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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膜拜吧！

第二天的清晨，森林醒得特别早。林中雾气缭绕，晨光将早起忙碌的蛮人的身影映照在这层层薄雾上，似魅影一般。
洪璐此时正与另外八个人一起，分别被绑在一根根木柱之上，间隔着一字排开，竖在祭祀台的对岸。他们的脚下各自有一堆按严格的形状码放好的干松木块，一块架着一块交叉叠放，块与块之间留有空隙。这样的柴堆一旦点起火来，空气可以进入柴堆的中心，燃烧会特别充分，所以火焰会特别地高，特别地壮观。

这些干松木很香，一股浓浓的松脂味阵阵传入洪璐的鼻子里，看得出是由经年存放的上好老松树的树干劈斫而成的，祭祀祖灵，不容许用差的东西。洪璐垂下头，看见最上面一排的松木块那红色的木质纤维里渗出点点松脂，有的凝成了蜡状，有的却是新鲜的液态。一只大山蚁不知怎么得爬到了这里，却被一滴松脂液给沾住了脚，拼命地挣扎着。

唉！蚁兄，你这是何苦呢，一定要凑上来送死，我现在手脚都被绑着，却是救不了你了。那我们就在这黄泉路上做个伴吧！洪璐苦笑着。

瀑布潭周围的蛮人越来越多，还不断有蛮人从周围山林中的宿营地里走出来向此处聚拢。而祭祀台上的各个蛮人头领也陆续到达，一个个正相互碰着鼻子表示问好。看来一场大戏就要开场了。向月虹献祭要用敌人的鲜血，而向日虹献祭却是要用焚烧敌人的烟火。

天越来越亮，瀑布上方的天空渐渐变得不可逼视。洪璐眯着眼睛向那高高的瀑布顶端看了一眼，他知道，太阳就快要从那里升起来了。当阳光照到这里，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不过听说这被火烧死看着虽然惨烈，但其实也就开始比较痛，一旦全身的皮肤被燎光，神经末梢被破坏殆尽，据说后面其实是感觉不到疼痛的。谁知道呢，反正自己马上就会体会到了。洪璐咧嘴一笑，心中却并不十分恐惧。

瀑布对面，远处的山林忽然被一道金光照亮，这条光影的界限飞速向这边移来。终于，随着蛮人们的一声欢呼，太阳从瀑布的顶端露出了光芒四射的身影，将这瀑布潭四周笼罩在一片光明中。

与此同时，一条艳丽的七色彩虹出现在这水潭上空的漫天水雾间，今天又出现日虹了！周围的蛮人们一片欢腾，个个眼睛放光。

那位总祭祀从木墩上站了起来，又高唱起那苍凉的召唤曲。这召唤曲却同时也是催命曲，只见一队手持火把的蛮人向洪璐这九座柴堆走来。他们手上的火把在阳光中却不甚明亮，松烟却是不小。

看着一个手持火把的蛮人在自己眼前站定，洪璐抬头扫视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天际，心中暗叹。

此时，在这轰鸣着倾入潭中的瀑布的水帘后面，却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他披散着头发，身上却是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一手拖持一把长刀，刀头斜指地面，而那刀柄上却有八颗各色的晶体在反射着面前瀑布外传来的光，一闪一闪的。

这人正是林啸，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另一只手，那手中正握着那块三棱镜状的法力水晶。这法力水晶修练者使用起来非常方便，只要用神识激发，便可以在战斗中从里面补充法力，而经过使用化翼和数次使用爆气匕首后，这法力水晶已经明显透明了一些。林啸估计，剩余的法力应该可以够发动亚神级别的一击，完成这一击后，这法力水晶将法力耗尽，重新回到完全透明的状态。

看到瀑布外面光明大作，林啸心里暗道：是时候了。一凝神，便向自己先前早就侦察好的方位射去一道神念。所谓神念也是他这回境界提升后从女娲所传的众多法术里学来的，可以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传入另一个人脑中。

“哐当”一声，洪璐身前的蛮人将手中的火把丢到了他身下的柴堆上。旁边传来终于压抑不住的哭声，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但很快，又一个粗犷的声音高呼：“别哭！大丈夫浴火而亡，快哉！”

就要死了吗！感觉到身下传来的热度，洪璐长呼一口气。忽然，他的头脑中钻入一个急促的声音：“洪教授，快召唤祖灵使者！”

来不及思索和惊异，似乎自己为这一刻早已准备好了。洪璐忽然开口狂呼：“康切啊呕雷吧！”狂呼之下，脸都扭曲了，脖子上青筋暴起。

这句话在总祭祀的吟唱中反复出现过，意思就是：“现身吧！祖灵的使者！”

四周一片哗然。

瀑布后，林啸侧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刀，忽然平举这长刀，口中狠声念道：“让我看看你的威力吧！八神斩！”

