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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买山

次日一早。ＥＮｘｅＩ。Ｏ
季铁牛在大院中漫不经心地扫着地，一边扫一边合计：“师父怎还没出来呢？都快七点了……唉，师父给我的那篇口诀真拗口，一晚上半章都没背下来，不知师父会不会生气……”

心绪不宁中，季铁牛忽然发觉到太阳不知何时已升起很高了。他感到有些不对劲，以往曹云每天都会准时起床，从来没误过时间，可今日眼见丹玉斋都要开门竟还未起床？他越想越不安，随即把扫把一扔，快步向内院走去。

刚一进内院，铁牛大吃一惊——就见曹云正蜷缩地躺在院子里，浑身抽搐不停，时不时嘴中发出几声极度压抑的吼声。

“师父！你怎么啦！”铁牛慌忙中就要上前查看，刚迈步，却见曹云突然扭过头，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变得赤红，好像是幻觉般，铁牛觉得那一瞬间，竟有一丝森然红光从曹云眼中闪过。

“出……快……出去！快！”曹云极度吃力地挤出一句话，他的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一张英俊的脸异样地扭曲着，青筋迸冒，十分骇人。

“完！又犯病了……”铁牛突然明白过来，按照以往曹云的嘱咐，赶忙连滚带爬跑了出去。来到外院，铁牛来来回回踱步走着，心里非常慌乱，“怎么办……怎么办？我一点忙都帮不上……打电话叫120吧……可师父说当他旧病复发时，无论如何不能让外人惊扰到他……天呐，我到底该怎么办！”

在铁牛极度不安的煎熬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见到一脸苍白的曹云缓缓从内院走了出来，铁牛见状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连忙上前问道：“师父，你……你没事了吧？”

曹云摆摆手，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轻声道：“没事了……又吓到你了吧？”

“那到没！我就是心里着急啊！师父，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像个傻子似的在外面候着，都快急死我了！”铁牛心有余悸地说着。

曹云笑了，只是那笑容中也带着异样疲累，“来，铁牛，扶我到那边坐下。”

铁牛搀着曹云，来到院中大银杏树下的石桌旁落座，又赶忙跑到店里沏了一壶茶，端过来后，曹云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绿茶下肚，他感到舒服了不少，然后缓缓对铁牛说道：

“铁牛，要说这练气呢，从古至今，倒也真没几人练出个模样来。这个结果，若归咎于正统内功心法的失传，却也不完全客观。以前，那时我还小，新月镇上有不少旧书摊，有的摊上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各类练气法诀。我翻看过不少，几乎全部都是异想天开的一家之词。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书籍所记载的初步练气方法，大抵上还算正确。如若不看其后的谬论，普通人只按照初级功法练下去的话，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也不是不可能，甚至有那天资出众者，或也能达到高深境界。但即便如此，天底下却几乎找不出几个真正练气有成之人，你可知道为何？”

铁牛摇摇头，心里思量着，“师父说这番话恐怕是与他自身的境遇有关吧？”

果然，曹云话音一转，“要说一个都没有倒也不是，我便是一个例子，还有我师父。至今为止，我练气已有整整十年，可这十年，却比普通人练了一辈子都强……”

曹云此时的神色好转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渐渐有了力气，“其实练气修行，并不是有了正确法诀就能练成了，还需要练气之人有极大的定力与悟性，能够泯灭心中一切杂念，明神而清智，方可逐渐提高境界。这期间，但凡每一次有所进展，都会面临你无法想象的难关。就拿练气初步阶段来说，当丹田产生气感后，将会有无数纷杂欲念随之而来……铁牛，我问你，在你心中，可有对钱财的向往？可有对**的念想？可有对贪婪的执妄？”

面对曹云一连三问，季铁牛沉思一阵，然后如实答道：“师父，不瞒您说，或多或少我都有些。”

“嗯，人之常情，谁都无法刻意避免心中**的滋生，但有**是一回事，能不能控制则是另一回事。”曹云的面色有些凝重，声音听起来很空灵，“每一次境界将要提升之时，便会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欲念，道家称这种现象为心魔，佛门则称之为执念。当一个练气之人丹田内首次出现气感后，这时由于精元甚旺，同时会阴气脉受到真气的冲击与滋养，会令人当场生出**，这种欲念来势强烈，许多人便是在第一次与心魔的交锋中败下阵来，或是心生杂念而至修行退步甚至前功尽废，或是干脆放弃练气，转而想尽办法去满足自身的**。练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次败于心魔，便会次次败于心魔，从而令练气者终生无望提高境界。而这点，也正是现今世上少有练气有成之人的缘故。练气很难，真的很难，绝不是定心打坐按照口诀修炼下去就成了，什么大道三千、四万法门；什么吞咽精津、文武火候，全***尽扯淡，念就是念，欲就是欲，无法制住欲念，只能空把蒲团坐破！铁牛，你懂了么？”

