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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眼光的局限性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必须了解，这场竞赛的仲裁人在品格方面是否足够诚实。．毕竟没有谁，会指望一个谎话连篇的人能信守什么承诺……何况是骑士精神？”

……

……

当罗文再回到先前的房间，里面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只剩下一位面色苍白，神态娴静的少女，正捧着本不知道什么书，闲坐在那里有一眼没一眼地读着。

少女的名字，叫做“莎朵·格林”，如果罗文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先前那位女团长索菲娅·格林的外妹。

也就是丈夫的妹妹。

“您这一去还真是久呢，”见到罗文，少女轻轻地合上书本，“晚宴都已经开始了。加洛林小姐怕您第一次来不认得路，还特地拜托我在这里等着，好带您去会场那边。”

“呃……谢谢。”罗文闻言不由得一愣。毕竟这里既不是要塞也不是迷宫，像这种格局的副楼，基本上都是一条走廊通到底的，就算是再白痴的人，也断没有在里面迷路的可能；因此说什么“带路”云云，显然不过是一种托辞。

只是罗文不知道这托辞，是因为加洛淋小姐怕自己乱跑撞上什么机关（要知道在许多达官贵人的府邸中，都有一些不便为外人见到的隐秘；比如说存放资料的密室，或者逃生的地道）这才拜托的这位莎朵·格林小姐；还是这位莎朵·格林小姐自己，为了某种目的，才特意留下来的。

比如说确认什么结果……之类。

而对方的回答，似乎也证明了罗文的判断，尽管，她说话的时候一脸淡然。“这没什么。其实，我并不喜欢那样的场合；而且我也很好奇您和雷德菲尔德先生究竟说了什么，才耽搁了那么久。”

“只是普通的交流而已，”罗文心中顿时警惕起来，“怎么，难道您还担心雷德菲尔德先生……会害我不成？”

“这倒不是。”少女摇头道，“相反的，我倒是更担心您会控制不住情绪，从而对那位雷德菲尔德先生做出某些‘不适当’的举动。毕竟心怀仇恨的是您，又不是他。”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要知道我和雷德菲尔德先生，除了在澡堂中见过一面外，可以说素昧平生……”

“素昧平生吗？”少女轻轻地提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可人的眼神，却是不会说谎的呢！您知道吗？其实心怀仇恨的人，眼神是不同的；尤其是……当着仇敌的面。”

“果然！是另有目的吧，否则又何必总希望我承认什么仇恨的呢？”罗文在心中暗暗地冷笑。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可能给人落下口实了，“您说笑了。”罗文故作轻松地耸着肩膀，“要照您这么说，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一个人的眼神是正常的——即便是出身名门不虞温饱，并且被众神赋予了美貌与聪慧的您，难道就敢说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遇到过一个让您讨厌，或者不满的存在？”

很明显这个问题，应该是触及到了少女心中，某处不愿为人所知的禁忌，因此在接下去的时间里，她都只默默地走着，没有再开口和罗文说一句话。

不过那闪动的双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熊熊燃烧——于是罗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少女能够一眼看穿自己意图的真正原因。

“但是很抱歉，我真的不是，你想寻找的那种同类啊……”罗文有些唏嘘地想。

当二人来到中庭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因为在中央的舞池中，尚有一些年轻的男女在那里随着音乐来回穿梭；而刚刚陪女儿跳完今晚第一支舞的加洛林先生，也迫不及待地，将女儿交到身侧一位相貌、风度都不错的青年男子手中——他本人，却满头大汗地逃出了舞池。

想想也是，凭他那种圆滚滚的身材来跳这种对仪态、风度要求都相当高的交际舞，简直是一种不亚于酷刑的折磨。

“——没错，就是那个在监狱里给我们带路的矮胖子。”一个清脆到宛如三角铁般铮鸣，声调却缺乏变化的女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在地表上，这种跟灰矮人仿佛的身材也真不多见。”

“努尔瑞拉？”罗文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正好看见款款向他走来的卓尔精灵。

当然这一回，努尔瑞拉可没有再穿那种制式的斗篷了，而是换了一套相当朴素的晚装——朴素到整个上身，基本就是一前一后的两片白布缝起来的，将肩膀和侧面大片的肌肤都露在外面。

如果你站在她身侧，甚至能在惊鸿一瞥间，看到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半球。

至于下半身，倒是中规中矩的深色筒裙——被鲸须撑起来那种，只是在罗文看来，那裙子似乎提得过高，因此看上去颇为怪异。不过这种怪异，却正好与她身上所散出来的那种异域风情，配合得相得益彰——淡青色的肌肤，只能用精致来形容的面孔，再加上那一头高高挽起，两鬓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常戴面具，被压成螺旋形下坠的银白色长，更是迎合了许多花花公子猎奇的趣味。

所以当罗文回头看时，同时现的，还有几道不怎么善意的目光。

“真是白痴……”罗文在心中暗暗地叹息道，“好色都不要命了么？真想知道当你们看到她特意系高的裙子底下，那两把杀人都不见血的弯刀时，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只是还没等他对这些目光做出回应，努尔瑞拉，就已经走到身边了。“这个男性，我借用一下。”她用能令所有男人汗颜，女人惊呼的方式一把拽住了罗文的手，在莎朵·格林小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不由分说地将罗文扯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当然那里原本也不是没有人，只不过无论是原先在那里密谈的，还是之后想要凑过来搭讪的，都被努尔瑞拉那刀锋一般冷冽的目光给瞪跑了。

“我说努尔瑞拉，你是怎么来这里的？”罗文有些哭笑不得地问。

“坐邦布的马车……”对方显然没明白罗文话中的重点，“别说这个了。刚才我听人说，你和那名叫做雷德菲尔德的男性谈过了？怎么样，确认了吗？”

罗文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是，”努尔瑞拉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一般情况下，谁获利最大，谁就是阴谋的操纵者；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原先的受害者胡里奥，现在的嫌疑反而更重。”

“不！”罗文澄清道，“打伤夏尔洛先生的魔法师，的确是这个雷德菲尔德派过去的，而放火的目的，也和咱们当初猜测的差不多……唯独有一点，就是他先前其实并不知道夏尔洛先生的存在，毕竟像他那种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大少爷，再聪明，也很难想象在那样的贫民窟里，居然会窝了个四级快到五级的德鲁伊！”

这很容易理解，因为对世情的洞悉，本就更取决于经历的丰富程度而不是这个人是否聪明——就好像加洛林小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罗文居然会为了到有钱人家偷东西，而曾经刻意地磨练过礼仪；而罗文心中隐藏的恨意，也只有同样身负仇恨的莎朵·格林才能够不借助任何法术，便一眼看穿。

这，就是眼光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