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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血战（四）

站在离平塞的寨墙上，望着下面的形势，保捷军第廿六指挥第五都的所有士兵，都默不作声。
从右方掩袭过来的西夏骑兵，足有一千五六百人，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左方缓缓前来的五百步兵。

西夏盛产良马，百姓从小就在马上长大，因此西夏人中，几乎没有步兵兵种，纵使有时候掳掠些宋朝百姓作为步兵，那也是几乎没有战斗力的。

然而这次前来的五百步兵不同。他们不但行伍齐整，而且或肩扛手抬，或车推牛拉，带着许多器械！

西夏人的匠作并不发达，因此结构jīng密复杂的攻城器械，西夏人自己做不出来。军中的少量配备，还都是缴获宋军的，使用起来都极为珍惜。

但这次嵬名阿山竟然派出这一大队步兵，带着珍贵的攻城器械前来，看样子他对于拿下离平塞，打通宥延之间的通道，是势在必得了。

“都头，这些人怎么办？”一边指挥众弓手去仓库里抬备用的东西，刘天宁一边指着离平塞的前门问道。

在离平塞的寨墙下，还有大约两团人的宋军，正在那里绝望的叩关。赵长安不看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左右角塞的守军，见敌军势大，急忙放弃左右角塞，退回离平塞的。

可等他们到了关门之外的时候，离平塞人已经全部逃命去了，有谁顾得替他们开门，放他们进来呢？

现在眼看西夏人的骑兵阵已经越过左右角塞，在离平塞正门前的直道上列队，看样子是准备冲锋了，这些宋军进退无路，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在那里拚命的捶击关门。

“放他们进来吧！”想到死在米脂寨门外的兄弟，赵长安的心里一软。这些宋军也没犯什么错，左右角塞原本就是负责了望的地方，并非拒守之地，敌人势大，他们退守主寨是对的。

“可是都头，你看那些西夏人的阵势，倘若我们开了城门，他们直冲过来，恐怕我们来不及关上。一旦他们冲了进来，那可就麻烦了。”刘天宁指着那些西夏人说道。

“不怕！你看这是什么？”赵长安从一个厢兵手里接过了龙头。

“这不是水龙吗？这水龙就能保证西夏人不追过来了？”刘天宁说道。

“水龙不能，那火龙呢？”赵长安嘿嘿一笑，让贾大方大声叫喊，示意下面的士兵贴着寨门站好，然后就把水龙打开，朝着寨子前面的直道喷shè了出去。

这水龙原本是救火用的器具，可以将水喷得极远，赵长安却把水龙里装的水换成了石油，直接朝着寨前的路上喷去。

石油要粘稠得多，因此喷出的时候，没有水喷得那么远，但有了八丈来高的寨墙垫底，还是喷得不近。

“王动兄弟，你去把后门关上，然后领五个兄弟拿着刀盾站在那儿，进了主寨后，谁要再敢亡命逃窜，动摇军心，就给我一刀砍了！天宁，你去把前门打开，把他们放进来！”赵长安弯弓搭上一支火箭后，对刘天宁和王动说道。

“好！”见赵长安故伎重施，刘天宁二人当然知道他的法子肯定是管用的，连忙答应一声就下去了。

站在寨墙上的赵长安没法再注视寨门，只能看着前面。见西夏人突然sāo动起来，驱马往前冲刺，便知道是寨门开了之故。他当即就把火箭shè出，只听轰的一声，洒在地上的石油被点燃，顿时烈火熊熊起来。

这一次的火带既宽且大，吃过一次亏的西夏人被烧倒了两三骑后，当即勒马回头，听任那些宋军进了寨内。

“都头，外面放进来的共有两团三十九人，除两人意yù从后门逃走，被王动斩杀外，尚有三十七人！这两位就是他们的承局！”不一会儿，刘天宁带着两个军汉走上垛口，对赵长安说道。

“好的，传我的命令，你们暂时编作我都中第四团，第五团，由李环暂代第四团承局，王动代第五团承局，一齐上城防守！”赵长安看了一眼那两个团畏畏缩缩的承局，也顾不上跟他们废话了，直接命令过后，又往寨墙外看去。