季铁牛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又问道：“师父，你的练气境界按理说已经很高，但这些天来……难道师父你也有了心魔？”

曹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拍拍自己的心口，说道：“我之所以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便是由于我心智不坚的缘故。我师父曾说过，练气初始，我们修行中人会遇心魔的试探；而练至高深境界时，则不仅仅是心魔那么简单了，甚至更可能有那域外天魔前来侵扰神智。很奇怪是不是？”

铁牛有点懵懂，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不仅是奇怪，而是惊异了。此时曹云又说道：“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毕竟修为无止境，我的境界其实还差远了。就如我刚才所说，练气其实是一件非常艰难而且无比危险的修行方式，但我之所以仍旧教授与你，无非是看中你心境较为平和这点。想你从小生活在千鹤村，没有接触过多尘世间的污垢，难得灵智清明，又兼之为人憨厚，心胸也比常人宽广，以后修行练气起来必然会事半功倍……”

曹云缓缓地对铁牛说着，既像对他传授练气知识，也好像是对自己解惑，他的神色此刻看起来份外安宁，比起刚才来简直判若两人，可是心内却不像表面这般平静，他心中正不停地大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已入先天，竟还有入魔迹象！难道真的是天要绝我……”

……………………

转眼已到正午时分。

市郊的中草药市场大门外，曹云手里提着一包刚刚购买的一些成药，静静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人。

没多久功夫，一辆桑塔纳从市里方向开了过来，到近前后响了两声喇叭，曹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走上前去。这时那辆车停下，从后门走下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冲曹云招呼道：“小云啊！来，先上我车。”

曹云快步走到车前，上了车后，与那人并排坐下，然后说道：“周大叔，近来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

那中年人笑呵呵说道：“好得很呐！家父自打上次喝了你师父开的药后，老毛病到现在也没再犯过……对了，你没等急吧，我上午正好去市里办点事，耽误了时间，你去我办公室等多好，这大太阳底下晒着干嘛……”

这个中年人便是定安乡的乡长——周德明。周家自古以来就是此地的大族，由于这里多山，兼之战略价值不大，甚少被刀兵之祸殃及，所以从东汉末年战乱纷起时便逐渐有一些家族门阀迁往此地避祸，历经五胡乱华、安史之乱等战火燎天时期后，生活在这里的大世家数量也越来越多，周家便是其中代表之一。虽然解放后这些世家再不复往日实力，极度衰败下来，但宗族概念还是存于这一代人心中，每年的祭奠祖坊家庙等活动也是此地一大景观。

由于定安乡是周氏家族的主要居住地之一，经一番运作后，理所当然由自家族内的才俊当上了乡长。周德明干上这个乡长已有许多年，按理说早该升迁调往他处，但却始终在这个位置上没挪过**——对于这点，所有人心里都明镜，定安乡宗族势力盘踞，一般人不好管理，莫不如挑个党性比较优良的周家子弟来当乡长，这样也方便上下沟通，也能少出点篓子。

说起篓子，前两年临乡就闹了个大笑话：一个狂妄至极的村官对前来采访的中央电视台记者大放厥词说：我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不提那傻×最后下场如何，但也侧面能说明一个问题：一位合格的村官至少能保证一个村的稳定，但现今农村，很有那么一部分村官，以鱼肉乡民、霸占集体资产为手段从而达到个人发家的目的，农民们若被压榨狠了，能不出“群体**件”么？不过这类事情在定安乡倒不会出现，十村八店各类人物周德明全能镇住，谁也不敢造次，毕竟人家是当地最大家族的代表；而周德明本人也切实兢兢业业地努力履行自己乡长的职责，为乡民造福，毕竟在他们这代人的心里，死去后是要见祖宗的，干不得亏心事。

