓住她的手腕。“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的坚持，你也许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不管你怎么想，我总感觉亏欠了你，所以，尽管说你的要求。就算我不能答应你，现在的摄政王殿下还在这里，她也一定能够答应你。”

皇后拉着雷姿坐在菊夫人的床边。

雷姿也伤感起来，泫然yù泣。

“您尽管放心，母亲和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菊夫人虚弱地笑了笑。“我个人对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要求。好的坏的，神都已经给了我太多，我再要求什么，神也不会允许。”

皇后心中了然。“是关于小百夫长的？”

因为虚弱，菊夫人只能够轻轻地点头。

皇后抓紧了菊夫人的手。“你想要我为他做什么？那是个好孩子，我也算看着他长大，想我要为他做什么都行，就算你想要我的女儿嫁给他都没有问题。”

雷姿愕然地看着母亲，脸上迅飞起两团红晕。

菊夫人笑了起来。“臭小子没那个命，像姿公主这样仙女似的人物，得找个多俊俏的驸马啊？我的那个臭小子啊，还是算了吧。”

皇后却很认真。“我看小百夫长很顺眼。”

菊夫人安慰地拍拍雷姿的手。“别担心，就算我再怎么心疼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利用你们母女的好意。不过，殿下，我的确是要向你请求一件事。”

雷姿用双手握住菊夫人的手。“您尽管说。”

菊夫人的眼泪慢慢流下来。“别再让我的儿子上战场了。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自私，但我知道他为帝国立了许多功劳，我想，他这应该算是为帝国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我走了，就再也没有人来照顾他，我不想在地狱里还要为他的安危而cāo心，所以我请求您，别再让他上战场。帝国不是还有那么多出sè的军人吗？少了他一个，天也不会塌下来是不是？。”

听着菊夫人说话，雷姿不禁也掉下了眼泪。有那么一瞬间，少年时的张别离在模糊的视线中忽然清晰起来，那样不屈的眼神，那样狂野的眼神，像火焰一样灼烧着雷姿。这片刻间，雷姿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纷乱之极。

菊夫人说的没错，帝国有太多出sè的军人，但在雷姿的印象里，他们中没有一个能够和张别离相比，如果不让他上战场，那么张别离自己都会问自己，他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意义？但菊夫人的恳求也让她无法拒绝。

皇后看着菊夫人。“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菊夫人点点头。“他这样义无反顾地去做一个军人，也是为了我。虽然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父亲是谁这样的问题，但我知道，他这样拼命作战就是为我争得荣誉，我活着的时候不能劝阻他，但我不能死了还要拖累他。”

皇后深有同感。“小百夫长其实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从不抱怨，小小年纪就表现得像个真正的男人，他值得你骄傲。”

菊夫人的脸上泛出幸福的光彩。“不管我吃过什么苦，但只要看到我的儿子，我就知道老天没有亏待我。”

皇后犹豫了一下。“你不打算告诉他关于他父亲的事？”

菊夫人坚定地摇头。“那是他父亲应该做的。如果他没有这个勇气，那他就不配有这个儿子，就让这个秘密永远跟着我离开这个世界。”

皇后不禁叹息。

菊夫人转向雷姿。“殿下，你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吗？”

“我会为他安排。”迎着菊夫人恳求的目光，雷姿做了决定。“勇毅侯是出sè的帝**人，就算不用上战场，他仍然能够为帝国做出自己的贡献。”

菊夫人擦去眼泪，感激地看着雷姿。“难怪现在的国民都那样爱戴您，殿下，因为您做决定的时候总是把爱心放在第一位。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你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同意了，殿下，您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地感激您。”

雷姿终于忍不住伏在她身上抽泣起来。菊夫人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慢慢地闭上眼睛。

以皇家规格把菊夫人安葬在白寺的陵园之后，雷姿立刻召来寇法布和子远寒江，要他们想出一个能够妥善安置张别离的办法。这让两个人都很意外，要知道张别离尽管已经名声在外，但毕竟还是个年轻的普通军人，却要摄政王殿下和席国师来为他的将来cāo心，这种接待规格似乎在帝国历史上还从未有过。

寇法布知道雷姿和张别离的渊源，再加上菊夫人新丧，他大致能够猜到公主的用意，子远寒江却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早先，公主要求统帅部为北地军团和张别离各自颁一枚圣星勋章的要求已经引轩然大波，由于风斩雄的强力反对，此事才暂时搁置，但由此可见，尽管公主表面上对张别离没有什么好感，但实际上却很关心他。子远寒江别有怀抱，因此对于公主关于张别离的决定就特别敏感。

寇法布知道公主希望能够把张别离召进自己的王殿军团，但这只是说来容易。有子远寒江在王殿军团，以他的背景和能力，注定要形成一山二虎的局面，而且，就算留下张别离不是什么难题，可是把他留下来做什么？

统帅部也没有他的位置。就算有，这种安置在别人看来也更像是一种施舍，且不管别人怎么想，张别离本人就不会同意。再说，统帅部完全是高陆人的势力范围，一个北地人进去就意味着前途尽毁，这肯定不是公主想要达到的目的。

