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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赵子昌奏弹《意韩忠》 中

丹陵十八名坊，艳绝天下，海内知名。文人雅士来丹陵，不去往这十八坊风流一番，却是枉来一次。只是这十八坊虽是有名，却也是销金窟，若是无有银钱，那画舫也进去不得。
曲采河上，如同往日一般，夕阳初下之时，这画舫的生意便开始红火起来。十八名坊虽有十八这个数字，但不是代表就是十八间春坊，

此地在前朝在城外，本朝享国日久，这丹陵城作为东南首府之地，便又建了外城，才把这里一段曲采河圈在城里。前朝时，此地也是以青楼歌姬名闻天下，当是文风大盛，名士不绝。前朝三百六十余年，便在此处出了一十八位艳绝天下，青史留名之辈。

不乏有才子佳人之间的绝话，也不乏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这一十八位歌姬便自此留名。国朝初立之时，修前朝史略，便把这一十八位歌姬加了进来，此地也被坊间传作十八名坊。

十八坊也可当做这一段曲采河之名，或是这些画舫聚集之地。曲采河流经这里，便被历代丹陵郡守加宽加固。登高远望，呈一瓶状，中间甚至还有两三个小岛，上面建有凉亭，供文人骚客在上面歇息，吟诗作对。

每到傍晚时分，此地便是顾客云集，画舫里莺声笑语不绝，直至子夜时分。此时在这泊客的码头上，便来了三人，一位中年文士模样打扮，一位二十多岁的劲娤男子，却隐隐以中间一位锦衣少年郎为首。

这里码头老板每日里在这里载人到河上的画舫，自然见多识广，见这三人来到跟前，便抢先一步出来，没用其他活计接待。

“这位公子，看您面生，可是初来此地。”老板笑嘻嘻的说道。

“嗯，我家公子来散散心，老板每日在这里做生意，为我们介绍一番吧。”旁边那位二十多岁的男子说道。

“不知几位想要什么样的？这里画舫不下五十艘，各个画舫品味各有不同。”这老板解释道，他也是经常为人解说一番的，似今日这般情景，也是见过多次。

“哦？还有这个说法，那请老板解说一下。”旁边那位文士开口问道。

“嗯，这里有几家画舫专门是卖艺不卖身，上面姑娘多是才艺双绝，比如像那竹语舫，细云舫，来这上面的多是文人雅士，这也分几种不同的风格，有的琴弹得好，有的琵琶在丹陵是一绝，有的那洞箫吹动丹陵城。也有那即卖艺又买身的画舫，如那宝尹舫、采和坊。也有那……”这位老板还要解释，便被那位锦衣公子打断了。

“随便找一个清净点的画舫，能弹上几首曲子便好了。”这位公子有些不耐，便打停了这老板的话。

“哎！我多嘴了，看公子不是一般人物，要去也要找个雅致的地方。”这位老板陪着笑脸，这少年说起话来，便带着淡淡的威仪，不容他多说。暗自打起精神，便道：“公子要去清净点的地方，可以去那清漪舫，那里的当家头牌是清漪姑娘琴箫双绝，出名也不是甚早。名声没有多响亮，最是清净不过了。”

这位码头老板，也是在这里管理这码头，并不是他所有。但每日这来客上下都是他安排渡船到画舫的，有些画舫的老鸨暗中使了银钱，让他帮忙多拉些客人，他自是应允。但眼前这三人明显不想一般人物，他自然不敢怠慢了，便老实的推荐了那清漪舫。

那文士给了这老板船资与赏钱，便有小船过来接他们到那清漪舫去。到了上面才真个发现，这里确实够得上清净，整个画舫上下，没有一个客人，或许是他们来的早了。

“公子，这里倒是清净，也不枉给了那么多赏钱。”那文士笑道，心里却是有点肉痛，便是这些赏钱，放在以前在家里，那够花上半年了，却也只得暗中叹息一声。

“嗯，是个清净地方。子昌，怎的没有兴致？”那少年问道。

这三人正是段颖与李恃、赵顼，明日便要去那富阳，段颖便对李恃说笑，不知这次能不能回来。来丹陵城，却未到过这有名的十八名坊，当真是遗憾。想到这，便同李恃、赵顼一道来看看，便是不幸，也不枉来丹陵走了一遭。

出的府邸，便见到赵顼有点心不在焉，开始只当他在想着明日之事，但这一路行来，到了画舫上，还是这样。段颖便出口问了一声，赵顼往日可没有这般过。

“没有事情，公子不必多心。”赵顼应了一声，强打起精神道。

段颖见此，暗自摇头，也不多问。

老鸨见有客人来，便扭动这身子上前陪着笑脸，娇声道：“哎喓！这位公子有日子没来了，可有想我家清漪姑娘了？”这位老鸨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人现在看起来也甚是年轻。只是开口却破坏了气氛，每日里接待了不少人，似段颖这般年纪的公子也有，她哪里记得？只是这样说能让人倍感亲近，来这里的人也不会多做计较，多半一笑了之罢了。

