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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节外生枝（下）

闫丽随媒人来到一旁，心里忐忑不安，心里话：明天就是正rì子了，指不定又有什么变故呐。娶个媳妇就这么难，你差一个布丝人家都不上车。都说娶媳妇好，有钱和没钱他就不一样。有钱的话可以敞亮点，没钱的话就得算计着来。现在就属于紧要关头，提什么条件都好，千万千万别提钱的事，实在是不好借钱呐。
闫丽：大妹子，又是啥事啊？

媒人一笑，说：老姐姐，都准备差不多了吧？

闫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媒人：接亲的车定估好了？

闫丽稍稍有点放心，原来是关于接亲的事啊。只要不是钱的事就好办。接亲都是马车，一挂两挂都行，还实惠还便宜，道又不算太远，一出顶多也就半个小时。

闫丽：定估好了。我们去两挂马车，三十多人不成问题，连接带送。

媒人：咱们这头不用去车了，人家自己找车送亲。咱们方便了人家也方便，就是花俩钱的事。

闫丽一听这头不用去车了，属实是方便。另外，谁找车咱都得掏钱，自己家没有就得花钱雇，一挂马车十五块钱，两挂马车三十块钱，搁哪儿疙瘩这钱都省不下，家里把这钱早都预备好了。闫丽心里有了底。

闫丽：不就是接送亲找车的事吗，他们那头找车我们顶多花俩钱呗。行。就这么定了。大妹子，没啥事进屋吃点，马上就开饭了。

闫丽拉着媒人就想进屋，怕越唠事越多，想尽快结束这种提心吊胆的沟通，再唠一会儿指不定又唠进去多少钱呐。不是说小心眼，办事情这玩意一分钱都得算计着花。花的越多，饥荒就越多；饥荒越多，几年都缓不过来。偏偏媒人还不想进屋，她拦住闫丽：

老姐姐，咱们话还没说完呐。

闫丽：还有啥事啊？不就是他们找车这头掏钱的事吗。没问题。走走。进屋进屋。

媒人挣脱着：等一会。等一会。

闫丽不解地：不没有啥事了吗？

媒人：嗨，咋没事呐。我问你，人家来一个车这头给多少钱？

闫丽开口就说：这不都是明帐吗。一个车十五，两个车三十。不行他们来一个车我给他二十。

媒人一撇嘴：哟，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面子啊。你知道人家来的是啥车吗？

闫丽：不就是马车吗。

媒人一笑，拍了拍闫丽的肩膀，说：老姐姐，人家来的是“大解放”。

闫丽：大汽车呀？

媒人点点头：嗯哪。

闫丽故作大量地：大汽车我给他三十。

媒人当时就不高兴了，脸上晴转多云：三十块钱答兑要饭的呐？那头要出数来了：最低六十块钱。

闫丽一门心疼。一听六十块钱，这又超出预算的一倍。这个钱不得不掏，事已至此了，不能因为这三十块钱黄喽，传出去都得叫人家笑话死。闫丽一咬牙，答应下来：

六十就六十。行！

媒人露出笑脸：这就对了。人家姑娘在家养活了二十来年，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咋地也得风光一把呀。老姐姐，押车钱、接盆钱、戴花钱这头都给多少啊？

闫丽强颜作笑：押车钱十块，接盆钱二十，戴花钱二十一。

说完这话，闫丽心里又打开了鼓。这些钱都多说了，照原来的计划多出一倍。她知道那头不好办事，这工夫拿你一把，不管咋地打折腰都得挺着，要不人家不给你上车呀。你说娶个媳妇他咋这么难呐？刚说这么一个媳妇把我折腾的jīng疲力尽，这下面还有三个牤牛蛋子呐，到时候不得把我折腾死啊？都是因为底太空了。无论如何，哭着喊着也得给老二结完婚，过完年在另作打算。

