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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雪白与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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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按自己的方式追求理想的人，无不树敌。——DaisyBates

凉风吹透了凉风殿，一阵阵浓烈的松木燃烧味道，那是宫门口祭天的燎火发出的气味。元善见本来很喜欢闻这种香气，但如今他却觉得恶心反胃，不停的干呕。

身边的小黄门慌了手脚，一边给至尊轻拍后背，一边张口yù呼人帮忙，元善见摆摆手止住他，喘着气道：“没事，朕心中烦闷，一会儿就好了。”

待风停了，元善见轻声咳嗽着说道：“你适才说，上次那赝品竟有人收了？还是出高价卖下？”小黄门陪笑道：“是啊，那商家说，虽是赝品，可还是颇有底蕴，没准碰到个羊牯就能大赚一笔。”

元善见摇头道：“愚不可及！如今这世道哪有什么羊牯！摆明是赔钱货却要出手，真是败家的货sè！”

小黄门见皇帝面sècháo红，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深自压抑，连忙宽慰道：“至尊不必为他人琐事烦心，想来那商人也是老行家，不会做太出格的事吧？”

元善见长吁一声道：“那商人的xìng子太急，不是赚大钱的材料……”

正说着，护卫在门外敬声道：“禀至尊，祠部郎中元瑾求见。”元善见轻咳道：“告诉他朕今rì身体不适，改rì再来吧。”护卫答应一声，自去处理。

小黄门道：“至尊怎么不见见郎中，随便聊聊，也好缓解心情。”元善见道：“你懂什么？如今高家的大网已经张开，他可不会像商汤那般网开三面，难道朕这许多年的良苦用心，就要被你那庸商全毁于一旦吗？”小黄门吓得一颤，再也不敢多言。

又一阵东风吹进殿中，元善见厌恶的掩住口鼻，叹息道：“这恼人的东风，真要将苑中的培土都吹出花坛才罢休吗？”

正月十三，yīn有小雪。

东莞太守刘思逸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可鉴的下巴，伸手揉了揉侍女的翘臀，凑过脸去笑道：“昨晚可是极乐？”

侍女眨着眼睛笑道：“奴婢谢使君宠爱，很……很舒服。”刘思逸哈哈笑着，又使劲揉了几下，才厉声道：“拿披挂来！”早有护卫将披挂呈上，为太守拾掇整齐，刘思逸点头道：“出城，例行巡访。”

众人躬身领命，每年正月中，边境太守都要将所辖地方仔细巡视，以备敌国密探乘年节之虚而入，这种寻访大多只是做做样子，而刘思逸却甚是重视，亲点千人护军相随，声势浩大的在沭水两岸耀武扬威。

南行了五里左右，刘思逸掸了掸身上的积雪，高声道：“前方有个村落，大伙儿去那歇歇，赏赏漫天飘雪，饮饮村酿劣酒，别有一番风味啊。”早有人传令下去，正要转道向西，突然兵卒中有人问道：“你瞧，那边是啥？好像是……马？”刘思逸也抬眼望去，见天地茫茫之中，东方高地上有些模糊的灰影，仔细辨认下，似乎是四匹马立在岗上。

刘思逸正要派人过去查问，只听一声犀利的啸声，震得众人一呆，与此同时，有兵卒惊叫道：“冲过来了！他们冲过来了！！”

四匹战马齐头并进，快速朝郡守卫队冲来，刘思逸喝道：“慌什么！后队变前队，弓箭shè杀！”突然又有人喊道：“不是四匹马，后面还有！！”

众人随之望去，果然见四匹马都拖着长长的影子，如四道黑线般迅速在堆砌着雪花的白纸上延伸开去。

“shè不死！！他们不怕箭！！”又是一阵惊呼，果然，那箭矢shè到冲来的马匹身上便如shè在铁壁上一般，纷纷跌落在地。

刘思逸却十分镇定，斥道：“怕什么，不过是披了马铠罢了！待近身时用长矛捅死便是！”旋风般的铁骑直冲过来，两军相接时，马上的骑兵动作整齐的俯下身子，抽出腰间的双刀，双臂交叉，与刀齐平，摆成刀臂合成的一字型，就在对方士兵准备出矛刺击的时候，胯下铁骑突然加快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阵中，只见刀刃所及之处，不断的喷出血花，洒落于白皑皑的尘世中，煞是夺目。

