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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第4节 （……）

第八集第4节
仅仅是听了红玉起手的一段曲调，柴孝武就觉一股勃然英气从中发出——尽管红玉还没有唱出词来，他却大致已经猜到：“这莫不是那篇《念奴娇·赤壁怀古》？”

只听红玉开口唱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歌声如词，高而不亢、远而不疏，便像是翻阅史册时凭吊豪杰、转眼风云的苍凉态度。

恰巧这船又是停在长江边上，情景宛然都在眼前。柴孝武感叹一声：“好一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上阕唱完，只听红玉的琴声忽然一转，变得柔缓起来，只听她口中接下去唱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

忽然，不知怎么的，就听绷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柴孝武忙问：“怎么了？琴弦断了么？”

红玉在帘子后面幽幽叹了口气：“将军，这弦断了。”

柴孝武道：“既然弦断了，便请入席吃些东西，然后我让人送你回去。”

红玉却道：“将军，请屏退左右之人。我有话要问。”

柴孝武听了，心中一阵痒，可转念一想她说话的语气还是一样的清清冷冷，几无变化。他不禁也绝了那种奢望，心中不禁暗笑自己痴心妄想：先不说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子，光只看自己现在这芝麻大的官位，又是在牢城营这种最没有前途、最让人看不起的地方，只怕她也不可能肯委身于自己。他当下便让王琦和亲兵们都到船下等候，自己隔着帘子道：“红玉姐姐，你有什么话，便说罢。”

红玉道：“你家财万贯，想要坐上什么好的官位并没有什么难的，却不知你为何偏偏坐上了这牢城营指挥使的位子。难道你不知道，我大宋的牢城营，长久以来都被视作杂役，出战立功的机会极少，你进了这牢城营岂不是永世不得翻身么？”

柴孝武听了，便道：“我当初贿赂梁师成，谋得牢城营指挥使的位置，是为了救我的一位兄长。”当下便把关胜的事情大略说了。

红玉听了，忽然笑了一声，道：“想不到你还是个重义气的人。不如这样罢，我们打个赌如何？”

柴孝武听了，心中好不奇怪，也不知这她为何要赌，不过心想自己堂堂男儿还怕跟她打个赌么，便一口应承道：“好，你说罢。”

红玉抱着那张断了一根弦的琴，缓步走出，叹：“你想必已经查过我了罢？”

柴孝武道：“只是听说了一些，还没弄清楚确实的情况。只知道令尊大人原是池州守将，奉命与方腊军作战，但兵败失利，所以……”

红玉叹道：“这便是了，我家中的不幸，都因方腊而起。我原本是看不起你的，因为红玉觉得，你和那些所谓的猛将守臣一样无能。不过，我错怪你了，想不到你竟能打败方七佛。”

柴孝武道：“方七佛也不是我一个人打败的，你想得也没错，我本不是什么天才良将。你不会想让我去杀方腊罢？”

红玉道：“你倒有些聪明，若你最后不能把方腊杀了，为我报仇，我凭什么要救一个无用之人的命呢？”

柴孝武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便道：“话虽如此，但我眼下却没有这么长久的命了。再说，我手下人马经过几场大战，已不足两千之众。再想击败方腊，谈何容易？”

红玉道：“这便是了，所以我会让你替我赎身，想必庞先生也便没有理由拒绝解毒了。但是作为交换，你得让我作为在你军中做一个女将。”

“什么？”柴孝武下了一跳，“你要从军，这……”

红玉道：“你不答应，就是死。但若你能帮我手刃仇人，我……我便嫁给你，做妾。你觉得如何？”

柴孝武心中一紧，实在想不到她为了向方腊报仇，挽回父亲的名誉竟然甘愿嫁给陌生男人做妾。不过红玉想必也清楚，自唐以来，士人便多以风流自诩，因此与妓女往来，筹词唱曲，反而是一件风雅的事。但娼妓毕竟是娼妓，不管她们身子是否干净，身份已经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了。所以即便以红玉之清高，也只说出给人做妾这样的话。他心中怜惜，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柔情，这样的女人不要说是是官妓了，就算是最最低下的暗娼又如何？自己今日不抓住机会，只怕将来又要错过。

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前世，他那时就没有身家、没有地位。有些他心中喜欢的女子相遇了，也不敢去追求，生怕带给她的不是幸福，而是一生的辛苦。反之，先不说那些冲着金钱权势来的女子会不会把他看在眼里，就算是他柴小五也绝对没想过要把一辈子的感情浪费在她们身上。柴孝武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道：“好，我答应了。”

却见红玉放下琴，抬起双手，便抱了抱拳：“将军，末将姓梁。”

“梁——红玉？”柴孝武心头一颤，暗暗吃惊几乎失声叫出来，“天哪……”

梁红玉见他怔怔地发呆，不禁笑了笑：“怎么，柴将军这样好色之人，怎么好像不是十分乐意，反倒像是受了惊吓一般？”

柴孝武回过神来，顿时一阵狂喜：梁红玉，不会错了！她一定是梁红玉，早就不知哪里看到一本书说梁红玉是个官妓，但为人高傲看不起那些花前月下、附庸风雅的男人，没有半点娼妓习气。他心中忐忑，虽说是答应了，却没有什么底，那方腊现在拥有上百万之众，连童贯手下这么多精兵强将都奈何不得他；而自己只有这点人马，先不说要怎么打得过方腊，就是要找个接近方腊本阵的机会，也难得很！

他这时忽然想起原来那个平行世界中本该娶梁红玉为妾的人，也就是大宋名将韩世忠，恰恰正是在征讨方腊的时候，率领本部兵突袭方腊老巢帮源洞才把方腊生擒出来的。他想了想，自己本人虽然没有韩世忠那等挥戈力战的勇猛，手下却有关胜、吴玠、吴璘、王琦这一众将领，再加上不输给男儿的梁红玉，难道还比不过一个韩世忠？简直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