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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宁歌

注意宁歌，是因为他在台上唱了支BEYAND的海阔天空。
大气。

这是我对宁歌的第一感觉。

在学校里，常常有那样一类人，穿着奇异，举止神秘，行为大胆，性格嚣张。

无法无天。

宁歌就是那样的人。

那一年我18岁，我在台下默默的看着宁歌。身边大部分的女孩儿都为英俊的吉他手疯狂不已。而我只是等宁歌唱完歌跳下舞台在阴暗的角落里打开火机抽烟时，凑了上去。嘿，借个火。

闪烁的灯光下，他眯缝起眼看我。半晌把火机静静放进兜里，未成年小孩儿不得抽烟。

他的手指格外漂亮，细细长长。吸起烟来动作熟练而弧度优美。

我迅速从他手里抢过烟，猛吸一口。

他冷冷看我一眼，转身就走。嘿，那个光头，我大叫。他身形一顿，却并未停留。

姐看上你了。

一句话，让周遭的人纷纷侧目。他转过身，不解的看了看我，然后微微一笑，匆匆离去。

那一年我们18、9岁，在学校里已经是元老级的学姐，每天大部分的时间花在睡觉和网吧里。偶尔去校门口廉价的理发店里染个光怪陆离颜色，一直短发。

我们几人，烟不离手。嬉皮笑脸。偶尔在路上看见个帅哥，会轰轰烈烈的去追几条街。

不上课。有时睡死在宿舍里，被男班主任拿着钥匙前来开门，仍旧死死拽着被子不作回应。

看到看不惯的女生会拖到寝室里暴打一顿。

每个学期挂掉的科目过半，另外的是东西抄来的，抢来的试卷。

那个年岁的我们，尽量的糟蹋着自己，糟蹋着别人，丝毫不在乎明天在哪里。

我们在午夜喝醉了酒跑到宁歌的宿舍下大呼小叫。公寓管理员跑来劝阻，被凶悍的死党恶狠狠的言语逼的落荒而逃，说是去找我们班主任。

宁歌。宁歌。宁歌。

那个夜晚，有无数男生趴在阳台上看我们的闹剧。我嘻嘻哈哈的笑，最后不知是怎么回到宿舍里。

倒是宁歌找上了门来。

他瞅了我很久，仍旧烟不离手。我看着他细长的手指，低着头傻笑。

嗯，段如烟？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像那么疯狂的人。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微笑看他，那你说我是怎样的人？

他表情严肃，声如洪钟的说，总之不会是在男生宿舍楼下撒酒疯的人。

可是我就是呀，我嘻嘻笑，我就是的。

他盯着我的眼睛，也许试图找寻我突然表现出来的一点羞耻感，可是他失望了，摇摇头，就要走。

嘿宁歌，听我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我真的喜欢你哟。他慌不迭的拔腿就走，我在背后哈哈大笑。

艺术系的美女太多太多。我们常常堵在艺术系上课的必经路上，对过往的美女大声的评头论足。看到衣饰夸张打扮俗气的，就发出响亮的呕吐声。

那些女孩儿见了我们犹如惊弓之鸟。

有一天宁歌出现在我面前，死党们哈哈大笑说，烟女，他终于被你打动。宁歌拖着我离开，我逆来顺受似的由着他拖着我，脸上挂着白痴似的傻笑。

段如烟，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看着我的眼睛，他说。

那么，告诉我，我该是什么样子。我凑近他的眼，想从他眼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他说。

怎么我此刻表现出来的就不善良么，我一直笑着看他。

你知道么，你此刻的样子，孤独而寂寥。

宁歌，我永远忘不了你那时的样子。坚定而认真，你说，段如烟，我们在一起吧，你说，段如烟，其实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那些青葱岁月里，喜欢与被喜欢是如此简单而迅速的事情。我们也许会因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一支歌，而喜欢上一个人。没有任何物质前提。没有任何多余的其他原因。喜欢就要在一起。

后来我成了宁歌的专属粉丝。他弹吉他的时候我在下面合着拍子，他唱歌的时候我在台下大声合。

他的朋友说，宁歌你怎么找个这么个假小子，丝毫不含蓄。

他宠溺的看着我，拍拍我的头，无声的笑。

那些动人的日子，我们骑着自行车穿行在这座小城里。雨过的路面无比湿滑，我抱着他的腰一路尖叫。他突然停下来，转过脖子说，小姐，你可不可以低调一点点，不要让我们如此令人侧目。

不-可-以。

路过啊呀呀的时候，宁歌冲进去，不一会儿出来，往我脖子上挽了根墨绿色纱巾。

我笑，你怎么不买顶绿帽子。

他哈哈大笑，说，没有那一天。

那个时候，学校里好多情侣在学校外面的民居里租房子。有时候我们从外面经过看到那些似模似样俨然已经过起同居生活的情侣，宁歌会不说话，抿着嘴笑看我。我被他看得警觉起来，抱着*说，你做梦，老娘才不会未婚同居便宜你。

宁歌哑然失笑，捂着我的嘴不要我继续说下去。

小烟子，你未免把所有男人都看的太肤浅。

那也是你们男人的行为表现得犹如饿狼一般。我斜眼看他。

呵呵，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他拍拍我的头，我不爽的看着他这个举动，感觉我似乎真的很幼稚一般。

为什么把头发染得奇奇怪怪跟个调色盘子似的。他笑。

因为这样就可以让人看一眼就找得到，记得住。

为了被谁找到？他突然语气认真，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我，格外奇怪。

脑海里悠远的想起那个模糊的黑色剪影。我摇摇头，笑着挽着他的胳膊说，当然是你，只能是你。

3年了。我们随着时间改变。只是在某一个瞬间，我还是会想起15岁那一年。

想起那个炽烈的阳光下面，偷看我的人。

曾经我以为我会就那样一直跟他在一起，走过我最美的青春，一起长大，慢慢变老。

我出现在他每一张画里。

他对我说，一万年。

然而走着走着他就消失了。我曾经惊慌失措的从梦中惊醒，跑去美术系寻人。

然而所有的人都说，没有这样一个人。

我恍若自己遇见了一个幽灵。

我依旧在原地。我曾经没有力气。

但当我遇见宁歌，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有再爱的勇气。

没有你，我照样还是可以过得好好的。还是爱着，被爱着，完整无缺。

甚至很少再想起你。

甚至怀疑，你其实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