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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耀兵上京（七）

杨复生不答所问，反问道：“请问大帅，皇上北征幽云之地最担心的是什么？”
这问题是明白着的，钱弘俶不会看不明白，马上回答道：“马上最担心是李唐趁机收回十四州。其实，皇上完全不必担心，自从皇上南征以来，李景可是给吓破了胆，只顾着委曲求全，哪敢去捋皇上的虎须。据我得到的谍报，李景不断派人去洪州修行宫，很可能要弃金陵南巡，以他的xìng格就会是巡而不回，以南巡为名，行迁都之实了。”

他还真有眼光，李景真的不久以后以南巡为名行迁都之实，去到洪州就不回金陵了。

杨复生点头道：“大帅所言极是有理，复生也是如此认为。李景并非没有雄心壮志，曾试学子们《高祖入关诗》，隐然有问鼎中原之意，只可惜寿州紫金山大战之后他的这点雄心也给皇上打得荡然无存了。大帅可知李唐遣韩熙载入中原押送粮草一事？”

钱弘俶点头道：“听说了。李景自从臣服以来对朝廷倒是忠心耿耿，一年四季贡奉不绝，进贡人员不绝于道，皇上北征幽云之地他要是不送点粮食去结皇上之欢心就不在情理中了。”

杨复生接过话头，问道：“那大帅呢？大帅又做了些什么？”

钱弘俶想也没想说出自己做的事，道：“臣在佛寺为皇上祈祷，祈祷皇上马到成功，成功收复幽云之地。以皇上之雄才大略，收复幽云之地自是不在话下。”

“就这点？”杨复生问道。

钱弘俶一愣，道：“这……”杨复生接着往下说道：“大帅，请恕复生大胆，复生为大帅设想一下。正如大帅所言，皇上雄才大略，不在唐太宗之下，此番北征幽云自无不克之理。若到时论功，李唐以一新降之臣尚且献粮数万石，银子数万两，绢帛数千匹。大帅是朝廷倚重之臣，拥江浙富饶之地，却只在佛寺烧香请愿，到那时大帅如何向皇上交待？

“皇上心胸宽广之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事，但是大帅当知众口烁金之理呀。言官们上书说大帅坐拥江浙富饶之地却不出一粮一粟，一绢一帛，一金一银资军，皇上就是不想过问此事也不可得了。皇上遣使入吴越必是责罪，而入李唐使者必是致天子问安之意，请问大帅到时如何区处？”

这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到时黄俊问罪的话钱弘俶还真没法交待，不仅钱弘俶张大了嘴无法回答，就是沈承礼他们这些文官武将都很惊讶，不住拍额头。

杨复生之话大有战国策士之风，知道现在的火候已到，就是自己不说钱弘俶也会问自己，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了。

果不其然，钱弘俶想了一阵，这才站起身向杨复生深施一礼，问计道：“请杨先生教我。”

杨复生手忙脚乱地放下茶杯还礼，道：“大帅快别之样，这是折煞复生也。”

两人重新坐定，钱弘俶急切地道：“若到那时皇上问罪，钱某还真不好交待，这事还得着落在杨先生身上，还请杨先生救我一救。”

杨复生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眼角瞄着那几个好看的宫女，钱弘俶会意，笑道：“要是杨先生指点迷津，钱某自当厚谢先生。”

杨复先这才道：“大帅言重了。以复生之见，这事其实也不难办，李唐能贡奉粮草，大帅何不效法于后呢？大帅是知道的，中原残破，田地荒芜，这粮草就很难筹集，若是大帅也献粮草，皇上必然是龙颜大悦。”

这的确是一个办法，钱弘俶点头称是，道：“请问杨先生，这以进献多少为宜呢？”

杨复生婉拒道：“多与少都是心意这话固然是对，但是世人往往就在多少上做功夫。至于进献多少粮草，这是大帅份内事，复生岂敢越殂代疱。”

他这话表面上听起来光鲜，其实是在告诉钱弘俶越多越好，钱弘俶不会听不出他言外之意，道：“李唐能出五万石粮草，难道我钱弘俶老臣还不如他？八万石粮草，十万两银子，两万两绢帛，杨先生以为可否？”

“大帅，这也太多了吧？”沈承礼他们急忙叫起来。

钱弘俶挥手阻住他们道：“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这些粮食好多放在仓里都快霉了，再不吃就坏了。再说，皇上收复幽云之地是顺天应人的大事，必将留传千古，后人知道我钱某虽然没有直接出兵助战还献了点粮草资军，也算是对华夏出了一点力，钱某也就心满意足了。你们要知道，石敬塘这卖国之举不仅令中原百姓切齿痛恨，只要是华夏子民就没有不痛恨的，我钱弘俶也是恨之入骨，能在这事上出点力实是我的荣幸。”

这是民族大义，只是华夏子民就要出一份力，沈承礼他们齐道：“大帅英明！”

杨复微微一笑道：“大帅深明大义，实是让人感佩。幽云失陷实是我华夏锥心之痛，只要能为收复幽云出力，不论王公贵戚，富商巨贾，平头百姓，贩夫走卒无不乐意。不过，大帅所言没有出兵助战一说复生以为不确，若大帅要出兵助战谁又能却大帅之愿呢？”

“真的？”钱弘俶很是难以置信地问道。

杨复生笑道：“江南劲兵尽在大帅手里，只要大帅愿意出兵，皇上怎会拒绝江南劲兵呢？大帅，您说是不是？”吴越之兵的战斗力远远不如后周军队，有他们不多，无他们不少，但是在政治上的象征意义却很大，要是他能出兵的话，黄俊没有理由不要。

这话很好听，谁听着都顺耳，钱弘俶也不去想自己的军队是不是天下劲兵，高兴地道：“那我出五千兵助战，子范以为如何？”

杨复生还不满足，道：“大帅是知道的，战阵之中杀伤难免，这医药之事也是战争必要的准备。复生久闻江浙药草乃是天下一绝，要是大王再献些药草岂不是锦上添花？”

钱弘俶击掌赞道：“对对对，这话很对。皇上征李唐时，我吴越就曾献药草解军中之急，出五万斤吧。”

杨复生对这一战的理解比别人深远，看到未来的大战必然需要大量的药草，为黄俊争取到一批药材的确是难能可贵。

杨复生谢道：“大帅慷慨，千古少有，将士们必将因大帅的仁义之举而大大减少伤亡，复生不敢不谢。复生斗胆进一言，大帅这些粮食药草，不必运往汴京，可以从海路直发幽州。”

钱弘俶拉着杨复生的手连声道：“子范此言极是！子范此言极是！请子范屈留数rì，等我调集粮草，还请子范辛苦押到幽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