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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金家巷（上）

西安，古称长安，位居中国历史上国都之首，史称‘十三朝古都’，中华文明发祥之地、中华文化之代表、中华民族之摇篮；八百年之久周至盛世大唐帝国，姜子牙、周文王为推翻助纣为虐的商纣的封神榜的神话；一介市井**刘邦与力拔山势项羽的楚河汉界；既有汉武帝、唐太宗征服外族的汉唐雄风，亦有西汉末年刘玄更始政权、明末李自成大顺朝的昙花一现。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的‘八水绕长安’美景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迎面扑来的一股厚重的历史气息，难怪世人毫不吝啬地赞誉：西安有着“天然历史博物馆”的美誉。
自满清以来西安城分为新城、汉城，南城；新城处在西安东北、南城处在东南偏角一隅、汉城处在钟楼以西。西安新城一直是陕西乃至西北行政指挥中枢，从地图看出西安新城是西安内城，从西周至大明王朝一直王城即皇室或者藩王办公居住之地。满清力主中原之后，将前明藩王皇城改为‘八旗校场’，俗称满城即满清贵族统治者居住之地。辛亥革命武昌起义之后民国陕西督军将满城西、南两边城墙拆除，恢复盛唐长安东西南北中十字大街模样。1927年国民政府将东大街改为‘中山大街’，以纪念‘国父’孙中山先生。

自民国满城被革命军毁灭1933年以来一直荒凉不堪，钟楼西部、南部成了居住商贸文化教育繁华中心，中山大街以北及南城显得比较荒凉与寂寞。以南门大街为分界线，西边为商贸中心，东边为文化教育重地、高档住宅公寓，国立西北大学、陕西高级中学就在六海坊街，那边时空历史上赫赫有名西安事变旧址如金家巷张学良公馆、高桂滋公馆还未建成或者正在竣工。

西安北院门陕西省政府署理办公室内，一身卡其布中山装，透着股儒雅文气官员，疲惫的眼神充满着忧郁，脚下胶底布鞋沾了不少星星点点黄色泥浆。他就是刚刚接任陕西政府主席的邵力子邵仲辉先生。

民国二十二年春，蒋介石担心陕西绥靖公署主任及陕西政府主席、国民革命军十七路军长杨虎城一家独大，难以控制，以军政分开为由撤销杨虎城省主席之职，任命甘肃省主席邵力子接替其，应该说国民政府此刻调邵力子署理陕西政务是属于国民党中央派到陕西掺沙子的人物。

邵力子作为清末文人具备中国儒家文人心怀天下的风骨；作为同盟会及国民党元老，邵力子并没理会蒋介石掺沙子权术，一心一意署理政务并不干涉军事，这让杨虎城及陕西地方势力放心不少；邵力子主张发展农林水利事业，开荒造林，兴修水利；并着力发展交通文化事业，力求造福民众，得到杨虎城认同与支持。

“仲辉兄，有位程姓昨天到秘书处求见您并带出一份施肤县（延安）南阳府村的信件，秘书处见您尚未回来就让他回去了。”说话是省政府秘书长耿寿伯，河北人，邵力子的得力助手。

邵力子疲惫眼神露处一丝闪光：“哦，南阳府村？应该是金老来信！对了，叔威（胡毓威字叔威，陕省民政厅长）从金老寿宴回来了么？”

邵力子是清末举人，对中国文化文学颇有研究，与金发奎不断交流，成为莫逆之交。金老做寿宴，邵力子因公务派出陕西省民政厅长胡毓威代表自己至南阳府村拜寿。

耿寿伯闻言，暗自吃惊，不禁问道“是不是推荐信？呵呵，金老很少向外界推荐人啊，老爷子一向不理世事且低调之人，这次怎么破例而且积极呢！”

邵力子向耿寿伯作了个请喝茶的邀请，笑道：“前半个月，我陡然接到金老的来信，这次来信不是讨论文学哲学，而是说他家里住了几个东北逃难学生与教授，信中充满着赞誉他们的才华，称之为具备卓越之远见；我回信开玩笑说让他们到省政府做事。”抿了口香茗，邵力子问道：“秘书处留下他的地址么？”

