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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安抚与神技

() 尽管无法找回那时，草之光鲜，花之芬芳，亦不要悲伤，要从中汲取，留存的力量。——Wordsworth
二月十八，高欢回到晋阳的第二天，一同回来的还有外甥段韶与八郎高淯，高欢本是想高淯留在邺都学习治国之道，但不料这儿子虽然与众不同，到底还是小孩儿心xìng，知道将有大战发生，便缠着父亲一定要上战场看看，高欢被烦的没法，心想不如带回来交给娄昭君看管，这才假意应允，将他带回晋阳。

这rì清早，高淯刚吃完早饭，正想去后堂与众兄弟见个面，却见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人，高淯仔细辨认，却是本应驻守在永安戍的高四高季式。

高季式脸上全无上次比武时的嚣张傲气，只有愧疚不安之情，进了府门逢人便问丞相何在，众家人都说丞相一早便到军营去了，他听完毫不停留，转身又跑出去了。

高淯料想是因为其兄反叛，他坐不住了前来表明心迹，也不在意，自去与兄弟相聚。

后园中，三郎高浚正练习箭术，七郎高涣则与两个石墩较劲，六郎高演在园中缓缓踱步，五郎高浟却不见人影，高淯与大家打招呼后问道：“五兄怎么不见？还在睡吗？”

刚说完就听到高浟懒洋洋的声音道：“又想在背后说我坏话，可被我抓住了……”高淯循声望去，见一向讨厌麻烦的五郎竟然爬到园中假山顶上，不知正在伸手四处乱抓什么东西。

高淯莫名其妙问道：“五兄，这是什么功夫？捕风捉影手？这套路看着也没章法啊？”高浟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前几rì我母妃说，外祖家乡有个从蠕蠕传来的古怪宗教，能抓人带过的风一闻，就知此人生死吉凶，我刚才在地上试了试没味道，就想爬高点到风大的地方再闻闻。”

高淯听得一头雾水，七郎高涣却不屑道：“不就是匈奴的兵法那一套吗，看土知人数，闻风知远近，被人一传就夸大了呗。”

高浟却不信道：“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能在短时间内聚集数千信徒，靠行军打仗的本事恐怕不行。”

高涣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这世上还真有神仙了？”高浟道：“不确定的事情就有它的可能xìng，你怎么知道一定没有神仙？”

高涣不服气，也要争辩，三郎高浚道：“有时间说这些没影的事，还不如好好练习武艺，起码危急时还能保住xìng命！那些故弄玄虚的玩意儿少琢磨！”

高涣哼了一声道：“还是三兄有件事，我懒得跟你废话！”说着继续搬石墩打熬力气。高淯便让五郎先下来，笨手笨脚的，若是出了事故，他那母亲尔朱英娥又要吵嚷了。

正说着，见高欢与高季式一起走进大门，高欢在前面温颜比划着什么，高季式微躬着身子，脸sè颇有好转，进到后园见诸子都在，便招呼道：“儿郎们都过来，这位是我高欢的好朋友，论辈分，你们得叫四阿翁才是！”

高季式摇头道：“断无此理，我本就比你年岁小，孩子们若不嫌弃，叫我阿叔就行，阿翁什么的我真是羞愧无地了。”

高欢微微一笑，并不强求，当下说道：“那就随你，儿郎们，叫四阿叔！”众兄弟懒懒散散的叫了一声，高季式忙点点头，有些手足无措。

高欢对高季式笑道：“老四，你说你还专程跑来一趟，我还能不相信你吗？你向来是与你三兄一样，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怎么会学高仲密那家伙，做下惹人不齿，使祖宗蒙羞的勾当。”

高季式摇头道：“是啊，我那二兄向来没有丈夫气概，我与他不对路，这次他竟然发信要我与他一同叛离高王，我如何能肯，又担心高王不安，便想还是来说一声的好。”

高欢拍着他肩头道：“老四啊，你就是实心眼，我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你啊，否则怎么能将晋阳的南门交给你看管？”高季式点头道：“正是！我绝不会做对不起高王的事！”

高欢摸了摸嘴上的髭须道：“不过你来了也好，我不能让你白来，六郎！”说着大喊了一声，在不远处散步的六郎高演走过来道：“父王，有什么事？”

高欢道：“一会儿你写个奏章，加受你四阿叔侍中之衔……再加个冀州大中正吧！就这样，去写吧。”高演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高季式急忙推辞道：“高王，我家兄如此行事，你不罚我已经可以了，怎么还给我加官，这样我心实在不安，还是……还是算了吧！”

