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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峰回路转

夏海也记不得夜里做了什么梦，他是被饿醒的，虽然董绪佳海棠春睡的容姿能让人食指大动，但也仅仅能作为精神慰籍，抵不住饥肠辘辘。
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在要不要趁眼前熟女昏睡，钻进睡袋一逞兽欲的反复思想斗争之后，夏海终究难以抵挡生理欲求，毅然决然的钻出了帐篷，美女虽好，但不顶饿。

飞禽走兽夏海不敢奢望，他手里只有一把蒙古刀，更谈不上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盖世武功，林子里鸟到不少，可都是耸直的落叶松，根本无法攀爬，掏鸟窝的想法不切实际。至于野果子，它们认识夏海，夏海不认识它们，怕吃错了搭上小命。

只能顺着小溪向下游寻找了，夏海记得父亲经常和他讲起下乡插队那会儿，是如何掏野鸭蛋的。松江省这些年封山育林，乱砍乱伐的现象都被遏制，野生动物繁衍受到保护，甚至一些曾经绝迹的猛兽也显出踪迹，野鸡、野鸭繁殖速度极快，有时便是在农田里都能看到。

野鸭的窝一般都在水边，顺着小溪走不会担心迷路，搞不好还能弄到几个野鸭蛋。正是这个想法支持夏海顺着小溪一直走出三、四里的路程，然后在雾气昭昭中能看到一大片天然形成湖面，有不少水禽栖息。虽然野鸭蛋没掏到，却看到零散的几只野鸭死在芦苇丛中。

被禽流感弄得神经敏感的夏海在第一时间就扑了过去，用手里的蒙古刀解剖了一只野鸭的尸体，剖检变化和赵景胜当初送来的死鹅别无二致。夏海哪里还有心思去掏野鸭蛋，随手抓过一只死鸭就往回飞奔。

“是禽流感！”夏海冲着董绪佳大声喊道，抑郁在胸中的浊气这时候都给吐干净，心情畅快的想把董绪佳抱在怀里狠狠地咬上几口。

“真的！”董绪佳有些不敢相信，但夏海手里的死鸭足以证明一切。

“你要是不相信就把它烤了吃。”夏海拎着死鸭在董绪佳面前晃动，手舞足蹈的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董绪佳最担心的就是兴安镇的禽流感疫情被孙仲联所隐瞒，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的政治觉悟并不高，只要能获得补偿，就不会再继续纠缠鸡鸭的死因。

便是把整个兴安镇的禽只全部杀掉，也不过百十万的损失，对于戴军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他甚至愿意付出更多的代价来换取老百姓在这件事上的缄默。

用不了多少时间，兴安镇上将再找不到一例禽流感病例，仅凭夏海留在松江医学院的病料很难让人取信，真相随之会被掩盖，假疫苗的事情就无法给揭开，范伟等人会继续逍遥法外，康牧和董绪昌兄妹将会变成被打击的对象，至于夏海，也不可能继续留在研究所，这些被牵连进来的人前景都会很灰暗。

然而现在却不一样了，夏海发现的是一处还未被人知晓的疫源地，并且很有可能就是这起禽流感的源头。赵景胜家的鹅是放养的，他家后山就有池塘，完全可能和水鸟接触进而感染禽流感，成为兴安镇第一例疫情，进而感染周围家禽。从疫病起源，到发生、发展，所有的环节这时候都能连在一起，可以构成完整的流行病学调查。

“走，带我去看看。”董绪佳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亲自验证自己的判断，顾不得还饥肠辘辘，两个人连帐篷都没顾得上收拾就顺着小溪前行。

三、四里路后就看到了夏海所说的湖面，此时晨雾尽散，显露出的光景与夏海先前所见迥然有异，这哪里是什么湖面，简直就是一片内陆的汪洋。白浊的水面一望无际，近处是大片连接在一起的湿地，能看到水鸟嬉戏。

“这可能就是莫勒格湿地保护区了。”董绪佳拿出地图在兴安镇东北方向找到一片水域，标注的正是莫勒格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全球有八条候鸟迁徙的主要路线，其中三条经过我国，莫勒格就位于中亚迁徙线上，候鸟在这里栖息繁衍，然后沿海岸直接到日本、马来西亚、菲律宾以及澳大利亚等国越冬……”

