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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古怪的副乡长

江南的chūn天似乎比任何地方来的都要温柔，漫步在乡间地头，随处可见粉白嫩绿，略微抬头时，轻柔的微风裹着蒙蒙细雨抚过面颊，宛如情人那扑面而来的温柔，带着甘甜芬芳的气息，令人沉迷。
陈哲俯下身来，鼻尖凑在路边一蓬不知名的花丛边细细轻嗅，陶醉的表情如同初次远游的赤子，发自内心的虔诚、真挚。

到跃马乡将近两周时间了，陈哲并没有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风风火火的做一系列动作，急吼吼的展示自己的能力和背景，想尽办法拿到话语权，分割核心权力。

“那不是我的风格。”在和周芸通话的时候，谈到这个问题，陈哲总是一脸臭屁的说道。

在众多有心人眼里，新扎副乡长陈哲除了按部就班熟悉工作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在乡间四处闲逛，除了偶尔和地头歇息的老农抽烟打屁，聊些乡野传闻学两句当地方言之外，几乎从来不和当地人接触。

碰上周末，他更是骑着一辆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破旧自行车，随便选一条路就顺着逛了下去，一路上闻闻花，看看水，饿了就随便找一户人家蹭顿饭，临走时笑眯眯的留下几张钞票，哼着谁都听不懂的小曲继续上路。

一逛，就是一整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这个在当地人眼里还是个大孩子的副乡长，手里总是攥着一把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神采奕奕地插在一个玻璃瓶上，再聚jīng会神地看上半天，然后就在稿纸上写写画画，表情极其认真。

据隔壁宿舍的伙夫苏阿毛讲，陈副乡长可能在搞文艺创作，因为他好几次路过的时候，都看到陈副乡长一边在纸上写字，一边哼着什么“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跟诗一样的。”苏阿毛咂巴着嘴说，“我看这陈副乡长，八成是个诗人！”

——

庞秀林出神地看着玻璃杯里起起伏伏的茶叶，沉默了半晌后问道，“你怎么看？”

“那小子就是下来镀金的。”乡长王双怀摆了摆肥胖的大手，不屑地说道，“市里王部长亲自送下来，摆明了这家伙有后台。而且你看他这些天都干了什么？除了出去玩就没干一件正事，分管科技的副乡长，整天东游西逛写写画画，摆明了来咱这金窝窝混资历，熬一两年提一级，回去就能进机关当个副局长什么的，我说庞书记，老领导是不是太紧张了？”

“这个年轻人是有点古怪。”庞秀林点点头，“苏阿毛不是说了吗，八成还是个诗人。”

说是这么说，庞秀林心里还是有些怀疑，跃马乡这几年一直都是铁板一块，自己和王双怀都是贾县长一手带出来的，两人联手把那几个副书记副乡长整治的服服帖帖，为贾县长提供了不少助力，这在常平县乃至虎陵市，都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这次市里孙副书记吃了大亏，贾县长也跟着吃挂落，市里摆明了要大刀阔斧地根治孙副书记长期经营的局面，跃马乡这颗重要棋子，会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弄一个公子哥来镀金就算了？

怎么想这件事情都透着一股诡异，但是陈哲的表现又让他摸不着头脑，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琢磨了半晌，庞秀林忽然眼前一亮，看了看王双怀，“陈副乡长喜欢四处走走，就给他配辆车嘛，你镇zhèng fǔ里不是有辆淘换来的吉普，给他用好了，司机嘛，先让你的司机小李顶着。”

王双怀一愣，看到庞秀林嘴角的微笑时突然反应了过来，不由得伸出大拇指来，“高，实在是高！”

庞秀林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眯着眼悠悠的笑，心说你就是个孙猴子，我也得给你套上个紧箍咒！

——

傍晚时分，陈哲照例带着一束花回到了宿舍，注意到隔壁苏阿毛不在，陈哲关上房门，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越洋电话。

九十年代初的电话初装费还是相当贵的，好在陈哲离京的时候带了一笔钱，所以在跃马乡安顿好之后，他就自己出钱，在宿舍里装了一部电话。

秦素秋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小哲？”

“妈，你儿子现在是副乡长了，你应该叫我陈哲同志或者陈副乡长。”陈哲笑嘻嘻的说道。

秦素秋也笑，这个儿子，总是这幅惫懒模样，不过每次都逗得人乐呵呵的，还真是个开心果。

母子俩说笑了一阵，秦素秋提醒道，“小哲，公司的手续办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听到这话陈哲眼前一亮，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说道，“接下来就去华尔街雇几个职业cāo盘手，留下足够支撑到8月的运营资金，余下的钱全部买入原油，再然后，妈，你就好好休息两个月，到夏威夷散散心吧。”

秦素秋担心的说道，“小哲，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她去了美国这一阵，因为忙着办公司，对商业上的事也略有了解，知道这种赌博式的投资意味着什么。

将全部资金压上，如果赚了，自然是丰厚的利润，但如果赔了呢，想到这里秦素秋就有些担心，公司的启动资金可都是从银行贷的款，陈家虽然地位超然，但是到了还款期限，一样得拿钱出来，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你儿子可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老妈，国际原油价格已经平稳了很长时间，而且最近中东地区局势不稳定，西亚的产量每年就那么多，原油价格上涨是早晚的事，这可都是我从内参上看到的消息，你就放心吧！”陈哲笑道，“8月底，老妈你可就是有钱人了，到时候还得救济我，我可是赖上你，要做一辈子啃老族了。”

秦素秋又笑，心说这混小子最近从哪学来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名词，听得人忍俊不禁，都说江南文风兴盛，难道在那受的熏陶？

不过陈哲的话倒是让她稍稍有些放心，她知道老爷子很注重培养陈哲的政治嗅觉，所以他能看到内参也不稀奇，那上面的消息一般人接触不到，也许就有这方面的分析呢？

只不过她却忽视了一点，陈哲怎么就敢把时间算的这么jīng确？

“你这个孩子，最近可是把妈妈吓的够呛，下次有什么事先跟你爷爷打个招呼……”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现在相隔万里，秦素秋刚放下一桩心事，就忍不住又叮咛起来。

……

放下电话，陈哲禁不住一阵心cháo澎湃，仕途迈出了第一步，老妈的商业帝国也将进入实质xìng运作，这一切都让陈哲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直深埋在胸中的画卷，终于缓缓地展开了一角。

秦素秋在期货市场的收获，将直接关联到陈哲近期一直在埋头策划的大江南计划能否顺利实施，这个计划如果成功，就将为陈哲的仕途打下坚不可摧的牢固基础，不止三年内正处的目标没有问题，就是再往上走，这也是绝对过硬的政治资本。这又怎么能让陈哲不兴奋！

“用不了多久，我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陈哲的双眼熠熠生辉，用力地握着拳头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