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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碰撞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Ｕ．ＣＯ更新最快
破财免灾，交钱走人，乃是自古不易的法则。崇明在付出了一个活人，十只活羊的代价之后，终于成功将所有人带到渭水北岸。整个过程十分顺利，没出什么意外，上岸之后，大部分人都恭恭敬敬的叩拜渭水女神，感谢她管住了自家宠物，还有人提起那个被扔下河的少年，说他一定得到了女神的青睐，女神正在水底好好的炮制他，没空给人类捣乱，至于如何炮制，是先奸后吃，还是直接开吃，是生吃还是熟吃，是先吃脑袋还是先吃腿，各种说法不一而足。

人类失去想象力，世界将会怎样？

崇明只觉累得慌，这个时代出一趟远门实在是太危险了，仅仅是渡过了一条渭水就让他们激动成这样，几千年前他们的始祖从昆仑山万里迢迢来到这里，当时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事后他问北池：“涉水而过如此不易，当初呈丕带领大批被俘获的大时国人北上的时候肯定更加艰难吧？”

他这话正搔到北池的痒处，他首先更正了崇明话语中的错误：“带领大时人北上的不止有呈丕，我也有参与。”接着便向眼前这位菜鸟描述当时的情景：嘈杂的人群，混乱的场面，成群的蛟龙，湍急的水流，恶劣的天气，汹涌的暗流，逆向的大风，凄厉的呼号……这些意象一一叙来，只是渡过这么一条渭水，就可以写出一部令人战栗的血泪史了。

待他说完，崇明问道：“既然渡水如此艰难，大时国又已经覆灭，为什么不在大时山下建立一座新的居邑，将那些大时国人迁到里面，另派一些大次国人管束治理？如果新建居邑的耗费太大，不妨就在大时国的废墟之上略加休整。这样一来，省了诸多麻烦倒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扩展了大次国的地盘，一个大时，一个大次，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两者互为犄角，这一段渭水可不就由我们说了算？之后若再灭亡什么邦国部落，不妨依照此例，建立更多的村邑居所。渭水两岸部落众多，各有产出，若真能号令如一，往来无碍，互通有无，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崇明说完这段话，等着北池和好陌脸上出现震惊和钦佩的表情，心说今天我就凭借超出这个时代四千年的见识好好的震震你们！

凭借一番高屋建瓴的言论折服他人，令对方惊为天人，继而纳头便拜，这是所有穿越者必备的猪脚光环，崇明虽不算纯正的穿越者，但所有穿越者的特质他一点不少——在某些细务上我虽一时有些不趁手，但在大的历史观和对大势的把握上头，绝对甩你们八十条街！

北池两人的表现与崇明预期的完全不同，好陌还好，只是眉头紧皱，北池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冷笑道：“不将他们迁到大次国，而是留在大时山，另外派人管理？派谁？你么？”

崇明有些发懵，这什么态度？瞧他那阴阳怪气的模样，莫不是在怀疑自己的居心？自己又能有什么居心？

崇明的脸也沉了下来：“听你这口气，是觉得我不行喽？”

北池针锋相对：“听你这口气，是觉得你一定行喽？”

崇明回击道：“看来你是觉得我不行了，那你觉得谁行？你么？”

这句话让北池脸色大变，上前一步，大喝道：“小子竟敢辱我！”“呼”的一拳挥出，击向崇明面门，势若奔雷。

崇明气极，这家伙疯了么？说打就打，以为我怕你？右手运起全力，回击过去。“嘭！”的一声闷响，两人各退一步，脸上怒色更甚，再不搭话，又是一拳击过去。

如此连对三拳，只闻得空气中“嘭嘭嘭”三声响，两人都手痛欲裂，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两人这一番对决，事先毫无征兆，过程又极快，三拳过后，周边众人才反应过来，却又迷茫糊涂：这两位大佬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临墙就在崇明不远处，见此情景，呼哨一声，带着十几个崾族人跑到这边，对北池怒目而视，只是这时北池身后早就聚起了七八个勇士，临墙等人的动作足足比人家慢了两拍。

北池哈哈笑道：“你小子武技倒是不错，只是你手下这帮人，太也废物！这还没到大次国呢就想耍阴谋手段，就凭你们这些人？我呸！”

