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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睿乡伯千里走丹陵 下

段颖不顾两位侍女的劝阻，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门口在站哨的两名武卫见段颖出来，显示躬身一礼，对段颖说道：“公子还请入内，外面来了几个匪人，众位兄弟已是向前去擒拿了。”

段颖微微点头，问道：“是何缘故？可是尔等在村里行乱，惹得乡勇反抗？”他和李恃聊天时，知道这附近的大户王家养有私兵，平常盗匪不敢来扰乱，而且天色已黑，这时哪里会出现匪人，便想到多半是这些武卫扰乱乡里，惹得乡勇反抗。

他说哈虽是甚是平和，听不出丝毫怒气，但却令这两名武卫感到莫大的压力，急忙单膝跪倒在地，道：“公子的话，我等不曾忘却。我二人在这里守卫公子，不曾离去，只是听兄弟们说那边有匪人…….”

“起来吧，随我去看看。”段颖摆摆手，当先走了出去，两名武卫不敢怠慢，走向前面，护着段颖。采香与丹颐两位侍女向前去搀扶，其他人跟在身后，向着喧闹处走去。

…….

那边众武卫围成了一个圈，中间尘土飞扬，听得阵阵喊杀声，多半是这些武卫所发出来的，神情也都有所恼怒，有些人更是把身上的刀剑拔将出来，挥刀霍霍。

那成宪眼尖，看见段颖到来，大喊一声“段公子来了。”众武卫都看向段颖这边，连圈中搏斗的诸人，也都停了下来。

段颖走到跟前，看向众人。见张行同十多名武卫在场中和一名汉子斗在一起，这时诸人已经分开，却都警惕的看着对方，旁边还有再躺在地上呻吟着的武卫。

诸人脸上都是汗水混合这尘土，看不清面目，但见那汉子身材甚是高大，也颇为精壮，一身煞气让人心惊。场地中，他一人斗倒了这三十多个武卫，却不见他有疲惫之态，看到这，段颖心中不免赞叹一声“真个好汉。”

弥漫的尘土让段颖咳嗽了几声：“咳咳……诸位暂且停下，有何事情慢慢说来。”

张行见段颖过来，他便退了出来，到段颖身前行礼，道：“请公子责罚，是我等无能，让这厮连续打伤了众多弟兄。”

“起来说话，你们在这里搏斗，所谓何事？”段颖问道。

“这边安顿下来，有弟兄看向那边有片林子，便去打了些野味回来，不想刚刚走到这里，就被这厮拦下，说我等手里拿着的是他的猎物，随后又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兄弟们气恼不过，便打了起来。不想被这厮…….”

说道后来，张行便羞愧的低下头，声音也小了起来。他们这些人，车轮战似地连续同那汉子相搏，却被放倒了小半人马，说出来确实丢尽颜面。

他们到林中打些野味，却也在林中捡到了一些被陷阱困住的野物，诸人本是高兴而归，走到这附近，被这汉子从后面追了过来，说诸人拿了他的猎物。

这些武卫以前也是当大爷当贯了的，从被拨下来护卫者段颖，心中早就闷着一口恶气。见这乡野里的村民不知好歹来叫嚣，自然是不愿给他，双方便发生了口角，之后这汉子便挖苦众人，他们气恼不过，自然打了起来。

不曾想，被人家连续打倒了三四十人，张行看不下去，便亲自上阵，也只是拖延点时间，眼看体力不支，其他武卫便想要拿刀逼迫这汉子屈服。

段颖看了看，心中明白多半是这些武卫骄横，才惹得这些麻烦，他没有对张行问责，淡淡的说了声：“起来回话吧。”

“诺。”张行立再段颖身旁，等待段颖发话，却是那汉子抢先开口道：“兀那小子，可是来为他们撑腰的？”他打量了一下段颖，看他身体瘦弱不堪，站着也要侍女服饰着，却不相信是来和自己搏斗一番，但见正主来了，不愿落了气势，当先喊出话来。

“是又怎的？你打伤我这么多武卫，可要留个说法。”虽是武卫惹事，但段颖却不会在这时责罚他们。

果然，众武卫听到段颖如此说话，俱是精神一振，没有上阵的武卫便“锵”的一声拔出刀剑，指向那汉子，作搏杀状，便要段颖一声令下，真个要打杀这汉子。

这阵势却吓坏了后面的村民，那李恃在后面急忙上前道：“段公子，这人是村里人，可不是匪人，叫苦娃…….”