董绪佳将候鸟迁徙的路径介绍给夏海听，虽然之前也有看过一些资料，但夏海了解不深，这时候听董绪佳娓娓道来，却是更加明晰“董姐，你只是太渊博了，俺现在对你是越来越钦佩了，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夏海心情大好，对身边的美女决不吝惜赞美之词。

“少来，知道娜娜母亲在哪里工作么？省水利厅，娜娜的外祖父是水利部的资深专家，曾参与三峡的设计呢。只要我嫂子一个电话，保护区的这些头头脑脑们哪个不低眉顺眼的把咱们当大神给供起来。”董绪佳白了夏海一眼，挺起胸脯骄傲的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让咱嫂子打电话啊，派条大船来接咱们。告诉他们老子要吃酱牛肉、酱猪蹄、酱茄子、酱……”夏海眉开眼笑的抓着董绪佳的胳膊，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董绪佳只知道自己所处的大概方位，将之告诉给在水利厅工作的嫂子，仅仅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水面上就传来马达的声音。先是一条快艇出现在视野里，没用多久一条鱼政船就跟着破浪而来。

莫勒格自然保护区有独立的行政管理机构，是和永安县政府平级的正处级保护区管理局，归省水利厅直属，负责水政、渔政、水行政执法等工作，董绪佳和夏海给接到鱼政船上算是彻底的安全了，不用再担心给永安县政府追缉。

保护区管理局局长付延军四十出头的样子，有些谢顶，带着副局长、书记和办公室主任一行人等浩浩荡荡的把董绪家和夏海接上船。

“董小姐，记得上次见到你还是在夏处长家里，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了，你依旧年轻，我的头发却要掉光了。”在下属面前，付延军总是要显示一下和省厅领导的关系密切，便是人家的小姑子他也是早就熟稔的，好叫这些土豹子知道，自己在省里是有靠山的。

对这位付局长董绪佳也是有印象的，十多年前曾在省水利厅的下属单位工作。那时候董绪佳父母年纪已大，没有精力管教最小的女儿，所以自上初中起董绪佳就一直在她大哥董绪昌家混吃混喝，与水利厅的很多老人都能混一个脸熟。

“付大哥，没想到你来保护区来当局长了，早知道我就不通过我嫂子了，直接找你。”董绪佳和付延军热情的握手道，话是这么说，但禽流感疫情牵扯太大，如果不事先和水利厅通气，即便和付延军相熟，董绪佳也不敢贸然投奔。

“厅里僧多粥少，就那么几个处室哪里轮得到我，其他的直属单位也不是我老付能胜任的，说起来还多亏你家夏老爷子，97年莫勒格申请升级为国家级保护区，要不是他在水利部里说话，哪还有现在这个正处级的管理局，我老付也不能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吃香的喝辣的啊。”付延军所说的老爷子，自然是董亚娜的外公，他啰里啰唆的说这些陈年旧事，目的无非就是抬高董绪佳的身价，顺便把自己的地位再次提高。

果然，经付延军介绍，副局长、书记、办公室主任纷纷向董绪佳投以崇敬的目光，便是夏海也与有荣焉。众人寒暄片刻，付延军便吩咐开船，他特意嘱咐手下将董绪佳和夏海将在岸边搜集到野鸭尸体妥善保管，然后继续跟董绪佳攀谈。

“莫勒格的水域面积有三万公顷，若是将湿地、沼泽加在一起达十四万公顷之多，仅栖息的鸟类就有17目55科295种，我们管理局的职工才不到四十人，船不过六艘，很难把工作做细致，再说这些人里连一个兽医都没有，即便是见到死鸟也没引起足够的警惕，多亏董小姐和夏老弟发现情况，并及时通报给我们，我们马上会向上级反应，请有关部门进行处置。”

付延军在机关混迹那么多年，练就一双火眼，焉能看不出禽流感疫情背后是一帮大人物在较劲，他不过是下放一方的小人物，自然犯不着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再说动物疫情也确实不在他管辖范围，即便出了事情板子也打不到他身上。

董绪佳倒不指望付延军能雷利风行的将整个保护区都封锁起来，何况这样做也不现实，她和董绪昌通电话时就商量好，禽流感疫情将通过省水利厅上报水利部，同时通报给省兽医局。水利部不可能越界处理禽流感疫情，多半是再通报农业部，甚至惊动国务院，这种涉及两个部委，自上而下的压力，不是范伟等人想遮掩就能遮掩的，之前的图谋怕是要彻底破产，董绪佳和夏海此行的目的则完成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