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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西凉铁骑

林骄和霍雍保持着一个姿势对峙着，彼此的气息互相锁死对方，谁妄动一下都必死无疑。杨瑜与三员大将在一旁看着，他们虽然都是经过战阵的，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武林高手过招，眼见两人如石雕一般对峙，谁也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万分诡异。
断谷外不知何处来的军队并没有急于进谷，狭长的谷道入口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清晰悠长的呼吸。

此时林骄和霍雍都将各自的功力提升到极致，不敢有丝毫放松，听到狭谷的脚步声都有些惊讶。来的人虽然内功不甚深厚，却是中原正派的武功。霍雍心中暗喜：既然是正派人士，就不怕不听我的，这要他肯出手，林骄这小子必死无疑。

这时他二人功力都到了极致，故而能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杨瑜等只知道外面来了不知哪方的军马。林骄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心下有些着慌，只这一瞬间，气势便被霍雍压了下去。他本欲出言通知杨瑜等人，却再也不敢分神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仍旧在对峙。其实林骄身具魔功，本可将霍雍打败，只是他记挂着卓病魂与叶文士的话，不敢轻用魔功。

这时谷内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杨恩师可还好么？学生李均可帅本部将士前来相助。”他不知谷内情况，不敢冒进，只好以内功传音先通知谷内，他内功虽算不是精深，但狭谷中利于传音，所以他的喊话很清晰地传到谷内众人耳中。

此言一出，谷内六人心境大变。林骄欣喜道：原来是杨大哥的朋友。而霍雍心道：李君然是哪家门下？旋即醒悟到，那不是西凉韩瑆昰最小的义子么？怎么会到这里来救杨瑜？

杨瑜等人却是明白其中的原委。这李君然是三代单传，他父亲早年与马贼作战，为马贼所杀，他是由祖父李碧亲自抚养。后来韩瑆昰着各部首领进长子入凉州，李碧膝下已无儿子，但为求本部上下的平安，只得将爱孙遣入凉州。李碧不久病死后，李君然得韩瑆昰庇佑，接替了祖父的位置，统领部众。李家本是汉人，故而不随韩瑆昰姓韩。

先时，杨瑜在塞外隐姓埋名，被李君然无意中访得，几次重金要请杨瑜入凉州，都被杨瑜拒绝了。想不到今日却兴大兵前来救援。

杨瑜手下三将以何昉受伤稍轻，听到李君然的声音，立即扯着嗓子叫道：“小李将军，快来帮我们杀了这个恶贼。”哪知他全身都被霍雍震得酥麻，他的声音也只有周围几个人听得见而已。

其时杨瑜虽未受伤，可是也是整夜未眠，再加上年事已高，此刻也没有多少力气了。更何况以他的身份这样高声呼救，也失了体面。

此刻霍雍不得不暗思保命之计了，眼见林骄气势越来越盛，即将把他完全压制。霍雍暴喝一声，玄铁重剑脱手而出，直击向林骄独立的那条腿，同时，身体却向后跃去。霍雍身在半空，使出倒卷珠帘式，在空中一个后翻，腰间一挺，身体在空中的坠势滞了滞，大手一挥，扬洒出一片粉末。

林骄脑中一点灵光闪过，破口而出：“晋侯之使！”原来他就是毒害叶文士的人！

林骄向杨瑜等人方向扑去，身后轰地一声巨响，玄铁重剑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七尺长的玄铁重剑有一半已经没入了土里。而霍雍用真力挥洒出的毒粉如一张白幕，向林骄裹来。林骄大喝一声后，立即闭住呼吸，即便如此，也觉得一阵眩晕。

以霍雍的本事，也不敢去惹谷外的西凉军马，竟爬壁而去。他本身轻功不弱，何况又摆脱了玄铁重剑的负累，竟得勉强爬上了山谷顶部，逃得了性命。

林骄重重地跌在地上，杨瑜等人连忙上前搀扶，见林骄满面赤红，嘴微张着说不出话来，呼吸中吐出的气息都带有灼人的热气，一双明亮的眼睛似睁似闭，早已失去了神采。三将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未见到过这么厉害的毒。

杨瑜忙道：“快去药车里找出在柔然买来的雪莲玉露散。”费晖答应一声，忙到药品车翻了一通。原来杨瑜对医学颇有研究，初到沙漠时，许多南人卫士不惯沙漠的气候，纷纷得病，杨瑜为此购置了许多药品。在塞外流离的这些年，很多时候做的都是药品生意，既可赚钱，也可自给。

费晖拿着一个小瓷瓶回来交到杨瑜手上，杨瑜熟练地将粉末倒进水中和匀，全部倒进林骄嘴里。果然，不过一会林骄口中的热气变得清凉了，意识也恢复了些。

杨瑜向着三将愤愤地说道：“霍雍好歹也是一派之主，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暗算一个后辈。”

