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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天使1

这是死后的世界。
大多数宗教都描述过人死之后的归宿。佛教说六道轮回，基督教说天堂地狱，萨满教说魂归自然。

其实都不对，其实又都对。

每种宗教的说法，都只是真实的一个侧面，综合起来略具其概，但实情的全貌却远非人类所能想象。

原来大千世界之间尚存有深广幽渺的区域，即传说中的“冥界”。无数“度灵列车”穿行其中，从各个世界接走死者的灵魂，送往遥远的锡安圣山。那里，也是冥界最高统治者地藏王的居处。

不是所有死灵都会被接走，唯有最纯洁高贵的灵魂，死后才有资格睡进“度灵列车”的安息室，在甜美长梦中等待地藏王接见。而那些奸徒恶棍，跳梁宵小，卑污匪类，乃至善恶参半的芸芸大众，都将按生前的性行投胎重生。**者变成虫豸，凶残者变成猛兽，愚蠢者变成牲畜，不坏不好的平庸之辈，则仍会化身为那世界的高级生灵，等待下一次的生死分判。与之相应，原本是虫豸，猛兽，牲畜之类的低级生物，也可通过性情行为的转变，投生成高级生灵，再由那一生的性行决定死后去留。如此循环往复，因果自种，很像人类世界佛教的“轮回之说”

真正跳出轮回的，便是“度灵列车”中的安息者，数量往往很稀少。

另外，还有一些大奸大恶，诡计多端的强者，活着的时候就进入冥界。他们大多数会成为“死神”，受雇于度灵列车，负责保护列车安全，防止其他的死神抢掠安息者。因为到达终点站后，地藏王是按收集安息者的数量给予奖励，所以车中灵魂等同于贵重货物，一趟远行总会引发无数的抢夺厮杀。

冥界并不制止抢劫杀戮，相反，某种程度上甚至鼓励死神们那样做。于是相互残杀，欺诈吞并，就成了死神们的首要之务。在时刻面临被消灭的压力下，在强存弱亡的冷酷法则中，他们无休无止的争斗算计，生命充斥着血腥和阴暗。

地狱无非如此，相比之下变为畜类的生灵还好些，至少有时还能觅得安宁，不过死神们都不这么认为。

“郁金香号”正是运送安息者的度灵列车，实力属中低档次。一名车长，二十名死神，另有车役，乘务员若干，眼下正有可能再增加一名新成员。

当灭谛听到以上有关冥界，死神，郁金香号的介绍时，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清醒了，是不是还在幻觉与实景的猜想中发昏。

跳出悬崖后，他的神志渐趋迷乱，感知力和手脚却异常灵敏，清楚记得列车恰好停在面前。身子向前一扑，就像险些误了钟点的乘客那样，急忙抓住门框铁便条。几个奇形怪状，穿着制服的矮人拉他上车。拿出似乎装满了红印泥盒子，往他左掌上一摁，再拿开时恰好将那六角星图案引进红泥，从掌心取掉了。矮人露出验票员的表情，点点头吆喝两声：“印记验收完毕，发车！”随即车门闭合，起动奔驰，不知开往何方何地。

而此刻，坐在整洁的车厢中，絮絮讲解传入耳中，灭谛才稍渐回过神，开始观察环境，思索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好了，我想我讲得很明白了，灭谛先生…我代表洛克车长，欢迎你乘坐郁金香号。”

桌子对面的人微笑着说，一个多小时（车框上挂着时钟）以来，他平缓而耐心的讲述着，活像一位富有经验的大学教授。灭谛忽地发觉，他吐词很奇特，赫然就是当初扎特，摩罗斯纳谈话时的那种语言。

冥界之语？灭谛问道：“你是谁？”一张口，说的居然也是这种话！

“啊，好糊涂，说了半天忘记介绍自己了。”他清清嗓子，正容相告，“我名叫腐骨，车上的医生，刚刚还替您做过检查呢。呵呵，您好像没留意我的胸牌。”又回复温和的神态。

以人类的标准看，腐骨医生相貌堂堂，一副金边眼镜架在浓眉毛下，一件白色长衣笔挺光鲜，修直的鼻梁，方正的额头，要不是头顶的犄角暴露了异类的身份，这副仪容定可迷倒众多人类女性。

不过有点奇怪，在那和蔼笑容之下，隐约透着些许卑贱者的忧惶。

灭谛看着他，忽然提出第二个问题：“我死了吗？”

“不，恰恰相反，您即将永生了，”腐骨答道，“假如没有发生意外，没有被其他强者杀掉，您的自然寿命是永恒的。”顿了一顿，他小声的补充：“当然，成为死神获得永生，前提是您正式接受亚瑟大人的招纳，当上他的侍从。要是不经过这道手续，您就会……”

会怎样他没往下说，好像医生哄孩童打针，只管将话题转到引人愉悦的方面。什么当死神威风八面哪，什么出入诸世界猎魂发财哪……各种各样的好处，临末劝道：“只要您跟亚瑟订立血灵契约，哦，就是你们那世界说的‘合同’，您就可以享有死神的权限……”

合同一词如针刺背，莫阿鲁的聘请和狄安娜的期盼，随着深深的憾痛涌上心头，灭谛微微颤抖。

另一边，腐骨自觉演说有力，满面笑容的问：“意下如何呢？您愿意签血灵契约吗？”

“说，怎么离开这？”这就是灭谛的回应。没等腐骨反应过来，他猛地窜到车窗边，“兹啦”一声，一把扯掉厚厚帘布。

窗外的奇景，足以令最富想象力的电影大师血压爆表。

一群庞大的生物靠近列车游动着，雪白的肚腹，蓝色的脊背，巨型胸鳍轻柔扇摇。

在它们四周围，是浩渺无垠的空间。电弧时现时隐，拉出千万里长，仍无法打破那可怕的广漠。

破窗跳车的想法落空了，灭谛盯着车外，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

“那是虚空鲸，靠捕猎闪电为食。”腐骨凑上来说，“低等生灵落进冥界就那样，到处流浪寻食，没签契约的高等生灵也将……

忽然，他发觉开不了口了，一只粗大的枪管正顶住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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