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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篇 第六十三章 杀字批

就在林律陷入绝境两难时，一个清透如秋空的男声屏退了爬虫窸窸窣窣的恶心背景乐，遥远得似乎隔着一片水岸，带着水汽的飘渺，故弄玄虚。
“撒……sāo年！你真想要求生么？真的想要成为坤山最强者么？真的想要解开你自己身上的秘密么？那就用你的灵魂来换吧……哎，你打我干嘛啊魂淡！”

“你脑子秀逗了么？念什么出场台词。这么囧这么没创意的台词你也好意思念出口？别忘了我们是来杀他的。要小声点，不要被他发现了我们前来暗杀他的目的。”另一个冷静之极的声音，说出了更秀逗的话来，仿佛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在讲着最荤的段子那般冷到笑点丛生。

“哈哈……sāo年！如是你闻，我们连隐蔽自己的目的都不屑！撒，那就来一场男人之间面对面的杀吧！”那语态有些张狂的男子显出影来，那层薄影在满是爬虫的墙壁上静定不移，之后那势若山岚的稳固被一个爆栗给打得飘了起来。

“不，都说了是暗杀。”那冷静之极的声音依旧秀逗道：“不能让他看到我们的脸，也不能让老周家的当家发现我们的气息，我们接到的暗杀命令是绝密的。”

“撒……sāo年，我戴胜今rì就要许你一张杀字批，在字迹散尽之前，你的命都在我的狙击范围！”

“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好不！和你戴胜合作真是我云流苏这辈子的污点。”

“呃……”被这不断耍宝的相声二人组弄到不屑吐槽的林律终于忍不住，弱弱道：“啊喏，亲，请让一下好么，你们挡住我的路了。我家小chūn很害羞的，你们在前面它不敢过去的。还有，你们不要踩死我家的小强，它们很有礼貌在迎接你们的哦。”

“嘛……过咩。我们不是故意的。其实在第五次冲击流之后我的路痴症状就更加严重了。”戴胜抱歉地移开身体，顺口接上了林律的无厘头，并直接把剧本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林律想也不想，随便乱扯道：“好的。其实我在第四次冲击流中已经丧失了六道灵根，而我的第七使灵却被封印了，因为威力太强，我的老湿希望我在第六次冲击流来临时才解开。所以，你们要暗杀我，此时正好哦。”

戴胜继续发挥剧本道：“原来如此啊，要杀掉拯救这个世界的你，我们圣光骑士团感到十分抱歉。你不是上帝的选民，被驱逐者永远无法代行圣子之令。而你的第七道灵根竟然和教皇的灵核同源，为了让圣子降临在教皇身上，你必须死。兄弟，让上帝的咏叹为你的逝去歌功吧。”

一直没有插话的云流苏打断了林律的即兴发挥，他道：“还不快点，今天晚上的首播就要错过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似的，戴胜应声收好了自己的嬉笑言行，那从暗处贴出的一片薄影也立即淹没，只剩下刀倏然离鞘的声音在预jǐng。隐隐剑气逼杀得周遭爬虫纷纷逃窜，而那反应一向有些迟钝的蟒蛇也立即进入了假死的自我保护状态。蟒蛇倒地，林律慌张地滚落在地惊慌大吼着：“哎呀……呀……”

“铮——”毫无来由突出的一道刺目剑光火星吞噬着彼此不愿交缠的眼神，只将霸气用来装饰对这场杀的表情。对招的两人皆是如此，不愿表情出卖自己的心理底线，才能无限制地玩弄心理战术。

“哦。用这小孩子的把戏，能够骗过拿掉无数张杀字批的杀手么？”用剑相抵的戴胜讥讽林律的幼稚，但却并未完全否定林律那招扮猪吃老虎，因为作为一只猪，他的扮演可以及格。不过，戴胜倒真是没有想到猪一样笨的林律可以主动出击，反倒让自己先失一局首发阵容。

“哦。如果真是如你所讲的那般强悍，那么你为何不一招秒了我？而一直潜伏起来的那人，怎么也不补刀？”林律用力一划，白sè剑气隔开戴胜的施压，自己赶紧往后退。

“哈。杀字批的字迹尚且清晰，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戴胜言语轻描，手下重招，一道暗黄的剑光挑落了林律的白sè剑气，宛如吹落芦苇的黄昏之风，疾驶碾压一切薄弱。

林律落落地弹开身体，稳稳踩在蟒蛇的头上，握剑的手发麻了，不过他的神思却异常清晰，不会容纳多余的胡思乱想——他并没有什么最坏的打算和下下策——他的乐观总比运气还要多。

“很长时间？那首播怎么办？”暗地里云流苏只用一句便压了戴胜的稳手，让戴胜几乎要弃剑跑回家守着电视录像。

“杀字批……是什么？”林律因为戴胜的强大杀意退后几步，问道。

“一张杀人批，两字定玄机，三步黄泉里。举步之杀，大抵如此。”

“不明白。”一道玩笑般的剑意轻飘打来，林律jǐng觉闪过，留下身后墙壁一团爬虫的焦灼尸身。

“能得到杀字批的人，必将有只出一步让目标死掉的能耐。我也有一步间批你生死的能耐。只是不想用一步来测量你人生的长度而已，因为你的姓，值得我谨慎对待，虽然这仅仅出于我的敬老道德。”戴胜贴身袭来，手下翻转华丽剑艺，把林律玩儿成一个圈。

林律飞快旋转挑落那些明显处于玩弄的剑招，皱眉道：“我的长度么，你还真是够黄腔的啊。既然知道我的姓名，知道我的表弟是什么人，还能杀我的，虽不知道那人的姓名，但也知道他的级别了。”

戴胜继续在林律身后点开一团团的爬虫烤**，道：“你不笨嘛。”