吴珈道：“这毒好霸道，究竟是什么毒？连林少侠这样的武功片刻也抵挡不住。”他们本身也不甚看重林骄这个年轻人，可是经此一战，才终于相信杨瑜当时的眼光，对林骄也是倍加尊敬了。

杨瑜道：“这是滇中秘制的一种蝎毒，不仅具有毒蝎的毒性，而且通过特殊的炼制方法，还具有一种特殊的药性，就是内功越强的人毒发越快，毒性越猛。想你我不懂武功的人，只要谨慎些，蝎毒不会给我们带来明显的伤害。”

说话间，林骄的脸色也有了好转，杨瑜的手兀自在林骄身上各处穴道按摩。如此，林骄脸上的赤红消下去地越快。

这时，狭长的谷口进出走进来一个身长五短的汉子，既矮且胖，一对小小的眼睛，可是不知为何，这人看起来反倒和惹人喜欢，正是西凉联军“十三螟蛉”中的李君然。他只穿着一身文士袍，青衣小帽地便走了进来，哪里像是个领军打仗的将军。

李君然见遍地死尸，独有五人坐在一旁，连忙跑上前来，见杨瑜无恙后，脸上紧张的肌肉大为松弛下来。躬身施礼道：“杨恩师遭难，晚辈来迟，请杨恩师恕罪。”

其实他几次来请杨瑜，杨瑜倒也被他的诚意有所打动，可知道西凉之地终究不是成就帝王之业的地方，也便没有去了。但对于这李君然，却是十分喜爱。

李君然见倒在杨瑜怀中的林骄，道：“这位兄弟有些面生，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随军带来许多药品，杨恩师需要只管开口。”他将林骄打量一番，道，“咦，这不是那个花小子么？”

杨瑜摇头道：“他中了毒，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李君然关切地在林骄脸上打量一番，听到杨瑜说没事，他仿佛也放下了心。

李君然这才向吴珈等三将打招呼，见到只剩吴珈、何昉、费晖三人，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惋惜，却并不多问。

杨瑜道：“你这次带来了多少兵马？”

李君然道：“听说老师被围困的消息，就匆忙点起了一千铁骑前来。”

杨瑜点点头，道：“倒是够了。”

李君然道：“老师是要学生去剿灭乌天云么？”

杨瑜摇摇头，道：“硬碰硬你的一千铁骑足够消灭他们，可是他们怎会和你硬碰？”顿了顿，“石开和赖晟在混乱中为了救我，双双牺牲。谢凊、墨阕奉命突围，也不知所踪，我想多半也是不在了，请你带我好好地收敛他们。”他眼望着满地的尸体，都是这些年来跟随在身边最亲近的人，经此一战，尽数殒命，想到此处，老泪横流。

此时的林骄也已大好了，道：“谢大哥我已将他埋葬了。”说罢，将遇见谢凊的事及向卓病魂求援之事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明白他为何能及时赶来。

李君然道：“请杨恩师和林少侠到军中休息吧。”

杨瑜摇摇头，望着满地的尸体道：“我要亲手将这些兄弟们葬下，才好离去。”众人纷纷感叹，杨瑜不愧是重情重义之人。

杨瑜对费晖说道：“你去深谷看看那些朋友是否还安好，若是也遭了霍雍毒手，就将他们也一起葬了吧，到底使我们害了人家。”这番话益发让众人感动。

李君然见费晖望着遍地的尸体，迟迟动身，知道他也是痛惜这些朋友们的死去，便说道：“还是让学生去吧。”说罢，径自向深谷走去。

林骄盘膝坐在地上运气侦查体内的毒素，那雪莲玉露散的功效非常，不但令体内毒素尽数清楚，反而还令被毒素侵入的经脉变得无比清爽。只是他与霍雍大战消耗巨大，再加上剧毒侵入而腐蚀了他许多真气，所以如今只能修养调息。

杨瑜四人的埋藏过程十分缓慢，一来杨瑜年老，连日作战精神消耗极剧，而三员大将都有伤在身；二来，这三人如何舍得把黄土埋在这些不知经历过多少同生共死的兄弟身上。

过了多时，李君然引着龟兹老人等出来。原来这些人都是未经过如此大阵仗的，一战之后，回到深谷后，便各自敌不住困意睡去了。外面的这场战斗虽比之前的任意一战更惊心动魄，可终究只是两个人的剧斗，并未惊醒深谷中的个人。

龟兹老人等出来，见只剩下杨瑜等四人，自然大为惊讶，想不到一觉之后，竟成了诀别。当下各自前来安慰一番。林骄与龟兹老人是相识的，两人也互相安慰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