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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耀兵上京（十一）

略一整理思路，丁伟君这才道：“有一年的冬天，天气特别冷，太祖要三个儿子去拾柴生火取暖。耶律德光拾到的柴禾不加整理全部拿来，第一个回转。耶律倍把拾到的柴禾挑选整理用绳子捆好这才回转，却是最后一个回来。耶律李胡带回来的柴禾最少，他呀丢的比带回来的多。太祖因此点评三个儿子：大儿子机巧，二儿子诚实，三儿子不如两位哥哥。”
赵匡胤哈哈一笑道：“这个耶律阿保机居然见微知著，从这样的小事来看人，不过他说的还真有道理。撇开敌对关系，平心而论耶律德光这人的确是有雄才，xìng格坚毅，非一般人所能比，只是他在华夏的所作所为太过狂妄，最终使他不能全身而退。

“一个父亲，一个君王最放心的不是机巧，而是诚恳，或许耶律阿保机从这件事之后不再信任耶律倍，转而寄望于耶律德光也未可知。”

丁伟君点头道：“赵将军此言有理。耶律倍太过机巧，诚一博学君子，用来治学的确不错，要他来当君王未必就当得好，反倒不如耶律德光一实诚之人。这个耶律德光从中原败退之后，很是后悔他的所作所为，深刻地反省，最终得出三条失误……”

赵匡胤接过话头道：“这我知道，一是他不该纵兵抢掠粮食，二是不该收刮民财，三是没有及时派人去治理各地。”

丁伟君笑道：“这事天下皆知，可他在给耶律李胡的信中提出三个遗训，希望耶律李胡登上帝位以后按照他的遗训去治理汉地汉民，这事赵将军可知晓？”

赵匡胤颇有些惊奇道：“这我倒不知道。”

丁伟君接着道：“这三条遗训就是：要对官员推心置腹，和协军情，安抚百姓。”

这在当时属于秘辛，赵匡胤一惊道：“耶律德光要是早推行他这三条措施，他在中原的命运或许会发生一些改变也未可知，这三条可是治国的根本呀。”

丁伟君大是其言，道：“治国嘛不外三件事，那就是官员军队百姓，做好这三件事不是一个圣君的话，至少也不会是一个昏君，他这话可谓切中了要害。只可惜耶律李胡在和世宗争斗中惨败，没有机会去实施耶律德光的遗训了。”

赵匡胤思索着道：“我听说契丹人也修孔庙，兴儒学，拜佛老，一路北行果是见到不少学堂道观僧庵。”

丁伟君笑道：“这事说起来又有一个故事。一天，太祖问群臣‘受命之君，应该侍奉上天，敬仰神灵。立了大功、拥有崇高道德的人，朕想祭祀他，谁应该排在最先？’群臣回答说可以祭祀佛祖。太祖说佛祖不是华夏本土人，不能排在最前面。耶律倍就说孔子是万世景仰的大圣人，应该孔子排在先。太祖欣然应允，下诏建孔庙，庙成之时太祖亲自拜祭。同时修建的还有道观僧庵，分别派太子和述律皇后去祭祀。”

赵匡胤很是感叹道：“古往今来，大草原上的著名君主不乏其人，比如冒顿、檀石槐，他们都没有学习汉人的礼仪，唯有这个耶律阿保机不遗余力地向汉人学习，怪不得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一统各部，纵横漠北，了不起呀！”

丁伟君接着道：“太祖不仅大兴汉学，还重用汉臣，韩知古，韩延徽，康默记得到他的重用，置州县，立城郭，定赋税，用汉制来治理掳掠的汉人，都出自这三人之手。”

赵匡胤很是气愤地道：“这个韩延徽大汉jiān，刘守光派他出使契丹他却投降了契丹，实是可恨可恼。”

丁伟君解释道：“这其中另有曲折，赵将军可能不知道。韩延徽来到契丹后，见到太祖不跪，太祖大怒要杀他，他也凛然不惧。述律皇后对太祖说韩延徽有气节，是个贤人，杀了可惜，不如留他不遣，再派人去中原说他投降了契丹就可以绝了他的退路。太祖采纳太后之策，最后果然得到韩延徽归心，为太祖出了不少主意。”

赵匡胤叹道：“这个耶律阿保机还真有机心，是个难缠的角sè。”

丁伟君赞同他的话道：“可不是嘛，要不是他是契丹人，而是华夏人的话，足以一匡天下。他设置了汉儿司，仿照华夏官制设立南北官制，治理百姓各安其俗，汉人用汉法，契丹人用契丹之法，是以百生倒也便利。

“耶律德光继统，不仅没有改变他的遗策，还更进一步，他一生两次南征。第一次南征，他把石敬塘扶上了皇位，夺取了幽云之地。回到上京以后，耶律德光大肆革新更化，仿照晋朝的官制建立了一整套的官制，太祖时期的缺陷得到补正。这还不算，他还从幽云之地的读书人中选拔了一批汉人做官，袁崇进和在下也是其中之一。窦成，程方明推拒不出。”

赵匡胤笑道：“可他没有想到，你们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虽是做契丹的官，心里却向着华夏。”

丁伟君喟然而叹道：“说句不怕赵将军见笑的话，一开始丁某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来做契丹的官，可是到了后来发现其实幽云之地也不错嘛。虽然有契丹人的欺压，横行不法，至少老百姓还有饭吃，反观中原战乱不断，田地荒芜，不要说百姓没有吃的，就是军队也没有吃的，不得不腌人肉充军粮。

“丁某也哭过，也悲伤过，这以后反倒觉得契丹治理下的幽云之地至少比中原好，为华夏守这一方之土的本意也就淡了许多。要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丁某心中还有多心思向着华夏，实在是难说得很了。”

赵匡胤吃惊地道：“丁大人这话可是掏心窝子了。当rì议决军机时，皇上就说过要是再过十年二十年，契丹将拥人和华夏一样的官制文明，一样的科技，就会造成和华夏一样先进的武器，就有一样没有说那就是人心思变，要是再过十几二十年你们这些汉人还有多少心思向着华夏谁也不知道了。正是看到这可怕的后果，皇上才乾纲独断，坚决进军幽州实是圣明！现在，我是越来越感觉到皇上力排众议，进军幽州的决断是无比英明！”

还真给他说对了，黄俊是有这样的考虑。大分裂时期，战乱年代，生活环境急剧恶化，民族的认同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是以幽云之地越早收回越好。

丁伟君大是其言，道：“是啊，皇上是看得深远！自从世宗遇刺以后，今上即位，荒于嬉戏，不理政事，契丹的国势已经不复以前。但契丹汉化的进程是谁也阻挡不了，而且步伐越来越快，要是再让契丹完全控制住了幽云之地的话，即使华夏统一了，成败仍未可知。”

赵匡胤正要说话，孙泉仲急匆匆跑过来，道：“启禀将军，前面发现契丹皇上的仪仗。”

“我们撞上耶律璟了？”赵匡胤惊奇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