周德明一家与曹云师徒俩的情谊不前，前些年周德明的父亲大病一场，差点没挺过来，后来被赵凯忠一剂药就给治好了，由此，极为讲究孝道的周德明全家上下都视曹云师徒为恩人。

今天曹云前来会见周德明，主要原因便是为了那座位于“六阳之地”的小山，他想及早把那山先承包到手，然后再慢慢打算。曹云合计，自己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挂了，要是孤身一人倒无所谓，万一运气好，死的晚，待将来有了后代继承自己的一身技艺，也总归算为后人留些遗产下来。毕竟他不是普通人，作为一名散修，曹云非常清楚底层修真者的困境，法宝、丹药、心诀，这些最重要的修行辅助以及保命手段都是散修极度缺乏的，就好比当初赵凯忠想要为曹云培体之时，若自己有药园，又何苦远涉千里去寻药？又如何会因此而命丧？所以那座小山曹云必须承包下来，将来改造成一处福地也好，另作它用也罢，总之不能白白浪费就是。

当曹云把他想要承包小山的打算说出来后，周德明显得很惊讶。他知道那座山，不知是水土的缘故或其它原因，山上植被生长情况很不理想，基本与荒山无甚区别，所以十分诧异曹云要那座山干什么——“其它山头不行吗？那山我看种啥都不易成活，包下来你不是赔本了？”周德明如此问道。

曹云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词语，然后说道：“我打算今后在山上种些药材，种类不多，但较为贵重，而那些药材正好适合贫瘠环境下生长。当然，还有价格的因素，我寻思承包那座山费用应该不会太高，毕竟是座荒山，上面也没有太多林子，整座山价值不大，荒着也是浪费，莫不如便宜点包给我算了。”

周德明点点头，“好吧。既然你决定了，剩下手续之类的问题不大，回去我嘱咐底下一声，很快就能给你办好……待会正好顺路送你回去，你在家等我电话好了。”

两人又闲聊几句，曹云这时注意到他们这辆车刚好经过一片荒地，这片地他记得以前是农田来着，但不知现在怎么荒废了下来，而且还被人围了墙给圈起来，瞅那面积，估摸着二三十顷差不多有了。他感到很奇怪，不由问道：“那块地是怎么回事？以前我还记得这里种着庄家呢，这几年怎么荒了？”

周德明转头向车窗外望着，一看到那块被围起来的田地，脸色当即阴了下来，眉毛也皱成了两道利剑。半晌，他叹口气，说道：“以前，县里决定改建新月镇的那事你还记得吧？”

曹云当然清楚记得，当初那事搞得影响很坏，后来群情激奋下便也不了了之了。他点点头，周德明接着说道：“要说我这个乡长，还真没什么怕的，咱一不想升官，二不想发财，当然，就算想也没那个能力。当时县里的决议一下发，我便跟上头顶了起来，豁出去脑袋上的帽子不要了……”说道这里他话题一转，“这几年来，城市的发展速度实在太快了，尤其是扩建速度，以前从咱乡去到市里，非常不便，可现在呢，路也修完了，开车也就半个多小时，以前市里就有过风声，说是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再过几年不如把定安乡划九华市得了。这个消息让县里不少人急了，因为咱乡一直都是整个县的赋税头等户，不少头头脑脑都拿我们乡做文章、做政绩，一但真被市里划走，损失的可就是他们个人利益了。也许是想快刀斩乱麻，所以才有了那次的招商引资活动，如果新月镇以及附近地区改建成功，将会成为整个县里程碑般的GDP贡献，那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呢。虽然最后这事没搞成，但咱乡也不是一点代价都没付出，最后还是被县里划走一块土地，这块地靠近开发区，过两年一转手，当然能大赚一笔……”

“我听说不是农用地不准用于开发的吗？”曹云大感不解。

周德明冷哼一声，说道：“农用地是不能卖，但荒地就另当别论了。再说了，卖地这种事的口子一开，谁还关得上！你说的那是以前，现在县里靠啥提高GDP？一是城建二是卖地，拆了建，建了拆，一来二去，GDP也就上来了。”

曹云有些迷惑了，脑袋里有点转不过弯来，又问道：“咱这里要那么高的GDP干啥？又不能当饭吃？”

周德明没有作答，转而说道：“这种事，还轮不到我们俩发话呐……”

两人说到这里都沉默了下来，曹云心里琢磨了一阵，他感到周德明方才的话中，好像透露出改建新月镇一事并未彻底结束的意思，也许今后还会再起风波。这点已算切身涉及到他个人利益了，毕竟他才在新月镇安家，一想到有可能要搬迁，他心里也覆上了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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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U盘里的稿子染了毒，全被杀光了，昏了！才码了一章传上来，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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