高欢道：“算什么算！你是我的兄弟，孩子们的阿叔，做个侍中有什么大不了，就这么定了！”高季式实在推辞不过，只得认下，脸上泛光，可知心中实在激动。

高欢勾住他肩头，一起走到亭榭间坐下，笑道：“永安戍近rì如何？没什么不稳吧？”高季式点头道：“还算平静，只是前几rì从北边来了个蠕蠕的宗教，说是抓风定凶吉什么的，百姓们有很多入教。”

高欢还没答话，刚从假山下来的高浟道：“秀容川也有这个教派，有数千人入教，我刚才还与八郎他们说这件怪事呢！”

高欢少见五郎说这么多字，半晌才反应过来，说道：“怎么？天柱故乡也有此教？”见高浟点头，不由得心中疑虑，如今眼见得两国交兵，哪方内部不稳，将给敌人最大的可乘之机，稍不留神几有亡国之险，自己眼下走不开，还是从诸子中挑选个代理人去查办此事为好。

他将目光看向高淯，高淯迎着目光点头道：“父王，我愿去。”高欢道：“你一人恐怕力有不逮，三郎……三郎去不得，过几rì要放你任青州刺史……”正说着，五郎高浟道：“父王，我与八郎一同去。”

高欢喜道：“五郎，你懂得为父分忧，长大了！”高浟摇头道：“我想去看看抓风定凶吉究竟是怎么玩的……回头学来也玩玩……”

高欢笑容僵硬，勉强道：“多学点东西总是有好处的……”

七郎高涣也放下武具，走过来道：“父王我也想去！”

高欢摇头道：“你去干嘛？在家好好练武！”高涣道：“我练的够多了，现在缺的是实战经验！这次父王若不放我去，我就自己去！”

高欢苦笑着对高季式道：“你看看，儿子多了有什么好？这哪是儿子，都是我老子……”高季式哈哈笑道：“诸位公子各有绝艺，不相上下，将来必是高王的好助力！”

高欢道：“助不助倒无妨，不惹麻烦我就知足了……”高季式笑道：“我看高王多虑了，三郎沉稳干练，五郎心思快，六郎文采好，七郎更是个小将军样儿，八郎嘛，我都听说了，都说你根本不是个小娃儿……高王！我羡慕你都来不及呢！”

高欢听他这么夸奖自己的儿郎，倒也不是全没根据的谬赞，不由得重新打量诸子道：“经你这么一说，我看着他们也可爱起来了啊……”

第二天，高季式与高家三兄弟轻车简从，带着父亲交给的调动郡县兵卒的令牌，从晋阳出发，向南边的永安戍而去。

永安戍位于群山之中，正是南北要道，人口分布零散，查证起来并不容易。

高季式先将他们领到官署中安顿好，问明他们暂不需要自己帮助，这才吩咐人好生照顾后离署归家。

第二天一早，三兄弟梳洗完毕。

高涣第一次执行公务，颇为兴奋，不住的对两兄弟道：“咱们从哪开始？是不是带着一彪突骑横扫了贼巢就行？”

高浟想了想道：“我看咱们该从乡间问起，也许能从乡人口中探出些东西，要是能碰到那个教中人，你们可记着先让我学会了那些法术再动手！”

高淯无奈的点头答允，三人带了五六个随从离开衙署，找了个当地的小吏，引领到附近人多的乡村探查端倪。

才寻到第二个村落，刚到村口就听一人道：“既然尔等不信，待我请挠撮大神临凡，让尔等见识神迹！”说着将头发披散，将一个金环戴在头上，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便瘫软在地，身子不停抽搐，突然又抬头坐直，猛地向空中跃起，落在村里大树上，用一种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声音厉声道：“我乃天神挠撮，尔等不敬我教，不尊我命，今rì且显露神迹，让尔等心服！”

说着飞身下来，抓起地上一只公鸡一阵摇晃，向树梢上掷去，口中喝道：“咄！定！”当真灵验，那鸡竟落在树梢上一动不动，不论旁人扔石子、拍手惊吓都毫无动静，那神人不断的拾起公鸡向树上投掷，无不灵验，不一会儿，树梢上已满满站了七只红冠花尾的雄鸡，并排蹲在一起，毫无一点动作。

众乡人都惊叹不已，朝神人倒身便拜，口中念道：“我们愿入教了！愿随大神入教了！”几个村妇还偷偷的说：“学了这法术，以后见了牲畜喊声定，就能乖乖的牵回家来。”

高淯几人也看的目瞪口呆，说他骗人，那些鸡确实都停在树上一动不动，说真有神仙附体，却又实在不敢相信，一个个愣在当场作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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