段颖看了李恃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对武卫说道：“绑了再说，若是反抗，刀剑相加。”却是没有要真要这叫做苦娃的汉子的性命。

说完这话，段颖便回身向村里走去。张行开始也顾念这汉子勇武，不愿拿刀兵相向，见他赤手空拳，便也放下武器和他搏斗。这时惊动了段颖，便指挥诸人把那汉子擒住。那汉子还要反抗，腿上便挨了一刀，武卫瞅着机会，便把他擒下。

一路上，四名武卫才能压制住这汉子，但也甚是吃力，几次险些给他挣脱了。张行在旁看着，也甚是佩服，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公子责罚，便为其求情。

到了张二柱家里，一名武卫找来绳索，把这汉子绑了，才算让这汉子老实下来。但口中依旧不饶人，骂骂咧咧，不堪入耳，张行看不过，找来块破布，塞在他嘴里，才算是安静下来。

李恃顾念乡里乡情，躬身对段颖说道：“这苦娃自小没了父母，也没个人管教，这长大后，不事生产，时常到林子里打些野味过活……没读过多少书，心肠倒是不坏，在这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是知晓苦娃的好处…….说话虽是粗鄙不堪，但还请公子不要责怪。”

“照你所说，这苦娃倒是天生神力，勇武自成了。嗯…….这苦娃可有正名？”段颖也没要责罚这苦娃，但也要先打杀了他的煞气，才令武卫把他绑了。李恃在旁边为这苦娃求情，便有了好奇之心。

“他父母去的早，是村里把他养大，这苦娃也是乡亲们叫的，这孩子随我读了几年书，我为他取了个正名叫董逢，只是在这乡里也没有人叫这个名字。”李恃答道，可见他与这董逢交情非浅，连名字也是他为董逢取的，还再一旁不住的为他求情。

“董逢……可见你对他的期望了。你与我细细说来，见其勇武，不忍令才俊埋没乡里，我可举荐到军中，际遇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段颖看着董逢欣喜，这等顽人，把他交到军中训练一番，也不失为一员猛将。

至于要把他收归自家帐下，却是没有想过。他对自己身体知道，说不定自己哪天便去了，平白耽搁其前程。也是这一路行来，他才看开生死的，诸多变化，在两名侍女看来荒唐不解，却是心思开阔，不在纠缠着病痛，但自小的教导，不至于让其放浪形骸，言行间，却是多了一份洒脱在其中。

李恃闻言大喜，又是躬身一礼道：“却是苦娃的造化来了，如此多谢公子了。”

“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到时还要看他的造化。李先生可愿意出仕？观先生大才，在这里着实浪费了。”李恃言行有度，博学广闻，谦恭谨慎，却不奴颜屈膝，且看重情义，也是让李恃喜爱，便也想帮上一帮。

李恃闻言，激动莫名，在乡里生活甚是困乏，勉强能混个温饱，还要受人盘剥，早年的傲气傲骨早被岁月打熬殆尽，所以见到段颖开始才有些紧张。待到后来，自然恢复了气度，也让段颖看到了他的才华，还多了成熟稳重。

李恃虽是激动，但不致混了头脑，他考虑的更要深远一些。段颖没有说要把董逢收到帐下，却是把他举荐到别处，包括自己，这让李恃有些不解。

似段颖这等文物，若是爱才之人，以网罗天下英才为豪，却鲜有让于旁人。说这段颖不惜才爱才，却是何必多此一举呢？他想不明白，但却把兴奋驱走了，他要细细的思量一下。便不急忙应答，道：“多谢公子美意。”他道了谢，却不应承下来。

这番留有半句的话，段颖没有放在心上，这对他来说，便是一封信，一句话的事情便可办妥的，但是做不做却随他去了。

这时他却看向众武卫，向张行说道：“张行，把这位壮士也给松绑了，你把事情经过细细说于我听。”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了些许凌厉，这是大家气度，颐使气指贯了的人才有的。

张行听的出来声音变化，心中便想到：“这是要问责了。”但却不敢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于了段颖听。董逢在旁，本做好了反驳嘲讽，听张行的话不偏不薄，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这件事情，两边都是有问题的，董逢见到他们这些武卫牙兵，便是没了好脾气，自己父母便是死在乱兵中的。自持自家神力，言语中便颇多不恭。张行众人听了他的话，自然也不愿堕了气势，自然也不会把猎物还给董逢，两边吵闹，便打了起来。

“尔等拿了这位壮士的猎物，不知错处，还和人打了起来，可认？”段颖说道，让张行感到莫大的压力。

其他武卫都单膝跪倒在地道：“我等知错，请公子责罚。”众人一起喊道，倒是让其他人惊了一下，李恃看这一幕，也是心惊。

“知错便好，张行…….”

“在！”

“你身为诸人头脑，却带头闹事，该罚。”

“某甘心受罚。”

“你代众人领罚，鞭四十。若有下次，加倍之。三而犯，当杀之，谁人勿论。”下面的是对众武卫说的，诸人心中俱是一凌，当听到后面“当杀之，谁人勿论。”时，都有些脖颈生凉。

董逢看着张行受罚，见那鞭鞭见血，自然是做不得假，便也不多说话。但在张行受刑完毕，却听的段颖说道：“这些武卫跟随与我，你骂他们，却是等于骂我一般。我可曾开罪于你？”

“不是，我只是在骂他们……”董逢自然要辩解一番。

但段颖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他对武卫说道：“把他也鞭二十，让他也晓得，不是什么人都能辱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