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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兴趣小组

“西方谚语：学好数理化，走遍天都不拍！物理学从西方自然哲学分离出来后，逐渐成为自然科学重要组成部分，而力学是物理学最重要也是最基本分支。力学主要研究能量和力以及它们与固体、液体及气体的平衡、变形或运动的关系。力学可粗分为静力学、运动学和动力学三部分，静力学研究力的平衡或物体的静止问题；运动学只考虑物体怎样运动，不讨论它与所受力的关系；动力学讨论物体运动和所受力的关系。学习力学方法是实践—理论—实践，平时多观察学问几个为什么……”
在圣约翰大学课堂上，劳文丰望着台下四五十号十八岁至二十岁左右渴望知识的学生，侃侃而谈。这时期物理知识与那边职业高中水平相当，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力学主要可分为经典力学及量子力学。若以发现的时间来看，经典力学较早被发现，启源于牛顿的运动定律，量子力学则是20世纪初才由许多科学家所创立……”

“先生，能否试讲出力**用例子？”

“先生，人肉眼能看见力学存在么？”……

在开始接手大学一年级时候，劳文丰表态要求学生在课堂上要踊跃发言提问，那怕问题是多么幼稚可笑。

授课方式也不一样：学生们不用规规矩矩端坐，而是分成几个小团体，小团体围坐一起。小团体之间被劳文丰煽动起来了，相互间提问与辩论彼此起伏，学生们学习热情与兴趣充分调动起来，学生也喜欢这样学习氛围，逐渐接受这位年轻的劳先生。

“同学们，这是我素描草写图画一座石拱桥，这座桥是河北赵县蛟河上安济桥，亦称赵州桥。这座桥自大隋建业年间建造到现在有1400多年历史了……”

“这座桥就是合理运用了结构力学原理。敞肩拱式结构在承载时使桥梁处于有利的状况，可减少主拱圈的变形，提高了桥梁的承载力和稳定性……中国民族先辈们就学会了朴素力学原理。”

劳文丰面对同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同胞，课堂上实例大部分都是中国古代文化成就，让这些沉浸在西欧宗教文化中中国学生们感受祖国母亲文明辉煌和魅力，激发他们心中爱国热情，毕竟这些人是未来中华民族的希望。同时，尽量不触及西方宗教文化，劳文丰激励学生们认真吸收西方自然科学文明成果，为中华民族复兴而努力。

“劳先生，卜舫济博士找您，他在办公室等您！”一堂力学教学课程随着下课铃响起而结束，劳文丰刚走出教室门，一位同事传递信息。

这个倔老头找劳文丰为了兴趣小组？！

为何叫他倔老头呢？卜舫济博士很反感学生参与政治活动，前几日西北29军在长城一线狠狠揍了一痛日伪军，打破日本关东军不败的神话，取得长城抗日大捷。消息传出举国欢腾，圣约翰大学百来个学生和华人教师想跟随交大师生庆祝游行，被卜舫济博士以开除名义镇压下去，故此学生和华人教师私下叫他‘倔老头’、‘冷血动物’。

自劳文丰被聘请物理讲师之后，只有在教堂做礼拜见面，平时很少见到他，他跟倔老头相互间沟通很少。不过劳文丰为了能引起倔老头注意力和保住这份饭碗，花了不少心思研究倔老头治校理念。单纯从教育专业方面看，卜舫济博士确实这个时代教育大家。根据卜舫济博士提出自然学科需要‘学习’与‘实践’相结合，劳文丰写出一份关于兴组建走向社会兴趣小组的报告并递给校长室。然而过来两个多月了，倔老头那边一点音信也没有，让他有点沮丧不已，时常哀叹自己怀才不遇。

当劳文丰兴冲冲走进校长室时，几个学校主管及物理专业学科主任正面无表情坐在那里。

“劳先生，你写的组建兴趣小组报告我阅读完了，报告内容写得很好，目标明确、条理清晰。与几个学校主管协商一下，他们针对你的兴趣小组有些疑问和不同意见，今天把你叫来就是当面解答。那我来问你，这个兴趣小组对我们学校并不陌生，我们学校有合唱团、乐队等，你与他们有何区别？”待劳文丰坐下之后，卜舫济博士直奔主题和来意。

劳文丰冲着几位同行一一致礼，微笑道：“我来圣约翰大学有一段时间，认真研究了卜舫济博士‘学习与实践’教学方法，用我们中国人话说就是‘学以致用’。学生学习知识最终目的为了掌握丰富知识，并用丰富知识提高社会生产力；社会生产力是一种实践，是学生毕业后所要面临首要课题。通过提高生产力达到实践经验积累并向社会传达出个人价值，推动了人类社会共同发展。”

“学生要通过多种形式的活动，开发其智力，引导其发展，给其创造交流平台和发展空间，定会有大的进步。实践是最好的师傅、实践出真知等这些俗语说明实践重要性。至于学校内已经组建兴趣小组，效果是否达到最佳我不好评价。走出校园参与社会实践、体现社会生活、开拓视野，这是我针对大学这个年龄阶段设想的。”

“你的意思是说校园内兴趣实践有点坐井观天，盲人摸象嘞？”一位神父着装同事反问道。

“校园兴趣小组那是针对中学小学学生，因年纪小无法判断复杂多变的社会生活。而大学生大部分都是青壮年，思维方式迫切需要参与社会，也是他们树立正确个人人生观价值观最好时期。”