四队铁骑逐渐聚拢，如一柄利锥直向刘思逸所在的仪仗冲去，刘思逸眼见对方如此棘手，不禁牵马后退几步，招呼身后的兵卒道：“上！都给我顶上！”刚说完，只听嗖的一声响，紧跟着脖子发紧，便即凌空飞起，耳闻众兵卒乱喊道：“快截住他们！太守被他们抓走了！！”“不要shè箭，会伤了太守！”“追啊！太守不见了，我们全是死罪！！”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远，刘思逸感到呼吸困难，意识模糊，终于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淯与皮景和隐藏在一旁将一切看的清楚，二人除了点头和眼神交流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起昨天那几人说派来的人太多了，竟然不是虚言，因为后面的队伍没起到什么作用，前队就已经的手返回了。

这就是慕容氏纵横天下的铁骑！

当真是大开眼界，相比自己辛苦练习的剑术内功，实在不足同rì而语，两军之争，真与比武较量是两码事。

世间武功，唯快不破！

高淯心头蓦地涌出这句话，苦笑一下，对皮景和道：“走吧，去见见咱们刘太守。”

东莞郡境外，一处隐蔽的小山坳中。

刘思逸被当头淋下的冰水浇醒，使劲拽了拽勒在脖颈上的绳索，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犯下的是死罪，灭门族诛的吗？？”一旁的骑士并不答话，伸出带着皮革的手掌，啪啪两掌抽下，刘思逸还要倔强，见那人抽出腰间佩刀，好汉不吃眼前亏，终于不言语了。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声道：“你们是哪位将军的士兵？打草谷吗？献寿礼吗？直说就是，我可以命人赎买。”那骑士摇摇头，将双拳压得咔咔作响，刘思逸忙抿住嘴巴，气也不长出了。

良久，终于听到有人说道：“在里边吗？”就有两人走到身边，却是个童子和一个大汉。刘思逸道：“你……你是哪家将军的公子？与我玩耍吗？放了我，我不与你计较，告诉你！我可是高丞相的人！到时候你父亲吃不了兜着走！！”

高淯摸了摸鼻子笑道：“高丞相的人？好！既然如此，就随我们去邺都说个清楚吧。”刘思逸吓了一跳道：“去邺都？你……你究竟是谁？”

高淯拍拍他肩头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要知道的是你是谁，在干什么！！”说罢一挥手，上来两个骑士将刘思逸押上马，牢牢绑好，只等出发。

名唤“鸢、隼、鹫、鹤”的四将来到高淯身旁说道：“章武公，此人已经擒获，我四人率部同去实在多余，就让隼将带所辖与你同去邺都，我们回去复命，也免得我家郎主担心。”

高淯点头道：“今rì才知慕容铁骑名不虚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三位回去多多代我感谢慕容大人，就说高淯多谢他援助解惑之情。”三将躬身答应，便即下令，与所部二十一人离开山坳，西归彭城。

隼将看了看被捆成麻花的刘思逸道：“我们何时动身？”

高淯道：“越早越好，夜长梦多，虎牢和清河两方，我都有些放心不下。”皮景和道：“那不如我与隼将军押此人回都，章武公去清河一行？”

高淯摸了摸胯骨道：“大皮，你就算不拿我当公子哥，也看看我的年龄吧，真要扒了我的皮吗？”皮景和呵呵笑道：“真是，与你在一起时，从没觉得你是个小童，那咱们一道回邺都，刘思逸被抓，至少断了高仲密两条臂膀，也算功成了。”

高淯道：“刘桃枝与德林一直没有信来，实在放心不下，回邺都后还得赶去清河一行，方才心安。”

眼看天sè尚早，众人便起身赶路，绕过东莞郡辖地，转道北徐州琅琊郡，从泰山层层山峦间的山道穿行，由济州渡过黄河，路上颇有些耽搁，终于在正月十九，进入邺都地界，高淯松了口气，对窝在马上的刘思逸道：“你就快到站了，我可还要走好远，没想到你这宦官倒也硬气，一路上硬扛着，窝在马上并不舒服吧？”

刘思逸闭着双眼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可说的，到邺都自有高相为我做主，看咱们谁先到站！”高淯笑道：“还这么硬气，我又多佩服了你一点。”

正说着，只见一匹驽马从城中奔出，马上却是许久不见的段玉娘，玉娘一手护着耳边的垂裙，一边高喊道：“八郎主，清河那边有信来！”

高淯心中一惊，眉头微锁，看来清河确实不那么容易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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