崇明怒气更盛，喝道：“耍阴谋手段？你给我说清楚！否则熟归熟，乱说话我照样可以告你诽谤！”怒气勃发之下，梦中看到的电影台词都溜了出来。

眼看两人又要动手，好陌忙挡在中间：“误会，都是误会！”对崇明道：“北池将你的话想岔了。”对北池道：“这都过了渭水了，大时国人也都让呈丕带去了大次山，崇明还能耍什么阴谋？”

好陌的话点醒了北池，静心一想，好像真是自己想多了，皱眉道：“那你问他，为什么说让大时人留在渭水以南？”

崇明都想骂这家伙是神经病了，刚才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地盘！扩大地盘！扩展本国的生存空间！这家伙的耳朵是摆设么？他也不想再重复，气呼呼的瞪着北池，这副模样看在对方，更加以为他心虚，冷笑道：“果然还是想耍阴谋！”

崇明快被气死了。

最后这场闹剧还是在好陌的调解下收场。崇明自以为那番话是真知灼见，听在北池耳中却成了另一个意思：分家。

没错就是分家。渭水诸国还停留在部落国家时代，只是具有了国家的雏形，却没能真正形成完善的国家机构。部落国家的特点，就是一国就是一个大家族，国主就是大家长，国人就是各个家庭成员。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必须住在一起，若是分居两地，就意味着这个家庭分裂，不再是一国，而成了两个国家。

部落国家缺乏有效的行政手段，距离就代表着隔阂，就意味着失去控制。因此哪怕是昔日强大扈国，灭亡了数十个国家，治下人口翻了一番，本国地盘却没扩大多少，除了开垦更多的田地，以养活新增的人口外，泰燎完全没有想过将一部分国人分出去，另建一座居邑，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除了掠夺人口，开垦田地，扈国最大的成就是宣扬了武力，震慑四方宵小，迫使他们低头，并定期缴纳一定的物产——随着人口的增加，周围的土地越来越不足用，泰燎又不敢将人口分出去，只能从其他邦国身上吸血。

踞冲早年跟随父亲为扈国卖命，将泰燎的那一套学了个十足，但凡看哪个国家不顺眼，二话不说就喊打喊杀，待将对方打败，将能带走的全部带走，统统运到大次国去，完全是水泊梁山的土匪做派。

一座居邑就是一个国家，人不可能有两个心脏，一个国家就不可能有两座居邑，这是这个时代的共识。崇明居然提出新建一座居邑，另外派人治理，也难怪北池会误会他的居心了。

而他最后那句“你觉得我不行，那谁行，你么？”更是让北池以为他这是在骂自己对踞冲有异心，当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大怒之下，挥拳便打。

了解了双方思想上的差异，崇明几乎要仰天长啸了：果然天才都是孤独的啊！

北池则再次狠狠的鄙视崇明：果然是个没见识的野小子！

一番话，不仅没让对方惊为天人，反而被鄙视了，崇明在感叹寂寞如雪之余，不由气沮，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拉拢北池失败不说，还将他推的更远了，自己还是冒失了啊，估计这会儿好陌也在为自己的异想天开付费不已吧？

抱着这种想法向好陌看去，却见他正拿眼偷偷觑着自己，被发现后还心虚的调转视线。

这表现可不对。崇明一把拉过他来，沉声道：“想什么呢？”

好陌沉默半晌，最后道：“我在想，你刚才说的那番话。”

“哦？”崇明来了兴趣：“想到了什么？”

好陌道：“一时还没想明白。”

崇明道：“哪儿不明白？”

好陌道：“你刚才说的话，乍听之下有些荒谬，再细细一想，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就像北池所担忧的，若真将国人分割，另立新邑，就如同新建了一个国家，他们会有新的神灵和国主，时间一长，肯定会生出一些别样心思。要怎样才能防止他们不听话？”

崇明道：“这个好说，只要我拳头大，不怕他们不听话，不听话就打到他听话！”

好陌摇头：“真要这样，那跟如今大次国对大时国做的事有什么不同？闹到最后，还是只有将人口迁走一条路可走。”

崇明也有些迷糊了，他努力的回想梦中所学。后世的那些王朝是怎样维持统治的？强大的武力必不可少，除此之外呢？

崇明最后想到了一个词——大义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