或许觉得劳文丰表达非常新颖贴切，物理学科主任很感兴趣问道：“你的想法我们基本了解，从你教的学科角度详实谈一谈计划。”

“尊敬卜舫济博士，各位同事，在进入圣约翰大学之间，我曾经是人力车修理工和人力车夫。生活艰辛锻炼我的意志，也丰富我的阅历。就我所熟悉专业领域而言，机械机器已经充斥了我们社会生活每个角落，大到汽车、飞机、轮船等小到人力车、摩托车、留声机、缝纫机、纺织机等，这些行业都是我们物理系学生实践对象。在和兴车行，我曾经修好了一辆道奇卡车。车行掌柜的抱怨说，修理维护很不方便，道奇汽车维修人员有时忙不过来，耽误了不少工夫。”

“经过一段调查，我发现上海有许多代理销售欧美机械产品华人商家，他们大部分只懂得销售，维修力量薄弱；当机械产品在运输或者组装时候坏了，只有放在仓库等待厂家维修或者打回厂家去，代理销售商资金周转慢，运输成本高。而我们学生刚好有丰富知识，只有适当培训就可以马上上手。”

“这些代理销售商会同意学生这么干么？人家又不熟悉你？”

劳文丰调整一下坐姿，沉稳肯定说道：“我们圣约翰大学教会主办大学，卜舫济博士和学校董事人脉广，部分学校董事正在经营各种机器在华销售，他们手中有不少国内代理商，让他们帮我们短暂培训，再联系代理商家并给学生一定报酬。”

劳文丰话音刚落，惹来不少争议：学生安全、分散学生精力、拜金主义、学生是否感兴趣等。卜舫济博士心中对劳文丰大胆新颖的设想比较认同，心说这个劳文丰不去做生意实在是可惜了，怪不得杜多邦先生极力推荐呢！

面对质疑，劳文丰面色沉稳，有条有理解答。经过一番论战，卜舫济博士当场拍板，在暑假期间组建物理兴趣小组，感兴趣物理系学生报名参加，厂家联系人由卜舫济博士，劳文丰作为指导老师，并作为学校唯一校外教学实践案例。意思很明显，先让劳文丰试试看，其他专业暂且不懂。

第二天当劳文丰宣布消息时候，物理系学生跃跃欲试，纷纷报名参加，一下子一百二十个学生，占据物理系一半人数，这个数据让卜舫济博士也看到青年学子那可勃勃骚动的心。劳文丰既高兴又发愁啊，没办法，只能将他们兴趣更细化，如擅长电路电图、机械故障等，组织一次现场动手模拟考试，毕竟意念热情与现实实践有差距，一下子刷下五十五个，剩下六十五个。劳文丰接着写一封详实活动说明书给学生家长，家里愿意请签字并在一个月之内邮寄至圣约翰大学，一个月之后又剩下十四个学生。这十四个人当大部分是即将毕业学生，有一个叫李怀义学生是二年级学生。

卜舫济博士这边通过个人关系找到几家洋行，这些洋行代理自己国家生产各种机械产品在中国销售，相当于总代理商，然后在中国各大中城市设立销售商行，有的是直营，有的是给中国人经销商形式。劳文丰与卜舫济博士协商一下，决定挑选出既不简单又不复杂机械机器入手，选择了劳文丰熟悉专业农业机械如食品磨粉机、榨油机、脱壳机等作为实践对手。

民国时期民族资本家工厂大部分都是原料加工企业，如生丝厂、面粉厂、煤球加工厂等，技术含量高点他们无力组织生产。故此，磨粉机、脱壳机在各大中城市销售，在江南地区有些小县城也有加工产。

通过卜舫济博士认识了美国人哈沙利洋行和德国人德顺洋行，这两个洋行垄断着中国食品加工机器60%市场，各地都有代理商。劳文丰从洋行处搜集不少磨粉机的图纸、说明书等资料，与兴趣小组成员学习。同时利用课余时间，劳文丰带着兴趣小组成员参观磨粉机组装现场，与技师们交流学习，让学生逐步接受过程，为其一个月暑期实践活动做好知识理论及心理准备。

卜舫济博士对劳文丰极力支援，对边教边学边实践新颖的教学方式认同。只要劳文丰不带着学生参与政治运动及非法活动，博士大力赞同。劳文丰也明白博士苦心：中国国内军阀混乱，各种政治势力交杂在一起，他担心学生们年轻冲动，卷入政治家或者某些党派争斗，成为他们炮灰或牺牲品。

劳文丰这么卖力组织兴趣小组是有私人原因的。圣约翰大学是工部局基督教驻华公会主办大学，一般不收华人教师，而且这里专职教师不多。公会经常派有知识学问专家教授客串一段时间课程，大部分是免费讲学。所以圣约翰大学毕业文凭得到美国许多高校认可，如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可以不用通过考试直接进入这些高校继续深造。

劳文丰是学校专职教师中的另类。他不信基督教，参加学校组织基督教活动或者听到唱诗班，他就想睡觉或者心不在焉，这引起了学校许多外籍教师不满，担心哪天公会把他开除。故此，劳文丰欲通过卜舫济博士接触租界各行业机械，熟悉他们国内各个华人代理商资料，为以后抗战时期在大后方方便找工作，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