“留了，金家巷！”

邵力子一拍额头，笑道：“唉，忙昏了头了，既然是老爷子举荐过来的，那他们应该就住在金家巷啊！这样，先让叔威给我们说一说这次寿宴状况，毕竟他会面了老爷子和那位程先生，然后我们仨加上宜之兄（李仪祉字宜之）一起至金家巷见一见。”

西安金家巷，处在西安东南偏角一隅，靠近东门城楼一条最普通巷子。这里明清时期一直都是军营驻地，尤其是雍正年间年羹尧西北大营及左宗棠平息新疆叛乱驻地；金发奎祖上跟随左宗棠并在驻军营地不远处设置住所，后来发展成为一条小巷故名金家巷。在西安类似小巷如此之多，在那边时空历史上若不是发生‘西安事变’，世人谁会记得金家巷呢？只因张学良公馆、高桂滋公馆亦建在这条小巷之内。

金家巷内有一栋两进一百八十亩的四合院，二层木质主楼、青瓦厢房、青砖明瓦大院围墙，墙壁上紫藤缠绕，院内大树耸立，假山流水、水榭楼台，鸟语花香，曲径通幽，一幅隐藏在西安都市人间仙境。这座宅邸据说是明朝一位藩王颌阳王府邸一部分，东靠真武庵，东北至东门长乐门，西至尚仁路（解放路）东侧。至金发奎祖上之时，颌阳王府被征用成军营主将所在地，金家祖上亦将靠近真武庵王府一部分整理成独家独院的四合院，遂成了金家祖业。岁月蹉跎，颌阳王府消失在战火与天火之中，金家祖业仍然屹立于那里，故此这条街干脆叫金家巷。金家祖宅名曰：紟苑。

‘紟’同‘金’同音，紟是古书上指的是一种锦帛，至于金家祖上为何取名‘紟苑’，连金发奎都说不上来，从取名‘紟苑’可推出金家祖训的低调与世无争，正是这份低调挽救了金家。

金家祖上只是蒙古部落小贵族，跟随爱新觉罗家族入主中原建立满清政府。本来金家身份满城有金家的宅子，然而祖上却看中了城东南角颌阳王府。自金发奎甲午那年在西安、开封、兰州等地宣扬维新变化惹怒北京，金家悄然搬进了紟苑。辛亥革命武昌起义之风席卷西北，陕西革命会党攻打满城，使得西安城内满清贵族遭到血腥屠杀。革命会党攻入满城，烧杀抢夺，让繁华了百年满城变成废墟。金家除了金发奎甲午那年名声大噪之外一般很是低调，金家躲过了这一劫难。金家不但自家躲过了屠杀，而且挽救不少从满城东南部逃出来躲藏在紟苑的满清王爷、贝勒贝子、郡主额驸等，要不然金家为何如此人脉关系，看一看金发奎寿宴那些个前清王爷贵族贺礼。

紟苑以前一直住着老二金明义一家，金明义并没有跟大哥出仕为官，在西安老宅打理祖上家业与生意。这几天紟苑比以前热闹几许，不但程坚七人，最主要的金发奎老爷打破了数十年定例，从南阳府村搬进了紟苑。老爷子为何陡然间打破惯例，金家上下内心都明白：程坚等人做了不少努力，连金明义心中嫉妒这点－－－到底谁是您老儿子啊？不过老爷子回到西安紟苑也让金明仁兄弟两高兴：老爷子一人待在陕北金家大院，不方便后辈尽孝道。

“这西安算是中国西北重镇，怎么人口这么少呀？与那边时空相比还不如地区市级城市。”程坚在紟苑阅读一些陕西近几年现状，因为跟农林水利相关，窦家伟、秦康平、盛立轩并未出去游览西安城，金芝茵作为东道主带领孙靖、田野、吴语嫣一路游览西安风景。

