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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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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义侯府中，吕月墨正在药房当中煎药，白色的浓烟从锅灶当中蒸蒸而起，将她洁白莹润的脸颊熏得微微发黑。半个时辰过后，药煎好了，她拿来药罐子，舀了一大罐儿，把锅盖盖上，然后就又端来了一大铜盆清水，照着铜镜子将脸上的黑渍洗净，就走入了后堂，何氏的房间内。

这何氏乃是吕伯仲的二夫人，而并非吕月墨的生母，她生母张氏是吕伯仲的原配夫人，可惜英年早逝，几年前就得重病死掉了，何氏是在张氏死掉之后，才被纳为妾的，但是两人却相处极为融洽，与亲生母女无二。前两日，何氏突然重病不起，渐渐的竟是开始呕血了，这让原本醉心于音律诗画的吕月墨，顿时就没了心情，而是整日亲自煎药，侍奉左右，现在何氏的病情已经得到了很大缓解，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腿脚尚不利索，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吕月墨将药罐端至何氏的房中，一勺一勺的喂她服下，又从丫鬟手里拿来热毛巾，蘸了浸泡过名药的热水，敷在她的前额，直到何氏徐徐睡去，才站起身，走到门外，眺望着远处高高的城池，心里不禁想念起了秦渊。这种感觉，仿若是一把尖刃在剜心割肺，她心里正在疯狂地喋血，不知道为何会有空洞洞的虚无感。

正当她望着白皑皑的雪峰之时，突然门廊外一个衣着鲜亮的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根洁白无瑕的玉如意。那玉如意，洁白中夹着几丝血红，是正宗的和田大玉制成，每个都有手臂长短，沉甸甸的，每个都是价值万金，吕义侯虽然富有，可是还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名贵宝玉。这玉出自天然，极少雕琢，没有半分人工打磨的痕迹，那价值就翻了几番。

那丫鬟捧着玉如意，像是搂着两个鲜活的小生命，虽然竭力奔跑，却死死夹着，不敢有分毫懈怠。来到吕月墨身前之时，先把玉如意呈给了她，一边猛地大喘着粗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将玉如意在手中玩弄了一番，吕月墨知道这玉如意绝非寻常之物，但凡对珠玉所有研究，都能看出其中的门道来。她虽惊骇，可脸上还是一副淡然，毫不失色，问道：“这玉如意贵为天品，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拥有的，连王公贵族都不配得到，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丫鬟喘了半天，气顺了之后，就抚着胸口，急急回道：“回小姐，这两块大玉如意是三个外人送来的，长得模样都很奇怪，很吓人，他们正在门外等候，另外，赵彰将军和孟天武将军，也早已经在内堂等候了，我见小姐正在侍候夫人喝药，就没敢通报！”

吕月墨见是赵彰两人在外等候，便打算从中打听一些关于秦渊的消息，所以赶紧将玉如意包好，搡了那丫鬟一把，笑着回了一声“臭丫头，这么大的事儿也瞒着我，自作主张”后，便匆匆地往内堂赶去了，半路上嘱咐丫鬟先让那赠送玉如意的三位怪人去西厢房等候，说她马上过去。

来到堂中，吕月墨向赵彰和孟天武见过礼，命丫鬟敬上两杯普洱茶，然后坐到主人座位上，问道：“不知道两位将军今日来府上有何贵干？听说秦将军前几日出城去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敢问他作何去了？”

赵彰听罢，脸色骤然一变，似乎忘记了刚刚堵在口边的话，而是临时脱口而出一句：“什么？你知道刑王出城去了？”

见赵彰大惊失色，吕月墨倒是依旧淡然，嘴角微微一沉，笑道：“放心吧，我的下人出城做买卖，从山里经过的时候，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憩，见到秦将军带着十来个大齐兵在赶路，就告诉我了，我严令他把守秘密，外人并不知道。”

听了此言，赵彰紧张的神色才是舒缓了下来，可也并未告知吕月墨秦渊到底作何去了，而是神色惊慌地道：“不瞒吕小姐，眼下南面战事吃紧，据探子来报，南面夏州、灵州城的守军都已经派兵攻伐甘州而来了，一场血战，在所难免，当务之急，我们还是阻敌于城外，不能让他们强行攻城，不然百姓流血，城池说不定也会失守。所以，我觍颜再来向吕小姐商议借取五万两白银，等战事平息，定当奉还！”

这吕月墨本就是知书达理之人，在这军国大计上面，更加通达，因而朝两人敬了一碗茶后，笑道：“将军哪里的话，既然我吕义侯府已经归顺了大齐，自然就是大齐的一份子，再说了，甘州城失守，百姓流离失所，我们侯府也难以幸免，莫说五万两白银，就是再加十万两，我们也是不遗余力地奉献，还说何借取不借取？”

赵彰见吕月墨竟然如此豁达慷慨，心里顿时感激涕零，连忙抱拳拜了几拜，随后便在账房的带领下，去提取银两了。而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儿，吕月墨这才想起来尚在厢房中等候的赠送大玉如意的人来，便命手下将他们唤了来。

这三人都是回纥蛮人，还带着一个吐蕃的随从，本为降兵，现在都是夏州城内的守军。三个回纥人，都是生得一字大胡，浓发阔眼，颧骨极凸，精壮悍勇，有些瘆人，外形远不同于汉人；而那个吐蕃随从，却是个喇嘛，带着藏传佛教的那种喇嘛帽，脖子上绕着一大圈佛珠，总是在那里默默诵念着经文。而今，朝廷**衰朽，已经飘摇欲坠，再也没有当年盛世的辉煌，疆域大为缩减，甚至连吐蕃和回纥，乃至葛逻禄，都不是对手，真可谓万分凄惨。

来到堂中，那三个回纥人倒是不急着说明来意，而是先拿出了一串南诏大绿翡翠珠。这串珠子总共有二十多颗，每一颗都有半个鸡蛋大小，精光透亮，绿光闪闪，照得人心里一片澄澈，也作为赠礼，献给了吕月墨。

将礼物收下后，吕月墨不敢接受，而是连同玉如意，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问明了来人的身份，心里登时一震，心脏一缩，吃了一惊。不知这几人献此厚礼，到底所谓何事，就问道：“不知几位献此大礼，所谓何事？我吕义侯府，真是愧不敢当。家父正在闭关，有事小女代劳即可。”

三名回纥蛮人似乎对这小女子不放心，相会对视了几眼，然后各自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胡子最为茂盛的家伙，指着那三件宝物道：“这都是我们回纥商人献给令尊的宝物，我们此来，并无大事，而是我夏州军打算在一旬之后进攻甘州城，想让吕义侯通融一下，到时里应外合，攻城便是举手之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