张别离的能力是任何当权者都要倚重的，公主也一样。没有人能够对张别离的能力表示淡漠。寇法布做席国师那么久，在张别离之前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够在这样的年纪里就达到了这样的高度，若假以时rì，谁能说这不是另外一个勇毅大公？

寇法布看出了公主的心事，不禁莞尔。

“安置勇毅侯并非难事，象他这样战功卓著的人当然要有一个象样的位置。”

雷姿勉强笑了笑。“现在还有什么象样的位置吗？”

寇法布微笑。“当然有。只是我担心勇毅侯也许会想不通，但只要殿下您肯劝解，他一定会欣然接受。”

雷姿嗔怪地看了一眼寇法布。“把勇毅侯从前线召回就已经大大地违背了他本人的意愿，在这件事情上我透支了全部的信用，现在你还想让我用王族的权威去逼迫他？不，我绝对不会这样对待他。就算我使用这所谓的王族权威，他也不会屈服。如果他不愿意，那么没有人能够强迫他去做任何事。我不能，我父亲也不能。您是席国师，您必须自己想办法。”

我自己想办法？这是我的事情吗？这可是殿下您自己的事情啊。在心里叫着委屈，寇法布不由得苦笑。

“勇毅侯的坚定我能够想象，不然他也不会在战场上取得这样的成就。但我跟您的看法不一样，种种迹象都表明，勇毅侯的身上并不是只有坚定这一种品质，他还很聪明，聪明到足以理解您为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为什么您不去尝试一下？就算勇毅侯真的拒绝，您也并没有损失什么。”

雷姿半晌没有说话。

寇法布仔细打量着公主，却无法从她温润如玉的脸上现任何异常的情绪。老jiān巨滑的席国师当然知道她在患得患失。但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公主已经能够完全掩饰自己的内心世界。

“那么，这个位置是什么？”

寇法布松了口气。

“再过一个月，军事学院的石松将军的任期就结束了，而他本人无意再继续担任这个职位并已经通知国师会，巧合的是，至今没有人对这个职位有意思。以勇毅侯的资历，他是担任这个职务的最好人选。”

雷姿很惊讶。“应付这个职位，他会不会太年轻？”

寇法布微笑。“那您做摄政王是不是也过于年轻？他是个男人，应该比你更有勇气承担责任，相信我，在现今这个时代，年纪已经不是评价一个人的要标准。”

看到公主担心的样子，寇法布顿了顿。

“勇毅侯出身军事学院，对军事学院这一套很熟悉；他曾经为军事学院编撰过教材，证明他对军事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而在战场的功勋更让他在那些学员面前有足够的权威，所以我认为，这个职务非常适合他，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担任这个职位他就不用上战场，而他的学识和经验却仍然能够如您所愿地帮助帝国。”

连子远寒江都没有想到还能有这样意外的安排，不禁对老狐狸大加赞叹。

军事学院的院长不能算是真正的军职，但它的影响要比看上去大得多——所有的军官都出自他的门下，而且，在寇法布紧锣密鼓地削减各路军力的时候，军事学院的学员和皇家学院的学员将成为dì dū中隐形的最庞大的军事力量。不动声sè之间，席国师就已经抢占了这个要点，一旦返京的两位王子有什么举动，军事学院的力量就足以和一向亲大王子的皇家学院力量相抗衡。

不知道公主有没有觑到其中关节，反正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起草了一道命令，交给寇法布去实行。

寇法布走了之后，子远寒江仍然没有怎么说话，在张别离的事情上，因为公主表现得过于患得患失，所以他实在无法表现得太热心，尽管实际上他很欣赏张别离。

公主现了他的异样。

“子远，你怎么不说话？对我的决定你有什么看法？”

子远寒江笑了笑。“你为一个前线回来的军人大动干戈，值得吗？先是跟帝国元帅争论，然后又是请教席国师，这会让别的军人怎么想？”

公主看着他。“这是表明我的态度，北地军团的胜利消弭了炎平失利带来的恶劣后果，还有什么比北地军团的主动xìng更值得褒奖的？统帅部的人老糊涂了，他们这么看不清楚形势，那就表示他们已经不再称职，如果他们再敢拒绝我的提议，我就要罢免一些人。”

子远寒江吃了一惊。公主不是虎天陛下，她很尊敬统帅部的人，但她对统帅部的那些人没有更深厚的感情，随着掌握权力rì益得心应手，公主的个xìng也越来越鲜明，对于在许多人无声的默契中存在的种种弊端，她从不手软。

“zhōng yāng军团和近卫军团不rì返京，你的做法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子远寒江试探着问。“到目前为止，两位王子还没有对你担任摄政王表示祝贺，你这样做，会不会激化加深他们的猜忌？”

“就是因为他们俩个人要回来，我才要这样做。”公主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心。“比‘赏不平’危害更大的就是‘罚不严’，如果做了错事还不能受罚，那么王室的尊严何在？我想两位哥哥是能够理解我的。”

子远寒江大摇其头。

如果公主不是摄政王，两位王子一定会并且乐于理解她，但现在的情况是，两个人回到dì dū，很有可能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不管谁占到上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拿回王位的继承权，或者是摄政王的王位，到那个时候，公主能依仗的又是谁呢？。虎踞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