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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时光的印迹

说话时，卢露口气有点酸，因为她也是个外表和家世比较出众女孩，如果林嫣不初三三班，她肯定是班上为耀眼女生。
许悦兰听了就有些不高兴，本能想反驳，可嘴唇翕动了两下，终究没有说什么。

是啊，像林嫣这样女生，和包括齐然内大多数人，哪怕看似同一班，触手可及，距离却遥远得超乎想像。十五六岁少男少女已经能意识到，现实鸿沟终究会把他们隔绝开来，又到哪里去找那跨越天堑金桥呢。

就连许悦兰也不敢肯定，经历波折和时光考验，当年龄渐长，当现实把双方距离越拉越远，她和林嫣之间友谊，是否还能像今天这样不掺杂任何杂质？

那些注定不可能升入东川一中学生，感触为直接而苍白，心仪梦中情人或者白马王子，将昂首挺胸走进它整洁校园，自己则对那高高门槛望而兴叹，若干年后对方记忆深处，是否还有自己发黄并变得模糊影子？

于是齐然行为也就得到了理解，时光把心仪女生记忆变得模糊时，他身影总能比别人鲜活几分，也许多年以后有人对她提起今天，会浅淡嫣然一笑，来一句“哦，那个小男生啊”，想到这一幕，倒也有点苦涩之后甜蜜呢。

有人盘算，要不要后相聚ri子里，像齐然那样疯狂一把，给她或者他青net留下一段记忆，同时给将来自己留点念想；也有掂掂脚还能摸到东川一中招生线学生，急急忙忙翻开了书本……

赵子聪经历了短暂失神之后回过神来，朝陈志超和刚才那几个跟着他向齐然发难同伴使个眼sè，准备追出去看看林嫣怎么教训齐然，回来之后可以作为笑谈，还能借此向李天毅示好。

“吵什么吵什么，中考还有两个多月，就都发狂了？”班主任王保峰吼声从走廊上传来。

王大炮个子高壮、一双凶巴巴鼓眼睛，不像个语文老师，倒像是监狱看守，大皮鞋踩得地面夸夸直响，走到讲台上就把全班扫了两眼，重点关注了赵子聪哥几个，然后拿起黑板擦重重一拍：“都给我老实点，爹妈把你们送到学校来，不是为了调皮捣蛋、打架斗殴，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当心老王我不客气！”

这王保峰四十岁出头，脾气又直又冲，是学校少数几个镇得住场面老师，连李天毅他面前都不敢过于嚣张。

赵子聪无可奈何，只好被王保峰鼓眼睛瞪着，老老实实回到位置上，用书遮住脸，和伙伴们交头接耳说话，毕竟不敢和王大炮硬顶。

注意到教室里诡异气氛，王保峰干脆坐了讲台后面，中午本来就不强制学生留教室，家离学校比较近部分学生回家吃饭午休，教室里空着十几个位置，其中包括林嫣和齐然座位，这并没能引起王保峰注意。

要是王保峰知道自己班长林嫣，冲击东川市8年中考状元希望之星，居然和班上毫不起眼男生齐然单独待一起，估计他会瞬间变身为迪加奥特曼，三拳两脚把齐然这头小怪兽轰杀至渣。

林嫣和齐然待学校办公楼后面小园里，因为靠近教师出没办公楼，中午时分连一个学生都没有。其实老师很少会到这里来，危险地方反而安全。

从离开教室开始，齐然脚步就有点发虚，软绵绵像踩堆上，心脏砰砰跳动着，热汗顺着后颈窝往下淌。

原谅他吧，作为班上极不起眼男生，对方是xing情冷傲冰山美人，初次和心仪女生近距离接触，偏偏又刚发生误会情形之下，真是压力山大啊。

当然，和林嫣走得这么近，对齐然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不过上次已经过了太久太久，并且那时候，对她还不可能有现这种心动感觉。

齐然垂头丧气跟林嫣身后，亦步亦趋，竟有点上刑场味道，懊丧埋怨自己：只有两个多月同学可做了，给她留下点美好回忆不行吗？刚才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甚至连net风把林嫣身上清体香送入鼻端，都没能引起他注意。

终于林嫣停下了脚步，垂着头走路齐然没有及时反应，差点撞到了她身上，这让他加窘迫。

“你……”，林嫣y言又止，贝齿轻轻咬住嘴唇，尖削得恰到好处下巴稍微扬了扬，眸子依然清澈，但依稀多了一些东西，触及齐然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一声呼唤似乎相识已久。

死就死吧，齐然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结结巴巴说：“对、对不起，刚才我真是无意……没有那个意思，林嫣你别生气，我相信你爸爸不是贪官……唉，看我说了什么……”

噗嗤一声，林嫣口中发出了轻笑。

她笑？她竟然笑了？正语无伦次齐然顿时哑住，不敢置信看着林嫣，清冷容颜确确带着笑意，一瞬间雪峰融化，net回大地，鲜开满山野。

笑容敛去，林嫣握住齐然左手，“不过，你确应该向我道歉呢——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被梦中情人握住手那一刻，齐然像过电似呆住了，任由林嫣卷起了他衣袖，左手腕内侧赫然显出一圈伤疤，仔细看话能分辩出来，两道整齐细碎牙印，看大小应该是六七岁小孩子咬出来，门牙位置还缺了一颗，正是换r牙时候。