程坚揉了揉有点酸胀的眼睛，放下手中资料，叹气道：“陕西本来地处中国西北腹地，自民国十八年至二十一年（1928年至1932年）连续五年大旱，特别是1928年、1929年、1930年似乎北方八省大旱，被誉为八百里秦川的关中平原尤为严重，几乎颗粒无收，再加上大旱之后是大涝、中原大战、霍乱流行、风灾、雹灾、虫灾、瘟灾、水灾、火灾、兵匪之灾一同降临；陕西人口由二十年代末期1300万锐减至770多万，一半人口死于各种灾难中，八百里秦川赤野千里尸骨遍地，甚至人人相食惨绝人寰，用哀鸿遍野路有饿殍人间地狱最为不过了。”

盛立轩翻了翻手中纸张，眼神凝重地说道：“民国二十一年，西安城人口不超过二十万，哪有当年大唐长安世界上第一个百万人口大都市的雄姿啊！”

“对呀，无论商业、农业及人口都走在世界前端，长安成了各国向往的圣地，日本、高丽遣唐使、西欧人学习汉语、经商等，哪像现在西安大街上洋人倒是有，只是这些人怀着狗日的殖民主义的心态。”

程坚打断大伙牢骚：“现在不是发牢骚之时，中华民族正是多事之秋之际，我辈好歹大知识分子，所谓‘知识改变命运’，克服艰难险阻创造解决问题的条件。”

漫步于西安大街上，看惯了那边时空步行街上人头攒动，眼前之景让孙靖、吴语嫣、田野大跌眼镜：青石碎块铺设大街显得凄冷而又寥寂，人们麻木的表情拖着沉重的步履，陆陆续续行人让商业街显得空旷稀疏，毫无生机可言！抬头遥望在一片朦朦死气古老建筑物中偶尔能看见一些西式建筑物，那是多么的鹤立鸡群！不过，西安虽是陈旧寂寥，然而身在其中，十三朝古都王者之气四射，霸气十足。当金芝茵带着三人登上钟楼之时，那股厚重古朴气息迎面扑来。

“以前有人说过：在北平一定要登长城，上海一定要去十里洋场外滩，在西安一定要登钟鼓楼，此话不虚呀！”孙靖遥望远处，虽不能遍览全城景致，也能感受到西安城帝王之气。

“扑哧”一声娇笑之声打断了孙靖怡然自得感怀历史的心情，三个女孩掩嘴偷笑，觉得他的动作神态滑稽。

“孙靖，你啥时候也成了国文课堂上一身酸气老学究了，替古人感怀！哟，真酸，语嫣姐，我突然感到我牙疼，这可咋办！”田野一番戏谑惹得金芝茵、吴语嫣娇笑不止，让旁边游人侧目相望。

吴语嫣、田野、金芝茵怎么说算的上是上乘的美女：金芝茵还好一点，穿戴比较端庄文静，一身学生女装显得青春活泼羞涩。然而吴语嫣与田野可不一样：自从来到民国，吴语嫣田野十分钟爱旗袍装，在南阳府村条件不应许，一进入西安城姐妹俩嚷嚷着买旗袍，甚至亲自选购面料与设计几款旗袍。一身亮丽风格各异旗袍让人感叹：惊艳！一路上不知惹得多少嫉妒而又羡慕的眼光，连带着孙靖遭到不少男人们嫉恨！三个女孩咯咯娇笑的妩媚神态差点让孙靖鼻血直流，孙靖感叹：我招谁惹谁了！

“三位姑奶奶，别只顾你们笑的开心，提醒各位：缅怀古人没成到把一群狼招来！”孙靖故作感叹道：“别人一路羡慕我，可谁知我比窦娥还冤！”

吴语嫣忍住笑意，羞红地啐道：“呸，某人刚才一路是何等风光啊，三大美女伴行，怎么样有面子吧！我们尚未吃亏叫怨，你到先倒打一耙了，别得了便宜卖乖！给我们三大美女保驾护航是你的荣幸！”顿了顿，吴语嫣鄙视道：“你放心啦，金老爷子早派人在旁边了！亏你还上过军校呢，胆儿这么怂，对付不了几个小流氓！”

孙靖也不气恼，不以为然说道：“我只不过不想以如此方式在西安闪亮登场罢了！”

三大美女更是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