石油真不亏了它在这个时代的名字“猛火油”，燃起的火焰果然猛烈，然而离平塞仓库里存的油料有限，赵长安也只能剩着点用，以防一会儿没了这最犀利的武器。

不再喷油后，寨前的大火不一会儿就渐次熄灭，西夏人的部队，再次摆开了阵势。

这一次摆开阵势的，竟然是那五百西夏步兵。见门外的宋军已经收进了寨中，寨墙上的宋兵也已经严阵以待，嵬名阿山就重新做了安排。

嵬名阿山不亏是西夏的名将，虽然受了排挤，麾下兵马全被夺走，仅剩了两大帐本族人众，但用起兵来，仍然是极有法度的。

西夏人素来最不擅长的就是攻城，宋军所以在边塞处大筑城寨，正是看准了西夏人的这一弱点。

不光是没有器械，这些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西夏人，只有在马背上才勇猛剽悍，一旦离开了马背，那就如同游鱼出水，无所适从了。

然而嵬名阿山所带的这五百步兵，却明显不在此列。只见他们在骑兵的护翼下，在距城一里开外的地方，将运来的器械一件件组装了起来。

“天哪，楼车！”贾大方惊呼一声，见刘天宁瞪了他一眼，连忙捂住了嘴。

“他娘的，撞城槌都有！那是多少架云梯？老子都数不过来了？！”那些攻城器械，赵长安不太清楚它们的作用威力，刘天宁等人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随着一件件器械组装完成，连王动也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nǎinǎi个龟蛋的，三弓八牛弩，一枪三剑箭！怎么可能，西夏人从哪儿弄来的？”当西夏人一溜排开数辆大车，揭开车上的盖布后，连刘天宁也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什么是三弓八牛弩，一枪三剑箭？”赵长安对那玩意的威力不了解，不过听这个名目，倒是来了兴趣。这个名号，怎么听怎么象是武侠小说中的名词，貌似古龙小说中，好象就爱有这种名称。

“都头，下令兄弟们俯身待守吧！铁汉大哥，你还是带着这些兄弟们下去，想办法把寨门堵死，不然那撞城槌冲过来的话，咱这寨门可没有千斤铁闸，硬抗不了几下的！”刘天宁来不及回答赵长安的问题，连忙说道。

“好！”王铁汉答应一声，带着那些运粮乡兵，自行下去守卫了。

“王动，你举盾看着西夏人的动静。都头，让兄弟们都背着墙坐下来。”刘天宁说道。

“好的，兄弟们，都坐下！”赵长安虽然非常奇怪刘天宁的话，但还是照着他说的，命令全都的人和新加入的，一共九十来个人，全都坐了下来。

“大方，给兄弟发些吃的喝的，先都坐着别动。都头，咱俩去仓库里看看！”刘天宁说完，便站起身来，和赵长安一起，沿着楼梯下了寨墙，回到了离平塞仓库。

“都头，这离平塞看样子是守不住了！此时要走，应该还来得及！等会西夏人攻上城来，我们可就走不了了！”一进仓库门，刘天宁就压低了声音告诉赵长安道。

“为什么守不住了？难道是因为那些西夏人的器械？”赵长安有点奇怪。刚才进塞的时候，刘天宁并没有表示，看样子他还是认为，哪怕就是自己这几十号人，也能很好的把离平塞守住的，但此时他说出这些话来，看样子是有原因的。

“不错，都头，别的器械倒也罢了，可那三弓八牛弩，不是咱能抵挡的，一旦敌人攻打起来，我等只能缩身城堞之后，听凭敌人攻城！”

“为什么？”赵长安反问道。

“都头，你不知道，那三弓八牛弩又称千步弩，如今他等距于五百步开外，便能将弩shè到城上，而我等仅能shè至三百步不到，如何与他对抗？倘若我等守城人多倒也罢了，如今只有这一百多人，如何守住呢？”刘天宁说道。

“再说，离平寨墙高不过八丈，他那些楼车，却足有十余丈，西夏人数又多，到时候他居高临下，我等人少，倒反受其制。还有那撞城槌，仓猝之间，铁汉大哥也难以把寨门加固得如同钢铁，恐怕我们这寨门，连二十下撞击也抵挡不住！”

“喔，原来是这样。”赵长安也沉默了。

原本守城之时，倚仗高大的城墙，箭可以shè得比敌人更远，往下丢滚木擂石、热汤滚油时也更容易泼到敌人头上，所以攻城一方往往要付出数倍的代价。

可如今不同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西夏人的楼车，可以居高临下的shè到城墙内，千步弩shè得比从城墙上往下shè更远，更兼人家西夏人数是己方的十几倍，这仗还怎么个打法呢？

“天宁，或许你说得对。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逃！”虽然苦苦思索，也没能想到办法，但片刻之后，赵长安还是很沉着的对刘天宁说道。

“为什么？”

“因为，不到万不得己，我不想这世上再多几个小伢伢！另外，我们是军人，总得尽自己的本份才是！”赵长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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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为庆祝收藏破千，今天加更一章，嘿嘿，没出息的作者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