手腕疤痕仿佛打开时光封印钥匙，记忆回到九年前那个夏天。

因为母亲出差，即将上小学齐然被带到父亲工作龙泉煤矿度夏，矿区背后龙泉山是著名旅游区，清风习习，凉爽宜人，他很就和那里孩子们打成一片，小山上、大路边留下童年纯真欢笑。

相遇是一个静谧黄昏，小伙伴们约好了溪边捉螃蟹，齐然出门晚了一点，于是提着小水桶拿着手电筒，独自从矿区宿舍后面翻过山坡，抄那条很少有人走近道赶过去。

走到半道，从废弃已久矿洞传出稚嫩哭声，把齐然引了过去，摁亮电筒，钻进黑漆漆矿洞，顺着哭声七拐八拐，然后看到了穿着鹅黄sè连衣裙，头顶扎着漂亮蝴蝶结，哭得露出一颗缺门牙可爱女孩。

林嫣被困矿洞里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她是跟着父母过来“考察”——由于龙井煤矿坐落于风景区旁边，工业局每年夏天都会组织这种考察，实则是对职工和家属一种旅游福利。市里那些效益好部门比如烟草公司，还经常去海南“开会”呢。

林父倒不是纯粹带妻女过来玩，他忙着查看矿上安全生产管理，林嫣由母亲带着，林母被矿上几位领导夫人缠着打麻将，小林嫣悄悄溜出来，采儿、扑蝴蝶，玩不亦乐乎，渐渐走到这片山里，又被一只小白兔吸引，钻进了废弃矿洞。

当时阳光正好从通风井照入矿洞深处，小林嫣还不怎么害怕，可追着小白兔绕了几道弯，那小白兔跑得没了影儿，西斜阳光不再从通风井照入，矿洞里漆黑一团，根本找不到刚才进来洞口。

黑暗侵袭，幽深矿洞像妖怪张开大嘴，小林嫣瑟缩着身子哇哇大哭，被无边恐惧淹没……

直到电筒光刺破黑暗，穿着背心短裤和塑料凉鞋，手里还提着塑料桶邋遢男孩从天而降。

可惜之后剧情并不像童话那样，王子拯救了公主，从此幸福乐生活一起。

甚至从一开始就有所偏离，齐然向林嫣伸出手时候，惊吓过度小女孩他左手腕内侧狠狠咬了一口，疼痛使右手握着手电掉落，摔碎了灯泡。

幸好齐然不止一次进过这个矿坑，好不容易安抚了林嫣，两人摸索着黑暗中前行，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了矿洞。

然后两个孩子就惊呆了。

天sè全黑下来，林副局长女儿意外失踪，龙泉煤矿闹了个人仰马翻，外面到处是寻找林嫣队伍，漫山遍野闪烁着电筒和矿灯亮光，呼喊声此起彼伏。

齐然小时候因为调皮没少挨父亲揍，还没满七岁他并不清楚这样大阵势是不是自己惹出来，不清楚是福是祸，仅仅本能感觉到和自己有关，于是他害怕了。

带着林嫣往山下走了一段，看到几个搜索职工朝这边过来，齐然很没骨气溜走了，躲远处看着他们找到了林嫣，如获至宝呼喊起来，才悄悄离开。

林嫣被送到了自责不已母亲身边，她母亲怀中睡着了，醒来之后提到矿洞中经历，毫无疑问被父母当成了女儿幻想。

因为惊吓过度，矿洞和外面又很黑，林嫣完全忘记了齐然容貌，初中和齐然同学三年，竟不知道近咫尺他，就是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当年带自己走出矿洞那个邋遢男孩。

齐然倒是很清楚这一切，他回到宿舍就听说了林副局长女儿失踪事情，不敢告诉父亲了，直到六年后小升初来到南浦中学，一眼就认出林嫣正是那天矿洞里缺牙小姑娘。

只不过，黑暗中孤独无助缺牙小姑娘，变成了清丽脱俗副市长家千金，情窦初开少年对她这样完美女孩，难免生出朦胧好感，就不愿说出当年事情。

那样做话，好像挟恩图报似……齐然虽然平凡得毫不起眼，内心也有属于自己骄傲。

于是他和她小秘密，被守护了将近三年。

直到今天。

感觉到林嫣指尖微凉，齐然脸红透了，指了指手腕内侧牙印，没话找话：“你怎么知道？”

“啊，上次体育课你打篮球，正好看到呀，”林嫣嗔怪看了看齐然，放开他手，琳琅动听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你瞒了我好久！”

“现，好像也不算太晚吧，”齐然呵呵笑着抓了抓头皮，浑没想起上次体育课正逢暮net时节后一次寒há，小雨霏霏，天气微凉，自己打篮球时并没有脱下外套。

“现吗……”林嫣怔了一下，接着冰美人笑容绽放：“确实不晚。”

时光封印已经打开，命运从此蝶变。</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