林律在蟒蛇身上跳来跳去躲开身边绽放的寒铁冷气，同样冷冷道：“我不知道弟的排名，但绝对是坤山前十。而给你们命令的人绝对有与弟相似的本事吧，否则怎敢动我。坤山前十能够杀掉老林家少当家的人，不要让我给你圈出来。”

戴胜一脚踢飞林律：“哦，很好，你该不会想到是yīn煞府人或者是徐叶两家的高级别人吧。”

林律旋飞落稳在蟒蛇的尾部，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帮我报仇的人知道。因为弟，所以yīn煞府人绝不可能。而坤山我不熟，徐叶两家什么的，我不在乎。”

“就如你不在乎你会死。”

“对。因为你不会杀我。”

“唔……哟西哟西……”戴胜旋身如龙卷，连装死的蟒蛇都皮肤猛然跳颤，强势向林律攒过一剑笔画——作为杀的首笔，这招不算太逊。

林律恰好也不算太逊地躲开，当然，不是他运气，而是戴胜真的没下杀招，否则他真的只能被一步杀掉了。

停下来的戴胜道：“林少当家，作为能够和我周旋这么久的肯定，我告诉你一个真相。杀死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脑死亡，心死，魂死，念死，各种死。而你，我是不想让你身体死去的。”

“所以，你决定让我心死了？”

“大少爷，坤山很危险的，回家去吧，搞这些东西真的没什么意思。”

林律脑子飞快旋转：“喂……该不会……”

“呃……说漏嘴了你个笨蛋！”云流苏给了戴胜一个爆栗，身体却直接从林律的身后出来，剑已经横在他的脖颈上。

戴胜二道：“我哪有说是抟爷给我们杀字批的啊！哪里有暗示？我怎么不知道？”

云流苏扶额道：“靠！你真把抟爷的儿子当白痴么？他们都异常灵敏的。我干脆让抟爷再给我一张写有你的名字的杀字批算了！”

“呃……老爹么……怎么找这两个奇葩……侮辱我的方式之一？”林律低落起来，沉重叹息。

戴胜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来，让林律没有想到的是，拥有一口男音的戴胜君竟然是个女子。暗黄的近战服装，斑驳得犹如森林的迷彩，头发被稳稳地束好，毫不拖泥带水的伶俐清丽，高挑的骨子却没能掩住那有些怪动作的幼稚表情。她还在不停舔着嘴唇，无比嫩还没长醒的样子。她挠头用原有的女音道：“喂喂，大少爷，不要这么配合，我们还没开始虐心，你就提前入戏了，让我这导演很没面子的。嘛，为了张弛有度，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杀你是有范围限制的。二十米，我们绝对封闭的场只有二十米。超出这个场，我们杀你的风险会几何增长。我说的是，被那御鬼师发现的风险。所以，你完全有可能跑出去的。”

“二十米外，不是只有那些长得恶心的虫子么！被你们虐死算了……”林律没有说出话，情绪依旧低落着，丝毫不顾贴着自己肉的剑。

“别这样啊大少爷。你这样没出息会让我很被动。其实我们的要求不高，请你马上回家好么？”

“我只会回老宅的。”

“找虐。”戴胜前一刻还好端端地嫩样儿，此时一脚踢中了林律的小腿。林律剧痛，不支一跪，小腿也彻底骨折了。他身后的云流苏束剑，退回黑暗，事实上他也不曾完整现过身。

戴胜用剑刃托起林律的下巴，那刃尖浅浅地嵌入林律的苍白的皮肤内，只要纹丝的偏差便能见血。戴胜甜美地微笑道：“能告诉我你的理由么？你真以为你能成为坤山之王？对此，我只能奉送一句‘呵呵’。”

“我知道那不可能。如果这是一部小说，我想知道结果，仅此而已。”

“任何一个耽于故事的人，必有一具被限制zì yóu的身体。我不知道谁在写你的小说，但我可以说，你彻头彻尾是个悲剧哦。”

“只要还有故事就行。我知道坤山还有人在等我，那样就好。”

戴胜摇头：“嘛，真是自恋。其实没人等你的，你只是棋子而已，而且是最悲哀的弃子。”

林律苦笑：“下棋我不懂。我只知道，高手下棋，每一个棋子的落下，必然都是重要的，人生其实不存在群众演员这样的龙套。如果坤山的经纬是棋盘，我还真想知道坤山众还能有谁不是棋子，谁能保证自己不是弃子。”

戴胜打了个哈欠：“你会引发死局，像这样的思想要是传染了旁的棋子就糟了。真讨厌的xìng子。”戴胜说完毫无预兆，用手折断了林律的右手，剑落到地上，熄灭了淡淡白光。

“不妨告诉你，你从里到外都是废了的。连一幅画都比你的人有价值。”

“哈，其实稍微有点高兴。老爹还能阻止我，难得……”

“不。”戴胜手腕微微抬起，一行血立即染红了林律的领口。她道：“你的杀字批是红字标注，那代表着第一优选死法是身死。抟爷是要以杀掉你的方式阻止你继续下去。嘛，作为个人来讲，是不希望那样的男人无后的。”

“哈。”林律继续咬着一口的笑，眼泪却忍不住滚出。他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本该如此的感情再次被验证，不能说心死，最多是自讨没趣的自卑，而他本该无限自恋的。

“那好，你杀掉我好了。”也不是哀莫大于心死，此时林律竟有些愤怒，自虐虐他，也许父亲不屑这种以死相抗。

“当然，我一向说到做到，否则怎么能够躲过第五次冲击流呢？”戴胜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牒，上面用红字写着“林律”，颜sè正在缓慢褪去，而笔画也慢慢残缺，她的任务时间已经不多。

“时间不多，马上要首播了，我一剑了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