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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为了梦想

时间回溯到两天以前，黄土高坡的夜晚。沈天佑站在窗子后面，两眼发直。
明明下午还是大晴天，到了晚上却狂风大作，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劈下来，只是不见下雨。如此的天气变化已足够反常，何况这个季节本就极少出现雷雨天。

又一道闪电落在远处空旷的农田里，沈天佑想，如果此时农田里站了一个人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落地雷击中，如果击中了，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18世纪美国的科学家富兰克林为了捕捉自然界的电，曾经在雷电交加的时候做过著名的“风筝实验”。那一回富兰克林和儿子带着一只装有金属杆的风筝来到空地上，在儿子的帮助下，富兰克林将风筝放上高空。此时刚好一道闪电划过，富兰克林的双手紧紧握着风筝线，他的身子被电流穿透，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晕倒。可是富兰克林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大声呼喊：“看，快看，我抓到电了！”

据说，同一时期还有不少科学家做过类似实验，他们中的一小部分就没有富兰克林那么幸运了，有的被雷电严重击伤，更倒霉的或许就当场毙命了。

命运，都是命运，命运选择了富兰克林而不是选择了其他人。

沈天佑推开窗户，冷风夹着雨点袭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雨了。

小时候看科普读物时，曾经看到过万户的故事，书中对万户极尽嘲讽。故事说的是明朝那会，有一个叫万户的人把大量自制的火箭型花炮绑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坐上椅子，同时双手举着两只大风筝，计划利用火箭的推力再加上风筝的力量飞到天上去。可惜火箭点燃后很快便发生了爆炸，万户因此命丧黄泉。

同样为了梦想探索而献出生命，但是中国人的态度和西方国家大相径庭，西方人常常会对探索者加以歌颂，而中国则将他们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

沈天佑伸出手，豆大的雨点落在手心里，汇集成一个小小的水洼，水洼的边界快速扩大，眼看就要漫出手心了。突然沈天佑翻转手掌，小小的水洼顷刻间便消失殆尽。

命运！在自然力量的面前，人的命运就像手心里的水一样无法掌握。如果今晚自己为了追逐梦想而堕入死亡的命运，那么江望他们会不会像那本书嘲笑万户一样嘲笑自己？

还有她——叶千萌。

我的梦想，甚至我的生死应该都和她关系不大吧。想到这，沈天佑自嘲地撇了撇嘴。

从沈天佑记事时开始，他的爸爸便和他说起祖辈御雷的传奇故事，沈天佑也很多次在梦里梦到自己携雷电而行，可惜梦终归是梦，故事终归是故事。

说起来，沈天佑的爸爸是个终rì麻痹在酒jīng里的醉鬼，沈天佑则是个不学无术的烂仔，所以他们嘴里蹦出来的话本就打了折扣，更何况还是些如此离谱的痴言妄语。

当天下午某堂自习课的间隙，叶千萌因为被老师批评而闷闷不乐，于是沈天佑趁虚而入逮到了和她单独扯谈的机会，扯着扯着，太过兴奋的沈天佑就有点得意忘形，继而吹嘘起祖上能放电的上古传说。这事叶千萌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因此刚开始她还表现出一定的兴趣，可沈天佑越说越离谱，而且言语中还带着些轻佻之词，叶千萌几次试着转移话题都未能如愿，无奈之下她直接说了句：你这种男人太不靠谱了，吹牛都不打草稿。

沈天佑没听出叶千萌的语气中蕴含着不耐烦的情绪，仍旧像往常一样口无遮拦地发誓，保证自己讲出来的全是真人真事绝无虚假，自己总有一天也能和祖先一样成为雷电的主人。

叶千萌看不惯沈天佑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又想着接下来有模拟测试得抓紧时间复习功课，所以也就在情急之中神经搭错线似地将沈天佑痛糗了一顿，是糗不是骂，大意是讲沈天佑太不求上进，整天只会异想天开，牛皮吹了十几年却从来没有付出过行动，好高骛远，实在不算个男人。

这些自然乃叶千萌心情不佳时的随口发泄，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千萌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刃似地扎进了沈天佑的胸膛，扎得他几近吐血，过了好久心里还一直堵得慌，就连晚饭都没吃上几口。

同一桌吃饭的江望见沈天佑完全没有了往rì风采便问何故，沈天佑叹了口气后就把叶千萌讲的话和盘托出。不料江望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同情，反而火上浇油地表扬叶千萌真是“慧眼识猪”。这让沈天佑气不打一处来，江望不是叶千萌，不需要顾及他的面子，于是沈天佑当场发起了飙，江望本是开玩笑，见沈天佑真生气了也不好回嘴，只能躲在角落里任沈天佑自顾自地发飙。

上下五千年地骂了一通后，沈天佑的心情果然舒畅多了。骂完以后沈天佑没忘记本次事件的缘由，他当场起了个誓：祖上能御电的故事绝未掺假，按照遗传学理论自己也应该拥有此项本领，下回如果碰上雷雨天就一定证明给大家看。

没想到上帝这么快就给了他证明自己的机会，好好的天气到了晚上却雷雨大作，都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命运已经将他带到了悬崖边上。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吗？不！

一道闪电直直地劈在山头，将半个天空带入了瞬间的光明。沈天佑回过神来，用一抹冷笑结束了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

窗户敞开着，沈天佑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跨出去了大半，看来潜意识也在催促自己赌上这一把。事实上他好多次都有相同的冲动，冲动着想要和雷电去亲热一番，可惜每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又选择了退缩，毕竟人类对于自然界的力量有着天生的畏惧。

但今晚不一样，今晚他不想继续做个光说不练的懦夫，他要像富兰克林那样勇敢地捕捉闪电，为了在朋友面前立下的誓言，更为了自己和爸爸的梦想。

决心已下，沈天佑从容地越过窗户，他的头发早已被雨水打湿，浸透的衣服粘在身上，将他全身裹得紧紧的，好似一只巨大的蚕蛹。

沈天佑肯定不知道，此刻他所站的那块土地上，曾经写下过八个方方正正的繁体字“天雷地火乾龍坤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