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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夜袭

夜晚，星光黯淡，天空是昏沉沉的一片乌白云海，旋涡一般酿出了团团云海风暴。山顶的空旷草原上，呜呜呼啸的寒风在猛烈地往山谷下涌去，刺透人的骨髓。
秦渊带队前往浑阳的第二个晚上，就在这片高凸的小块儿草原上过夜了。之前还算顺利，小队成功地翻越了两条大大的涧谷，踏过了好几座高丘，一路上碰到的地形阻碍重重。大雪封山，攀岩十分危险，两名士兵被跌的头破血流，但总算成功挺了过来。

篝火生了起来，火光跳跃，把周围十丈照得通亮，一排篝火后面，是两顶长枪扎成的大帐篷。九名士兵挤在一顶，秦渊单独一顶，而他的帐篷外，还有士兵轮流守卫。

戌时，天又黑又静，几名士兵围在篝火旁取暖，并在烤着牛羊肉。肉香飘散开来，引起了附近的阵阵狼嚎。

在帐篷里练习了一会儿拳法后，秦渊又饮了几杯温酒，顿觉神清气爽，便走到外面踏着雪水浸透的荒草，来到了篝火边。见到老黑正在那里大口啃着牛排，灌着烈酒，就上前把他的酒壶夺过来，喝道：“你他娘的就会自己吃喝，让你当队长，不是叫你欺负人，把酒肉都分给弟兄们一些，你看他们馋的。再让我瞧见你这样，就用枪把你串起来，架在火上烤全猪！”

一旁的士兵，连同老黑自己都哈哈大笑起来，拥有这样平易近人，体贴下属的统领，他们自然都无所拘束，各尽其乐。

随即，秦渊跟兄弟们酒肉过后，他便问一个对这一带地形比较熟悉的士兵道：“这里是什么地界了？还有雪狼夜嚎？”

那个士兵回道：“大王，这里已经是云岭的地界了，再往前五里，就可以看到云岭城了，城外会有巡逻的敌军小队，看到我们带着兵器、帐篷，是不会放行的，肯定会将我们逮捕，所以我们后半夜必须杀死巡逻的小队敌军，才能从城外的山道绕过去，来到云岭城南的一片牧区，就算安全了，一直往浑阳，无所阻碍，行军速度也很快。”

秦渊点点头，走到山壑旁，往下看去，见到一条条起伏的山岭和大涧高低错落，在暗夜中显得分外惊悚，不知隐藏着多少杀机，他心里登时就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之感。他走回那名士兵跟前，道：“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是不是这里除了一些耐寒的野兽，还有什么潜伏的危险？”

士兵低头思索了片刻，猛地抬头，两眼寒光闪闪地道：“据说，最近有一伙上百人的山匪跟云岭守军打得不可开交，刚刚溃败，很可能就躲在了这一带地方，或许这山下，就是他们的山寨。”

上百人的山匪？秦渊听罢不仅没有担忧，反倒是表现得异常欣喜，因为眼下大齐军兵力极缺，统共不到一千人，若能将这伙山匪收服，无疑是一次极大的补强，他当然乐意为之。心里有了算计之后，看到其他士兵眼中那畏惧的神色，他便安慰道：“放心吧，今夜不会有事，子夜之后，就动身绕过云岭成，去城南的牧区，现在大家都去帐篷里休息吧，不用人为我守夜，老黑你也快滚进去吧！”

老黑坚持着推辞了一阵，还是被秦渊轰回了帐篷。这老黑平日里在军中嚣张跋扈，凭着一身蛮力，连赵彰他们都不服，现在他对秦渊却是五体投地，因为无论是地位，还是力气、武功，他都比不上秦渊。

秦渊没有熄灭篝火，而是径自返回帐篷中，钻研起了枪法，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实在精神亢奋，难以入眠，就走出帐篷，去外面吹冷风，打拳练枪。现在的秦渊，筋骨遒劲，孔武有力，动作快如疾风闪电，出拳、伏身、连击、收力，每一个动作都扑簌生风，似是猛虎扑食，威力无穷。甚至，他一拳打在一块表面光滑平整的石头上，手背跟石面剧烈碰撞，也并不感到疼痛。