话音刚落，那刀柄上一颗灰蓝色的神格光芒大作。林啸的长发无风而动，而他的眼睛也瞬间变成了灰蓝色，眼神无比犀利，似换了个人般。感受到有无比磅礴的力量传来，林啸怒睁双眼，大呼：“八神斩之暴！破！！流！！！”手中长刀向前一挥。

据说声音太大，光线太强反而人会听不到，看不到。因为人一旦受到太大的刺激，为了保护自己不被这强刺激伤害，大脑会自动忽略这个过于强烈的刺激。就像有的人精神上受到了太大的打击，会失忆一样，这也是大脑的自我保护，选择了忘掉这个沉重的打击。

反正这潭边的数千名蛮人事后回忆说是根本没听到什么声音，却是当时在远处山林中留守的蛮人说那一声巨响就如同霹雳直接打在身前一样。

随着这一声事后说不清有还是没有的巨响，那100多米高的巨大瀑布像一缕轻烟一样，被可怕的冲击波一下吹散，整个冲上空中，化为了无边的细雾。而被冲击*及的这个水潭中的数千吨水也被这可怕的力量猛地掀起，化为倾盆大雨，倾倒向附近的草地和山林，这深深的水潭一时却是完全露了底。

潭四周的蛮人也被这巨大的力量给成片掀翻，那个潭边的祭祀台早散了架，大腿粗的原木飞得老高。在这些滚成一团，一片鬼哭狼嚎的蛮人中，很多人的耳朵里都流出鲜血来。

在这一片天崩地裂中，眼尖的蛮人发现，一个身影从漫天水雾中冲天而起。他的背上，一对似乎有形，又似乎无状的翅膀闪烁着光芒。这个身影在蛮人的上空盘旋，随着他的身影，一条七色的彩虹在大地上快速移动。当这条彩虹移过一些蛮人的脸部时，他们看到，那七彩之光正是由这身影的左手中发出。这也是这些蛮人第一次看到落在地上的彩虹。

林啸在高空中翱翔，朔风吹得他的长袍猎猎作响。他的身后是由化翼激发出的风翅。而他的手中，已经完全透明的海水晶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三棱镜可以折射阳光，使阳光的光谱分离，化为七彩光，这是林啸在初中物理课上就做过的实验。

巨浪排空，潭水干涸，背生双翅，手执彩虹。老子都做到了，那你们还等什么呢？快点膜拜吧！蛮人！

没有让林啸失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正在潭边的一片汪洋中挣扎着坐起的总祭祀。他的眼睛随着那空中的身影移动，眼中是一片狂热。这个情景自己从少年时接过父亲手中的法杖开始就在梦中一遍遍地向往，却没想到无数代人的梦想居然真的实现了。他跪倒在地，双手伸向天空中那神灵般的身影，颤抖的双唇嚅嗫着发出梦呓般的呼声：“呕……雷……吧！”

“呕雷吧！呕雷吧！……”星星之火迅速席卷成燎原之势。数不清的蛮人跪倒在地，向着那高天之上的身影呼喊、膜拜，无论是普通的部众，还是高高在上的首领，此刻，他们都如颠如狂。

看着身下那一片片此起彼伏的身影，无数张激动的脸庞，无数双崇拜的眼神，林啸第一次感受到了做一个强者的滋味。这种滋味，很好，让人有一种充满力量，整个世界在握的感觉。这种感觉叫什么呢，在心理学上叫高峰体验，是心理上的至高享受。这种体验，在原来的世界，林啸从来没有感受过，虽然他从小也十分优秀。现在，他发现，自己骨子里爱死了这种感觉，成为上位者，真好！一颗追求权力的心像一粒种子一样悄然发芽。

飞了几圈后，林啸降低高度，从潭边掠过，把已经被冲散绳索，跌坐在一旁的洪璐一把拎起，再飞过空空的水潭，向对岸残存的祭祀台飞去。此时，一度中断的瀑布已经重新落入了下方的深潭中，只是这潭中却只有一层浅浅的积水。

见林啸飞近，那祭祀台上的众人都不敢直视，纷纷伏倒在地。

林啸将洪璐轻轻放下后，双翅一收，便站在了这台上。他刚才早用神念告诉过洪璐了，等一下会将需要他翻译的话直接传到他脑中。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林啸忽然念出了一首所有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唐诗来，而且，用的是普通话！

林啸早就打定了主意，为了保持神秘感，自己用这里所有人听不懂的语言来说话，只会使自己更高深莫测。而选择唐诗，当然是因为这唐诗是语言艺术的最高峰，念起来特别地抑扬顿挫，朗朗上口喽！就算听不懂唐诗的人，也会为它的韵律所倾倒的。当然，自己真正的意思则会用神念直接传到洪璐的脑中，由他再翻译成蛮语传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