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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梦中梦

() 林辰向着父亲的方向狂奔，他知道父亲让自己参军，是不想自己受到这场政治运动的牵连，甚至说直白点，就是为了保住他们林家的这点血脉。但是作为儿子，怎么可能在面对这样的情形选择无视或者离开呢？？？也许有人可以做到，但至少林辰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
高高的尖帽，胸前的牌子，反绑的双手，已经磨破的膝盖，满脸的唾液，都在昭示自己年迈的父亲所受的遭遇。林辰狂奔的步子，被遏制在离父亲只有两三步的距离。

林臾泓耷拉脑袋，没有因为人群突然的喧闹而抬头，因为他知道如果在此时向奔他而来的儿子求救的话，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后果，所以他选择了陌生和沉默。

可是林辰未必知道父亲的良苦用意，在这一刻没有谁可以阻止他拯救自己的父亲。“放开他，你们给我放开他！”虽然被几个革委会的学生拦着，林辰异常愤怒的叫喊着。一个革委会头头模样的人站了出来，一脸的痞像看了看林辰，

“放开他？凭什么放开他？这个人仗着多啃了点书本，就开始教导我们这些红小将，串改历史，污蔑社会主义路线，浑身上下长满了孔老二的毒瘤，典型的臭老九！我们今天就是要高举社会主义的大旗，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坚决粉碎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新反扑！红sè恐怖万岁！”在这个人的煽动之下，其他人的情绪也开始的变得狂热，怪异的口号伴随着高举的标语，在这沸腾的人群中此起彼伏。

“你们！~~~~”林辰的心里愤怒的火焰已经燎原，紧握拳头的手指已经将手掌掐的发白，暴走就在下一刻。林臾泓透过额前蓬乱的头发，看着儿子愤怒的双眼，糟了，林辰要为了自己照顾老头子拼命了！

“嘭”一声闷响，林辰的面前，一双已经磨破的膝盖，和面前冰冷的地面重重的撞在了一起，一个苍老而无力的声音在下一刻敲碎林辰的心！“我错了，这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小将，我不应该用腐朽的封建思想，给您灌输那些牛鬼蛇神的调调，我是社会的败类，社会的毒瘤，我有罪，求您高抬贵手，就让这些红sè小将们对我斗争到底吧！我求求你了！！！！”

“呯！呯！呯！”父亲的头重重的撞击着地面，凌乱的头发和额头前的血水混在了一起，紧紧的贴在满是皱纹的额头上，血，顺着鼻梁的一侧缓缓留下，在父亲沧桑的容颜上多了一抹悲凉！多了一抹绝望！

林辰被父亲突如其来的行为，惊的呆在了原地，从父亲绝望的眼神中，林辰读懂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到了嘴边的话被哽在了喉咙里，眼睛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那是悲痛的泪水在眼眶里面酝酿着一次彻底的爆发。

那个头头模样的人，拍了拍林辰的肩膀“这位革命小将，你的立场很好，很坚定，你放心，把这个社会主义的毒瘤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把他斗争到底！~~~~~~~~~”他后面说了些什么林辰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知道这是父亲为了保护自己，在和自己做着诀别！那群人押着林臾泓向着cāo场的方向去了，他们走了多久，怎么在自己视线里面消失的，林辰已经记不起来了，只知道恍惚中，一双温暖的双手轻轻的拂过自己冰冷的脸庞，一个温暖的怀抱让自己还可以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从极度的悲伤中抽离出来，原来是雨嫣，那个林辰爱了很久的姑娘。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绵绵的秋雨，冰冰凉凉的拍打的脸上，林辰的眼泪混着悲伤的秋雨一起，悄然的顺着脸颊流淌进了心里。cāo场对面的楼顶，林辰远远的看着cāo场上正在进行的那一场荒诞的闹剧。秋天的雨下起来，让气温整个下降了好几度，但是并没有浇灭cāo场上人群热火朝天的激情。

往rì的旗台变成了一个现成的批斗台，十几个人都带着同样的帽子和牌子，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林辰的父亲就在其中。一轮又一轮变着方式方法的武斗，在台下震耳yù聋的口号声中轮番上阵，有人已经受不了先晕过去了。

看着父亲受罪，而自己却没有办法营救，这深深的刺伤了林辰的心！“妈！”林辰猛然发现自己母亲的身影，费力的从人群中挤到的旗台前，不知道和台上的人说了什么，只看见母亲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哀求着什么。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面对母亲的哀求做出回应，起初的哀求慢慢的被不住的磕头取代了。林辰的心在这一刻痛苦的揪到了一起，已经冲出去的身体，被雨嫣抱的死死的

“林辰，你不能去，你去了林伯伯的一片苦心就全废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才可以救他们！”

“放开我，那是我的父母，我要去救他们，救他们！！！！！！！”林辰的愤怒已经到了极限，雨嫣被他拖着向着楼下走去。

“哎呦，快看又倒了一个，好像是林教授吧，哎呀，吐血了！！唉~~~~~~~~~~~活不了了！”楼下的议论声停住了林辰的脚步，回头朝着cāo场的方向看去。

水泥砌成的升旗台，在秋雨的沥沥中分外的寒冷，林臾泓反绑着双手侧卧在了冰冷的地上，喷出的鲜血在地上开出了一朵妖艳的花朵，血顺着雨水的痕迹，慢慢的化开，妖艳的血花越开越大。凌乱的头发紧贴在额前，满脸的胡渣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得特别的扎眼，微张的双眼已经没有了往rì的光芒，剩下的只有那眼眶之中的一黑一白对这个疯狂世界的颠倒黑白的控诉！