突然，秦渊见到一个矮个子士兵从帐篷里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了，可能是不胜酒力，刚才又狂饮了一番，所以现在胃胀难忍，要去外面大呕一场。

果然，他来到一个平缓的山坡旁，仰了仰头，猛灌了两口寒气，直觉得腹内如刀绞，似有几条猛蛇蠕动，然后，猛一张口一团秽物就排了掉在山坡下。那士兵顿时就感觉好受了不少，正欲返身回帐篷时，一阵猛风袭来，如咆哮的恶龙，吹得人不敢抬头。

士兵那青蓝色头巾被风刮了起来，在空中随风打旋，四处飞舞，最后落在了山坡正底下的一块大石头上。秦渊在一旁看到，暗笑这士兵的愚蠢，然后悄悄跟在他身后，下了山坡。

因为他估摸着，倘使这附近真有山匪，那么自己适才与士兵们纵酒高歌的时候，不会惊扰不到他们。可是，毕竟对方处在山顶下，一时无法确定山顶上的情况，所以必定会在半夜子时偷袭，这样要稳妥得多。他心里想的是，假使真让山匪来夜袭，那两方交战，损失的是自己的势力，倒不如凭他单人之独力，降伏这伙山匪要划算。

毕竟，他对自己的实力太过信任，加上手中的囚虎金枪，还有背上的百斤良弓，认为没有谁能拦得住他！

那士兵来到头巾所在的那块大石头旁，见到头巾夹在了两块巨石中间，便旱地拔葱一样使劲儿将头巾拽了出来，绑在头上，然后气愤地搬起身后的一块大石头，狠狠地往那夹缝里砸了上去。只听得“崩”的一声巨响，石块碰撞，琐碎的石屑四处迸溅，震响声在这塞外穹庐下，显得格外的响亮。

秦渊躲在山石后，见到一瞬间并没什么异常，便打算返回山顶。可是，刚有念头，他便听到从前方不远处黑暗的岩壁下，传来了一声咒骂声：“这他妈是谁半夜砸石头？等会儿是让你们夜袭山顶上那伙儿人，现在你把他们吵到了，还他妈怎么打劫？找死！给老子滚出来！”

这下，不光是秦渊，连那个愣头愣脑的士兵，也当即明白了那个在黑暗处晃动的影子的身份，就是山匪！而是还是山匪中一个颇有地位的小头子！

但是，那个士兵并没有思想准备，这时倒也激灵，将计就计道：“我没长眼，不小心碰到了石头，应该不会引起上面人的注意的，我先去小解！”说时，这士兵就连滚带爬地在雪岩上狂奔了起来，不知道跌了多少个跟头，才跑出了二十多丈远。这时，那个躲在黑暗处的山匪，终于是发现了形势不对，提着大朴刀就冲了出来，轮到向逃跑的士兵砍了过去，一边吼道：“你他娘的不是自己人？你是山顶上的，不能让你回去报信！”

听到这话，那本就徒手奔跑的士兵，就愈加的仓皇了，他好不容易才跑到了秦渊藏匿的山坡处，准备爬坡时，才跨出了几步，秦渊就把他按住，捂住了嘴，示意他不要说话。那士兵见是秦渊，就跟见了救星一样，惊惶的神色顿时消解，似是有话要说，而秦渊微微点颔道：“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你先上去，不要告诉兄弟们发生了什么，也不要让他们过来，这里交给我了！”

“可是，大王，这……”那士兵显然是为秦渊的安全考虑，只是秦渊过于执拗，遂即又叱喝他听令，就让他返回了山顶上。等了一会儿，听到那名山匪沉重的脚步声后，秦渊才从山坡上跳了下来，在熹微的月光下，横枪拦住了那人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