媒人仔细一琢磨，也还过得去，就问:咋还整出个二十一呐？

闫丽脑瓜就这工夫反应快：啊，是这么回事：我们家结婚的不是排行老二吗，十里挑一，涂个吉祥。

媒人笑模笑样地点点头：对对。二十一，十里挑一。好。那就这么定了。我去那头通个信。

闫丽：吃完再走呗。

媒人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闫丽：我送送你。

二人并肩走出院子，边走边唠：

一家不知一家事啊。不给儿子说媳妇不知道，说媳妇花钱就吓一跳啊。给儿子说媳妇得倒提溜钱串，这钱花的哇哇地。

就这个风气。哪儿都一样。

送走了媒人，闫丽长出口气，如释重负，这心里总算落了停。最起码媳妇那头没啥说地了，好歹明天给送过来了。眼看着媒人渐行渐远，闫丽刚想转身回去，那知媒人又回来了：

老姐姐，等会！

闫丽心里这个气呀，怕啥啥来，烦谁谁到。可下子送走了“霉”人，这咋又折回来了？败家的媒人，处处为女方挣口袋，变着法的算计我们兜里这点钱。但这会儿还不能得罪人家，谁知道哪儿晌人家嘴巴一歪歪，又得多掏不少钱。

闫丽迎过去，问：大妹子，又啥事啊？

媒人：我忘告诉你了，人家那头还来两个小尕呐。这头给准备多少钱呐？

闫丽一听媒人问的是这个事，心里稍稍安定了点。就来两个小尕吗，可劲掏能花多少钱，不过是多花个块八毛的。刚想说一个小尕给一块钱，后来觉得不妥，大钱我都掏了，也就再掏一块两块的呗。一咬牙，说：一个小尕给一块五。

媒人吧嗒吧嗒嘴，说：一块五少点。

闫丽又一咬牙：那就一个小尕给两块。

媒人：这还差不多。这回没啥事了。我走了。

闫丽：慢走。

目送着媒人远去，闫丽转身往回走就要进院，心说，你可下走喽，千万你可别回来了，你回来一回我就多掏不老少钱。闫丽刚把心放下，一下子又提溜起来。

媒人：老姐姐，再等一会儿。

闫丽差点气抽喽。祖宗啊，你咋又回来了，都赶上送不走的瘟神了。指不定又是啥事呐，不再是什么好事的。没办法，闫丽只得硬着头皮又迎过去：

大妹子，啥事啊？

三番五次这么折腾，连媒人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老姐姐，真不好意思。

闫丽心说，好不好意思你都回来了，就别再提钱的事了，jīng神我都快崩溃了。心里这么寻思嘴上还不能这么说：

大妹子，又哪儿差钱了？

说完这话闫丽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巴，自己怎么还把“钱”字吐露出来了，真没用。那知，媒人的话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老姐姐，这回不是钱的事。

不是钱的事最好。

闫丽心里直骂自己，瞧我这张臭嘴，竟嘞嘞没用的，把实话还说出去了。只要不是钱的事，凡是都能好商量，尽量达到女方那头满意。

媒人：他是这么回事：人家女方提出来了，结婚那天你们家得准备半袋子高粱。

闫丽懵懂地问：这高粱能干啥呀？

媒人拍了闫丽手一下子：老姐姐，这你就不懂了。跟你说，上炕踩高粱，以后辈辈强。

闫丽：咱活的岁数小，头一回听说。好。高粱我们准备，还有别的说没？

媒人认真地想了想，说：小叔子的事你知道吧？

闫丽笑着说：这个我懂。俺家老二下面有三个弟弟，一个人拽一把都中。

媒人一笑，说：得回姑娘长得结实，要不一个人拽一把的话还不得给拽散架子了。那道不用，一个小叔子拽就行了。我走了。

闫丽：你再想想，别再落下啥。

没了。

媒人转身离去。

闫丽一直看着媒人走远，直到拐弯不见踪影，这才转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