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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会推风波（三）

第五十七章会推风波（三）
沉默良久，温体仁皱着眉头问道：“延儒，你向来聪明机警，这次可有好办法把会推搅黄了。”

好看的双眼迷起来，周延儒阴测测笑道：“若不是想到办法，下官也不会来寻温大人了。。”

办法？温体仁一听来了精神，身体不由向周延儒俯过去。

周延儒道：“要想推翻这次的会推名单，须从钱谦益身上入手。钱谦益先前在浙江做主考官时，牵涉进一桩弊案中。我们可以此事弹劾钱谦益。“

弊案，说来听听。温体仁问道。

当时，有两个无赖奸棍，徐时敏和金保元，假称能暗通关节，诈骗参加乡试的生员的银两。有个生员钱千秋求名心切，就中了圈套，付了银子。徐、金两人就给了他七个字“一朝平步上青天”，要求写在七义结尾处，并且承诺写了后就一定能取中。钱千秋照着“字眼”交了卷，他本来就文才不错，被取为浙江第四名。但是，取中之后，钱千秋却发现是徐、金二人骗他；非常不甘心，就去找徐、金二人大闹，要求退钱。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连京师也惊动了。礼科给事中顾其仁上疏纠劾此事，而，钱谦益随后上书检举。朝廷下令严查，不久结案，刑部以科场舞弊罪罚钱千秋和徐时敏、金保元流放边关。钱谦益和房考官郑履祥以失察罚俸3个月。这是天启二年的事情了。周延儒侃侃而谈，想来是做了一番功课地。

无利不起早。这个周延儒这样热心此事，一定是出于他自己私心的考虑。温体仁一边鄙夷地想，一边向周延儒微笑点头。停了会，他道：“但是，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说，此事已经定案。如何再纠？”

周延儒似乎对这一点早就有考虑，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温大人，不要担心，这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但是，当今皇上性子上比较多疑猜忌，我们只需要把事情捅出来、上奏皇上，这钱谦益有受贿之嫌。依皇上的性子。一定会要求彻查。这贿赂一事是很机密的事情，只有当事双方才知道。要想在这受贿一事上，说清楚，他钱谦益恐怕满身是嘴也枉然，”

温体仁是何等人，周延儒话才说了一半，他就已经明白，点头道：“如此来。即使那钱谦益不被坐实受贿，也会失去皇上的信任。我们在趁热打铁，弹劾他联络党人操作会推……”

周延儒笑意更甚，道：“皇上是很忌讳朝臣结党营私的，在目睹了魏忠贤一党在朝野的横行后，皇上一定对大臣地拉帮结党有很深的戒心。这样一来。会推十之八九就黄了。”——周延儒地反应也一点不慢，温体仁提了个头，他就都清楚，话语中也透着兴奋。

温体仁捋着胡子，三角眼边的皱纹更深了，道：“关键是，我若是弹劾钱谦益，那些东林党徒必然群起而攻之，哼，他们攻讦得越厉害。也就越坐实他们结党之罪也！”他语气中带着狠毒的意味。让周延儒也是一惊，心想。这老大人看来是动了真火。

周延儒从温府出来，已经是掌灯时分。温体仁并没留他吃饭，也是为避免结党的嫌疑。

这一夜还真是个漫长的夜，在辗转反侧中，慢慢的过去。清晨，漫漫的大雪，飞舞着，让天地间白茫茫地一片。雪花象个调皮的精灵到处乱窜，钻进大门上的宫灯中，钻进在太和殿前等候早朝的官员的衣领中。寒风中的官员们不少在悄悄的跺脚，搓手；一边还要提防那些检查官员礼仪的鸿胪寺官员。好在老天有眼，皇上开恩，不久内廷传出旨意，今日早朝取消，着九卿及各部侍郎、各科给事中到文华殿议事。

被召见地可以说是大明的支柱、脊梁，这些支柱、脊梁在去往文华殿的路上，各怀心思；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从各种渠道已经得知了昨日吏部向皇上提交了会推名单以及名单中的人员。今天，皇上召见他们，一定是为会推阁员的事；今天地召见将是不同寻常的，将决定很多官员的前途命运。