雨，在这一刻忽然下的密集起来，那个女人发了疯似的拍打着林臾泓的身体，妄想从死神的手中唤醒自己的爱人，可一切皆是徒劳，只有疯狂的口号还在耳边，排山倒海般响起。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在她的眼里，已经变得非常缓慢，天地之间一刹那也变得安静无比，往rì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本已冰凉的身体变得温暖而舒适，那一刻她的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幸福而决绝的微笑。“老林，我来了，别走的太快，等等我！”这是她最后的话语，接下来在人群的尖叫中，那个身影已经倒在了林臾泓的身旁，血是从她的口中缓缓流出的，和先前那朵血花争相绽放在了一起，秋雨中那朵血花开的妖艳而美丽！

眼前的一切让暴走的林辰彻底的崩溃了！就在眼前，一瞬间至亲的人先后离自己而去，变故来的太快，快到大脑几乎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意识的崩溃变成了长时间的安静，此刻林辰的双眼已经没有了愤怒，取而代之的是——绝望！！！

“嫣，我很没用吧，连自己的父母都救不了~~~~~”林辰的语气变得异常的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心悸！

“辰，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也许这一刻所有的安慰都显得多余~~~~~~但是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好吗？！”雨嫣想用自己的温柔，安抚林辰受伤的心。

“傻事？嫣，你是怕我会选择结束生命来逃避痛苦吗？不，绝不！在我没有把这场劫难奉还给他们之前，我是不会放弃自己生命的！”

“那我就放心了，辰，来，到我这儿来吧，到这来你可以忘掉所有的烦恼~~~~~~”雨嫣的声音不经意间揉入了一丝诡异，林辰还看着前方的cāo场，并没有注意。

“来吧，到我这来，来吧~~~~~~~~来吧~~~~~~”雨嫣的声音开始变得充满了诱惑，林辰的双眼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脚步缓缓的向着雨嫣的方向走去。雨嫣展开双臂，那个温暖的怀抱就在林辰的面前。

好累，真的好累！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脚下一绊，林辰倒在了雨嫣的怀里。温暖，真的好温暖！这是林辰下一刻的感觉，四肢百骸都因为这温暖而舒服到了极点，就像chūn天里的阳光，没有夏rì的火辣，只有温暖！很快，林辰已经在雨嫣的怀里睡着了。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看见雨嫣的花容在他睡着的时候，变成了另外一张女人的脸。那张脸上妖异的丹凤眼透shè出贪婪的光芒，看着林辰就像看着被捕获的猎物一般！

光，好温暖的光！林辰的面前白茫茫的一遍，一束光从头顶的位置照在林辰身上。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向林辰走来，揉了揉眼睛，林辰努力想看的更清楚，但始终有点模糊，直到走近了都看的不是很清楚，那人的脸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林辰，快醒醒~~~~~~~~~“

“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林辰，快醒醒，这里是梦境，如果你醒不过来，就会永远迷失在梦里！”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梦境？~~~~~~~~~迷失在梦里？”

“林辰，你相信我，快醒过来！！！！！”显然那个看不清容貌的人有点着急了，虽然林辰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一种很强烈的信任感，还是让林辰用力的甩了甩昏昏yù睡的头，想从这种极度舒适的诱惑感中挣脱出来！

“别相信他！辰，这不是梦，是你太累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林辰后面传来，林辰回过头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

“你~~~~~是~~~~~雨嫣？”念着熟悉的名字，但是林辰却觉得面前这个女人让自己充满了陌生感，甚至还有一点点恐惧！此时那个叫雨嫣的女人往前走了一步，林辰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辰，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雨嫣啊！！~~~你忘了~~~~~你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吗？”

“雨嫣？！爱你一辈子？！啊！！！！！我的头好痛！！”林辰拼命的回忆着发生的事情，但头却在这一刻疼的快要裂开了！他越是回忆越痛的厉害，仿佛又什么东西阻止他大脑的运作！

“林辰，快醒醒，快醒醒，别相信梦里的一切，因为都是假的！！”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是他的话却让林辰充满了信任！

“辰！快过来！我是雨嫣！我爱你~~~~”

“林辰！你现在在做梦！什么都别相信！~~~~~”

“辰！别过去，到嫣这儿来~~~~~~~~”

“林辰！你快醒过来~~~~快！~~~~~~~~”

“别过去，辰，到我这来，我要把自己给你~~~~~~”

“林辰，坚持住，我相信你可以醒过来！~~~~”

“啊！！！~~~~~~~~~~~~~~~啊！！！~~~~~~~~~~~~~~~”林辰两手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头，整个脑袋几乎快要炸开。这种钻心的疼痛来自灵魂的深处，伴随着一种与**的撕裂感，一度几乎让林辰晕厥过去。那张长满獠牙的嘴，又一次出现在了林辰的头上，看着林辰沉沉的睡着，那张讨厌的脸庞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

“哼~！刚刚跑了一个，真可惜，这个我可吃定了，哼哼！在梦里做梦，想醒过来简直是痴心妄想！~~~~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