今日来的已是不早了，只是这里没有多少人光顾罢了，这艘画舫虽不似别人那般赚些皮肉钱，但来往的多是文人雅士，打赏的银子也是不少的，却也不必其他画舫的差。若是有人看上这里的姑娘，为她赎身，这价钱便不是一般姑娘可比的。

画舫的名字多半以这里的头牌姑娘命名的，前面已有一位头牌姑娘被人赎身，老鸨也是赚了不少。便又推出了一位清漪姑娘出来，只是她名头还不甚响亮，所以这生意也冷清了下来。今日来了这几位不似一般人物，那少年锦衣华服，面料用的都是丹陵名贵的十段锦，老鸨见多识广，不敢怠慢了。

她说着话便走到段颖身边，手中绣帕挥了挥，带着一阵香风，倒也是清新，令人心神一清。老鸨虽是做商人之事，但打着的雅致招牌，自家用的也是考究，不似一般的胭脂俗粉。

段颖还真的没来过这类场所，有些不适应这老鸨的热情，毕竟是少年郎，脸色腾地一下便红了起来，有些尴尬。

“这位妈妈，听闻你这里的清漪姑娘琴箫双绝。我家公子今日来这里，只是想听听曲子，你自去安排吧。”这里也就赵顼曾出入过这类场地，见段颖尴尬，便吩咐道。

“好嘞，几位公子请到上面坐，我这便去安排。”老鸨见此，便不再出言调笑，道了个万福，便去安排了。旁边自有丫鬟过来，带他们到上面去。

这画舫上曾无有遮掩，周围围着护栏，摆了两三张桌子，清风习习，坐看这夕阳美景，当真是人生快事。段颖看了看，暗自点头，怨不得文人雅士总爱到此作乐，在此处听着曲子，品着美酒，坐看夕阳，或是这曲采河夜景，真个潇洒。

三人刚刚坐定，便有甜点、茶水等摆了上来，还有丫鬟拿了一本菜谱，来到几人面前。几人随便点了几个，那丫鬟便下去交给厨房了。

“真个好地方！”段颖品了口茶，闭目看了看，出言赞道。

“公子若是喜欢，待会来后，便多来几次便好了。”李恃看着那曲采河中一艘艘画舫，也是心旷神怡，画舫里已是点了灯，点点灯光倒映在河水中，再配上还为完全沉落的夕阳，当真令人陶醉。

“呵呵，这来的多了，哪里还有这般心情。”段颖摇摇头笑道，接着问向赵顼道：“子昌，若是有事，可以道来，能帮我便帮了。若是不能，你也别心中怨恨。”

赵顼闻言，神色动了动，沉吟了一会才道：“公子，你可知我兄弟几人本来要做何事？”

段颖闻言，把本已送到嘴边的茶杯放下，看向赵顼道：“你兄弟几人做何事情我不知晓，不过你却没有参与进去。子昌不必过多担心，那日项焉已经说到，你兄弟已是平安了。”

“非是如此，哎！此番怕是分道扬镳了，顼便是为此事心中不快，请公子恕罪。”赵顼叹息一声，接着道：“我兄弟本是要到建州，要劫一批货物，是那中州庄家之物。在丹陵城我留了下来，其他几位兄长便依旧去了。我每日打探消息，也是昨天听闻的。只是却又有了意外，听闻建州牧吴奢被我兄弟几人斩了。这要发海捕文书，想来几位兄弟还在到处逃逸，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段颖默然，这事情却是够大，杀了吴奢，不是小事。吴奢作为建州牧，比他们要有分量，朝廷不得不发海捕文书，来维持朝廷的尊严。这消息也是刚刚到来，他并不知晓的。

“此事却是难办了。”段颖看向李恃，而李恃却甚是敬畏的看着段颖。段颖不明其意，见李恃没有什么意见，便接着道：“子昌且安心吧，项焉昨日便说了，你兄弟几人现在无碍。你昨日的决定是对的，留有有用身，待后来平息了，也可帮上你家兄弟。若是你昨日跟着项焉走去，也帮不得多大忙。”

这番话却是对赵顼的承诺，便是有他段颖在，那你赵顼便是安稳无恙，事后还可帮上一二。赵顼自然能听的出来意思，顿时起身，拜倒在地，段颖想要拉着，却没有赵顼快速。

“主公大恩，顼无以为报，此后当效犬马之劳，任凭主公驱驰。”赵顼语气梗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