在依稀的光线中，周延儒瞥见前面的钱谦益在低声和同行的官员说着话，身上透着一股春风得意的味道。周延儒心里很舒服，和旁边同行的温体仁悄悄递了个眼色。

到了文华殿，众朝臣行三拜九叩之理后，端坐正中的崇祯道：“今日召众卿家，是为会推阁员名单的事情。王承恩，你先把昨日吏部报上来地名单宣读一下。”

崇祯语调平常，即使精于察言观色地温体仁也难以揣摩皇上的喜怒，他心跳因为紧张而加快。

……成基命、钱谦益、郑以伟、李腾芳、孙慎行、何如宠、薛三省、盛以弘、罗喻义、王永光、曹于汴……

王承恩展开奏折，声音尖细得念道。他是从小照顾崇祯地太监，对皇上的心意他是最清楚。昨日，收到吏部的呈奏，崇祯看了半天，只问了王承恩一句话，为这里面没有周延儒。

王承恩伺候崇祯十八年了，就凭这句话，王承恩就已经了解皇上对名单是不满意的。上月议辽东军饷时，诸臣又提出发内帑充饷，而周延儒力派众意，不可轻易姑息士兵闹饷，这很符合吝啬的崇祯的心思，自从那以后，崇祯经常召见周延儒进宫议事。皇上有此一问，当然是希望周延儒也入选。

王承恩念完后，下面群臣静悄悄的。崇祯扫视着下面肃立的大臣，依然不紧不慢的道：“各位爱卿对这份名单有看法，都尽管说出来。”

温体仁依然无法从话语中踹度皇上地心意。定了定神，整整衣冠，从队列中迈步出来，跪拜道：“启奏陛下，臣有事禀报。”

准奏。崇祯道，想起名单中并没有温体仁的名字。

臣不是言官，本不应该呈奏此事的。但事关朝廷，事关社稷。臣不得不言。温体仁道。

又是些砌词！这些酸儒怎么都爱来这套！崇祯对温体仁的话并不感冒，而是想听一些实质的东西，于是耐着性子道：“温爱卿，有事情，尽管禀来。”

温体仁依然无法明白崇祯的心意，乃硬着头皮道：“臣以为，钱谦益不当入会推阁员的名单。”

此言一出。犹如一惊雷，让殿中群臣心中咯噔一下，似乎一场暴风雨就要来到。钱谦益更是大吃一惊，但他强自镇定。崇祯也有些意动，但没表现在脸上，细长地双眼威严地盯住温体仁，期待他的下文。

“先皇天启二年，钱谦益在任浙江主考官时。曾经收受考生贿赂，暗通关节。事毕，该考生果然中选。这样一卑污之人怎能入选会推名单，入国家中枢，参与社稷大事。……”温体仁言之滔滔说了一大堆，加了自己无数地猜测。无数的夸张，无数的攻讦。

这样的人也能入会推名单！崇祯越听脸色越暗，这会推果然有名堂。崇祯心里是非常的失望，又加上一股无名的怒火。一年前的第一次会推，已经让崇祯对这些大臣们很失望了。那次会推，经卜枚得到六个阁员，其中竟然有两个阉党余孽，一个草包，一个刘鸿训肯干事又因赦书一事被罢。想起自己日夜操劳，想起案几上堆满满地奏折。崇祯又是无助又是恼怒。

大殿很静。大臣们都等着崇祯皇帝发话。温体仁站在那里，虽然是大冷天。依然汗湿胛背，同样大汗湿背的还有那个温文尔雅的三缕长须的钱谦益。

钱谦益稳稳心神，出列跪拜道：“皇上明察，臣冤枉！臣无受一文之贿。此事实乃奸人作祟。刑部早有决断。”

温体仁此时却言辞锋利，诘问道：“如果，钱大人没有受贿，如何取那生员钱千秋作第四名？那生员的考卷上为何有‘一朝平步上青天’之语？”

钱谦益一向善辨，突然受到温体仁的攻击，又急又恼，一时间词穷，只能叩头谢道：“皇上明鉴，皇上明鉴。”

