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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商 盟

吴起想想觉得有理，便耐住寂寞继续留在了乐土，而墨子也正如聂华所言那样，以极大的信任，将军事训练、农垦和行政大权都交给了吴起。而吴起虽然心怀二意，但他的责任感与事业心却是极强的，工作中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为乐土的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吴起决定留下之后，聂华总算松了口气，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变化，他不禁一阵惊讶，“吴起留下，对墨门与乐土固然有很大好处，但对我个人来说却是未必，可我却会如此高兴，难道短短两年多的时间，我竟对墨门生出了归属感吗？说起来，最初我入墨门的目的也和吴起差不多吧？只是学点本事、交些朋友，再以此为跳板到某国出仕而已”

“或许是因为夫子的个人魅力，以及环境的影响吧？看来我也只是一个平常人，同样有从众心理啊！当年在污浊的社会中是一个样子，如今周围大都是品德高洁之人，我又是另一个样子，虽然还比不了他们，但和以前的我相比，简直比正人君子还要正人君子了”，聂华有些自嘲地苦笑道。但细想一下，似乎留在墨门也没什么不好，反正现在的墨家已经走上了一条与历史上大相径庭的路线，将来前途还是很光明的。再说，以聂华的特殊身份，到大国出仕的话，与各国上层贵族的交往必定较为频繁，没准会被人认出来，而招致不可预测的风险，而去小国的话，还真不如留在墨门了

吴起新增的行政权，是从白圭手中接过来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白圭的权力减小了，恰恰相反，白圭虽然还不到二十岁，却成为继墨子之后墨门第二个影响力遍及华夏的人物

这两年里随着生意越做越大，白圭逐渐结识了天下最有财势的那些豪商。有了比较才有更准确的自我定位，白圭很快就意识到，由于有墨门作为坚实的后盾，现在无论是自己手中掌握的财力、资源还是影响力，都已经超过了天下任何一个商人，这令白圭不禁想起了当初聂华提过的商业联盟构想。

白圭马上就此事请示了墨子，得到了他的首肯后立即开始联络天下所有稍有名气的商贾，倡议成立以“反对囤积居奇、欺行霸市等不义之举”为主旨的“兼爱（互利）商盟”。

由于商人自私自利的天性和不轻易相信人的普遍性格，一开始白圭就遭遇了不小的挫折，由于天下首富猗顿不愿加盟，出身儒家的端木家族（孔子高徒子贡的后人）更是带头抵制，令天下的大小商人纷纷心存观望而不愿与会，结果参加商盟成立大会的商号还不到二十家，而且都是中小商人，其财力加起来还不如墨门自身

不过白圭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而已经决定留在墨门的聂华也为哥们儿积极献策，不久聂华无偿对外公布了晒盐法，使得海盐的生产成本大大降低，质量也有所提高，市场竞争力大幅度增强，而猗顿主营的池盐虽然因为成本极低的缘故不致赔本，但利润却不可避免地急遽下滑，而齐国海盐商人刁闲的横空出世更是令猗顿倍感压力。无奈之下，猗顿不得不亲自来到乐土拜访墨子以求缓解双方关系，一番交流之后意识到这个商盟虽然更照顾中小商人一些，但对大商人来说也不无好处，遂高调宣布加入“兼爱商盟”，一时间天下震动

猗顿是当初陶朱公范蠡一手扶持起来的，而当范蠡死后，猗顿也投桃报李帮助陶家度过了难关，令这段交情愈发牢靠，此后两家在大事上一直都是同进同退，既然猗顿加盟了，陶家家主陶三公子也马上追随其后加入了商盟。有了他们的带头，天下大小商人纷纷跟风，只有端木家族因为立场的问题始终对这个墨家首倡建立的组织坚决抵制。

但商盟形成之后，产生的合力大得难以想象，轻易就逼迫鲁卫等小国全面取消了货物过境税，而那些大国在十年之内也都陆续实行了“自由市集”的制度，这令端木家原先结交各国权臣而获得特殊待遇的优势荡然无存。加之现在端木家族又没什么特别杰出的人才坐镇，被迫与天下的商贾公平竞争之后，没过几年就一蹶不振，一度富甲天下的豪商端木家族最终彻底破产。值得一提的是，儒家失去了这个最大的金主后也元气大伤，墨家思想最终成为了华夏唯一公认的显学，尽管因为某个年轻人的横空出世，这一盛况并未持续太久

商盟建立以后，白圭得以在更大的范围内推行他的商道，墨子对此极为支持，多次出面公开夸奖一些利人利己的“义商”，抨击那些损人利己的“恶商”，令“墨商”（指那些坚持墨家“兼爱互利”思想的商人）的阵营不断壮大，华夏商界的风气为之一变。

不能囤积居奇、欺诈顾客，短期来看商人们不可避免要少赚些钱，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发现自己的钱袋子反而更鼓了。这一方面是因为有商盟和墨门的居中协调，商人之间恶性竞争的情况减少了很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商人联合起来之后力量大增，不必再理睬各国官吏乃至国君的无理要求，从而大大节省了原先的“公关”费用。而且，在墨门的引导下，原先主要以物流和仓储为主营的商盟成员开始涉足新兴的各项加工业，获利空间一下子拓宽了许多，也正是在这些人当中，诞生了这个时空华夏第一批工业资产阶级（注1），商盟也最终更名为“华夏工商总会”

注1：只要满足雇佣劳动（受雇者必须拥有人身自由）、分工协作和市场化运作这三个特点，就可以认为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可以扩大化再生产的制造业就是工业，其老板自然就是工业资本家了，机器的出现只是令加速了资本主义的发展，并不是其出现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