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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耀兵上京（十）

“多好的庄稼，长得真不错！”赵匡胤望着满野的庄稼，很是感叹地道：“如此长势，中原的肥沃土地才能赶得上呢。匡胤没想到，在契丹境内也有如此不错的庄稼。”
丁伟君解释道：“契丹所占之地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不能耕种只能放牧的草原，另一部就是能够耕种的肥沃土地。草原主要是以前突厥人的土地，农耕之地全部来自华夏。自从唐室衰微以来，中原内乱，无暇北顾，契丹这才趁势崛起，侵夺了许多华夏的领土。丰州，幽云，辽东之地均是水肥草美的农耕之地，曾经是华夏的大粮仓，现在均在契丹手里。”

赵匡胤一勒马缰停了下来，跳下马来，以手抚着庄稼，赞叹道：“这秆很壮实，只有很肥沃的土地才能长得出如此结实的秆。这粒饱满，肥份跟得上才能结出如此籽粒。这些土地确实应该早rì收回，要不然任由契丹拥有，对华夏的威胁将会倍增。”

“赵将军好眼光啊，能从这庄稼看出如此大事，丁某要不服都不行啊。”丁伟君很是钦佩地道。

赵匡胤可不敢领受，拍拍手道：“丁大人过奖了，眼力独到的是皇上，不是我赵匡胤。皇上真是圣明啊，能够洞悉契丹人坐拥此等肥美土地的威胁，赵匡胤要不是亲眼看见如此庄稼还真难相信塞北之地竟然不比中原差。想想看，要是再过些年，契丹因为有了粮食，这人口就会更多，军队更多，到那时即使华夏统一了回过头来收复幽云之地还真不容易啊。”

黄俊力主先收幽云就是因为他深知幽云之地落入契丹的严重后果，在不久之后萧太后登上契丹的政治舞台，在她的推动下，辽景宗和辽圣宗大力改革，革除积弊，励jīng图治，注重农桑，兴修水利，减少赋税，整顿吏治，训练军队，百姓富裕，国势强盛，一派修明之盛况，致使拥全国之力的赵宋王朝全面败北。

至于周世宗力主先收幽云很可能是因为他独到的政治眼光看到了契丹积极汉化的严重后果，是以才力排众议，坚持进军，只可惜中道崩殂，让后人叹息不已。

王朴设计了结束五代十国战乱的战略，但是他的战略构想就是没有把幽云之地落入契丹之手会积极推动契丹由游猎生活向农耕生活转变，使得契丹的实力大增考虑进去，这是他战略的最大缺陷。赵匡胤过于推崇他的为人，推崇他的战略，严格执行“先南后北”的战略，错失了收回幽云之地的良机，这才使幽云之地遗毒四百年。

丁伟君点头道：“我们老是说塞北之人是蛮夷，不懂华夏礼仪，只会盘马弯弓，其实这并不完全对，也许对于匈奴人、鲜卑人、突厥人是对的，但对于契丹人肯定不正确。太祖统一之前的契丹的确是只会盘马弯弓，可在太祖的推动之下，不断地学华夏的礼仪，习孔孟之道，研道家yīn阳之术，悟佛家禅林之学，和华夏的差别越来越小了。”

赵匡胤重新上马，一拍马背，战马又开始奔跑起来，这才道：“这我知道，李赞华好诗书，通孔孟之学，工书画，善画狩猎图，是契丹一等一的才子，只可惜没有好死。”

李赞华就是太祖耶律阿保机的长子耶律倍，本给立为太子，或许是因为他不得述律皇后的欢心，或许是因为他的才干不如次子耶律德光最终给封在辽东做东丹王。太祖死后，他或许是迫于述律皇后的压力，或者是因为自愧不如耶律德光，最终让出了皇位。（按：《辽史》的话不太可信，具体情由是怎么回事，不太好下结论。）

耶律德光并没有因为他主动让出皇位就对他放心，相反地对他却是很不放心，因为他在契丹人中有很强的势力，不乏拥护者，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最终他心生怨恨。后唐明宗李嗣源知道后派人去与他接洽，要他到中原来，他欣然应允。

当时北方战乱，陆路不通，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走陆路的话问题会很严重，他就走海路，临上船之前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他的《海上诗》“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这是有资料可查的契丹最早的诗。

来到中原之后，李嗣源对他是待若上宾，赐姓东丹，名慕华，取他仰慕中华之意。后又赐国姓李，改名赞华，就是赞美中华之意。

耶律倍爱读书，曾经派人到中原收购了一万多卷书，收藏在他隐居的医巫闾山绝顶的大望山的望海堂里，因此这望海堂又称“万卷藏书楼”。他收藏的一些医书，中原失传，却从他那里找得到，这对中原文化传承起到一定作用。

工书画，他所作的画《双骑图》《猎骑图《雪骑图》《番骑图》《人骑图》《千角鹿图》《吉首并驱骑图》《shè骑图》《女真猎骑图》，一共十五幅，全部落入宋代大内皇宫秘府。

其中《骑shè图》是耶律倍的传世名作，是他在后唐时所画，故题跋为李赞华。画的是一幅契丹贵族shè猎者的肖像，在一匹装饰华丽的骏马前，站立着一位“鬓发左衽”的中年契丹贵族武士，腰挎虎皮箭筒，手握着弓箭，正在校正箭杆，似乎若有所思，似乎又在做出猎前的准备。线条流畅劲挺，造型准确冼练，设sè淡雅明快，风格细腻典雅，承继了隋唐五代以来的人物画传统并达到了相当高的艺术水准，与契丹墓室壁画粗犷的风格迥然不同，为以后的宋代画家所继承。这幅画现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馆。

《shè鹿图》收藏在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番骑图》收藏在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但其可信度有待进一步考证。

丁伟君点头道：“这个耶律倍虽然没有当成皇上，但是他的学识却是惊人，集yīn阳、医、乐、诗、画于一身，通佛老孔孟之学，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博学君子。太祖共有三个儿子，长子耶律倍，次子太宗耶律德光，三子耶律李胡，三人都喜欢读华夏的人，习华夏的礼仪，耶律倍只不过是三人中最有成就者。要观契丹的变化，可从这三人身上看到一个脉络。这三人身上就有诸多故事，现在还在契丹流传呢。”

赵匡胤很感兴趣地问道：“哦，丁大人可否讲给赵匡胤听听？”

丁伟君笑道：“赵将军爱听，丁伟君不敢违命，只是不到之处还请赵将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