崇祯鄙夷地看着叩头的钱谦益，对温体仁的话又信了几分。

此时，吏部给事中瞿式耜见老师受到攻诘，站出来禀道：“启奏皇上，臣有一个疑问，先不论钱大人是否受贿，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了，在会推前，温体仁为何不提出来？为会推名单一出，温体仁才提出来呢？明明是温体仁因为会推名单没有他，而心生怨恨，故才寻隙攻击入选大臣！扰乱圣听！温体仁此举大有疑问矣！”

他这般话正说到关键处，一举击中温体仁地要害，不愧为朝中有名的“铁口”。殿中不少大臣微微点头，深以为然，几个东林学人脸露如释重负的表情。

却不知温体仁对此早有准备，微微一笑，向崇祯拜禀道：“臣也知道，此次会推，臣德才不济未能名列其中，在这个时候更应该规避嫌疑。臣为朝廷计，是不顾个人荣辱的。臣也知道，臣一旦参劾钱谦益，将遭到东林党人的群起而攻之。但为朝廷计，臣是没有半点犹豫。先，臣未参钱谦益，是为钱谦益乃为礼部侍郎，对朝廷大局影响不大。现，钱谦益入选会推名单，一旦卜枚得中，就入阁为辅，参议国家中枢，一举一动莫不事关天下苍生、社稷安危。故，臣不得不参之。”

周延儒暗暗在心中叫好，这般话守中带攻，绵里藏针；温大人果然是老而弥“姜”。崇祯听了也是微微点头。

温体仁最是会察言观色了，心已经定了一大半，又趁热打铁道：“枚卜大典，宗社安危所系。谦益结党受贿，举朝无一人敢言者，臣不忍见皇上孤立于上，是以不得不言。”

因为有魏忠贤结党把持朝政于前，崇祯是很忌讳廷臣结党的，昨日见到会推名单，由于心中地人选周延儒未列其中，他就疑心朝臣互相串联。如今，听温体仁这么一说，崇祯的疑心更大了。乃问道：“钱谦益与朝中何人结党？”

温体仁一指身后的瞿式耜道：“瞿式耜乃钱谦益学生，臣一参钱谦益，他就出来反污臣有私心。是以，他乃钱谦益党人也。”温体仁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罢甘休，不扳倒钱谦益一伙，自己就倒了，所以话语中咄咄逼人，毫不留情。

大殿中很安静，但众朝臣却似乎听到兵戈之声，这声音比殿外的北风还要让人感觉寒冷。

章允儒见事情紧急，连忙出列禀道：“从来小人陷害君子，皆用一‘党’字。昔年，魏广征欲驱逐赵南星、杨涟等，于会推疏中吗，让魏忠贤加了一‘党’字，使众栋梁之臣尽行削夺。流传至今，是小人害君子的榜样。”

崇祯已经信了温体仁大半，见章允儒出头攻击温体仁，更加相信钱谦益结党营私。而且章允儒这般话似乎把他比作昏庸懦弱的天启帝，他怒斥道：“一派胡说，御前奏事，哪能如此胡说。”

到了此时，机灵的周延儒知道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的时候到了，缓步出列道：“

启奏皇上，大凡会推，皇上明旨，下九卿科道，以为极公；不知外廷沿用旧例，只有一二人把持定了，诸臣都不敢开口，即使开口也没用，徒然祸从口出矣。”

崇祯大怒，一拍桌子，道：“朕曾经下旨，卜枚大典，会推要公。如何推举这样的人，是公还是不公！？”

会推名单是王永光上奏，此刻见皇上震怒忙出列奏道：“臣等多是公议。”。崇祯怒气冲冲道：“会推大事，其中推这等人，还说是公议？诸臣奏来。”

老臣李标奏道：“那件弊案确实与钱谦益无干，钱谦益只是失察而已，当其察觉时，也曾上疏揭发。”

温体仁毫不退让，步步紧逼道：“分明满朝都是钱谦益一党，臣受四朝知遇之恩

忠义所在，不容不言，关节是真，若不受贿，如何能中？”

钱龙锡在心中摇头，温体仁今天的表现大出他地意料。温体仁是四朝老臣，在钱龙锡印象中是个不显山不露水地人物，为人处事小心谨慎。看来为了阁老的位置是拼了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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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书友好！好久不见！考完试了！先更新一章！这章在复习过程中断断续续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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