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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亲事

当曹云回到丹玉斋的时候，天色还早，新月小镇上仍旧人来人往，非常热闹。wwW.
一进自家店门，曹云看到季铁牛正与一位客人说着什么，好像在讨价还价。铁牛看见曹云进来，刚准备打招呼，却见曹云摆摆手，示意不必管他，于是铁牛转过头来继续对那位客人说起来。

曹云径直来到休息区，刚坐下后，杨半仙凑了过来，神秘兮兮道：“今天进山挖到什么好药没？上次你给喝的那副汤剂都是些啥药配的？简直神了，仅仅两天，这全身上下就感觉轻了两圈，整个人精神头也足了，气喘的毛病也没了！我说东家，你给我吃的到底是啥秘方？我估摸着再喝几副下去，老来得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啦，嘿……”

这老家伙，当真饱暖思淫欲，见天去东街刘寡妇家的小超市里逛一圈，有事没事逮着人家就胡侃半天，满脸写着“春”字，搞得刘寡妇母女俩一见他就跟见了鬼子进村似的，有多远跑多远。

“哪里是什么秘方，全都是一些普通的培元养神的汤药，只不过我施用的巧些，对症下药罢了……”

刚说到这里，忽听附近季铁牛与那位客人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比其他处，本店的玉器全部货真价实，性价比是同等玉器中最合算的，所以不会有折扣。”

铁牛说得很坚定，他对面的客人显得有些恼火，低声骂了几句，然后一扭头走了。铁牛发现曹云与杨半仙都在望着他，不由脸上一红，走了过来后低声对曹云说道：“师父……刚才那人看中一对耳垂，但想要打二折，我一生气，说话就冲了点……”

铁牛说得那对耳垂曹云知道，玉质相当不错，是昨天刚刚加工完送回来的，今天才上架，售价一千两百元。老实说这个价位一点都不贵，现在丹玉斋货柜上的玉饰，从数百到上万元不等，但标价全部都比同类饰品低廉许多。曹云没那个心思赚一把就跑，毕竟今后要指望这店过日子，口碑很重要，是以他也不会玩那些以次充好的把戏蒙骗过往游客。丹玉斋的玉器卖的便宜，这点确实不假，以前曹云和赵凯忠去江南办事时，曾见过本是七百块从南方收来的一对玉环，摆到大商场后当即标价一万六，不仅如此，人家还能给你搞来专业鉴定书，这事上哪说理去？有一次更夸张，曹云前几年和师父去了一次东南夏岛，那里也有不少玉器店，他在这些店里闲逛时发现一枚小巧的经化学工艺处理过的玉石指环，标价888元，曹云也是孩童心性，一时兴起发坏，对店员调侃道：“10块钱，我买了。”谁料那店员一番白眼，“拿去吧。”

这事令曹云后悔好几天，10块钱呐！能吃两大碗加料的阳春面呢！

曹云知道不少顾客都有“价格”情结，好像买东西图的就是个价钱，品质倒在其次。对于这些商家与顾客，他心中倒也没什么腹诽，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愿打愿挨是别人的事，无可厚非，而他走的路与普通人不同，钱对他来说够用就行，犯不上为了多坑点钱而花费那么多心思，是以丹玉斋的玉饰品价位比外面要低一些。长远来说，曹云觉得做生意还是诚信点为好，所以他卖东西也不打什么折扣，但却能保证不管谁买了丹玉斋的玉饰，回去后心里不会发堵就是了。

不打折的规矩是曹云亲口对铁牛说的，但铁牛这人老实，丹玉斋开张至今一件玉器都没卖出去，今天好不容易有人问价，但看这家是小店，便磨叨许久非要二折购买，结果被他顶走了，所以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曹云当然不会介意此点，他笑着对铁牛说道：“我们丹玉斋一不蒙人二不坑人，靠的是信誉与品质为根本，你做得没错，刚才回答的也很好，这个月底给你多加三百块工资。”

“啊……”铁牛有点傻眼，他觉得曹云现在看起来有些不同，但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可能是气质吧，他心里想到，反正与早上是有点不一样。发愣半晌后他嗫嚅问道：“师父，这个……你不会待会再找个由头把钱又扣回去吧？”

“呵……这次不会。”曹云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可是，师父，哪有一笔买卖都没做成就开始涨工资的？”

“我心里高兴不行么。”

“高兴？看着不像……师父那脸色就跟前些天被人敲诈后的模样差不多呢……”铁牛心里合计着。

正这时，又听一声清脆的门铃响起，一人推门进到店内，曹云抬眼看去，见是千鹤村的周大娘拎着一个小挎篮进来了，他赶忙站起身，迎上前去，问道：

“大娘你来啦？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嗨，哪有！我这老身子骨好得很，今过来是给你带一些新鲜的春笋，我知道你喜欢吃这玩意，上山采的时候便给你多弄些回来……”

周大娘一边说着，一边被曹云搀着来到休息区座下，铁牛赶忙跑一边去沏茶。这时又听周大娘对曹云说道：“小云啊，我今天来，一是给你带些吃的，二来呢，我也是想给你说一门亲事。”

“亲事？”杨半仙与季铁牛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曹云则是一脸茫然。

“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师父过世的早，只留你孤单一人，家里没个人伺候着，总归不是那么回事。”周大娘也不管众人如何想，继续说道，“要说你现在呢，开了家店，有了营生，也算立业了，那唯一剩下的就是成家。大娘琢磨着，咱村里的姑娘你未必看得上，我有个远房侄女，在市里上大学，今年就毕业了，模样也长得周正；而你就更不用说，多俊个小伙子，还有自己生意，正好般配，你觉得怎么样？”

曹云这时逐渐缓过神了，不由大笑起来，心里涌出一股暖意，“这老太太，倒也是疼人……”

在农村，老人对后辈婚事异常重视，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像曹云这般年纪的小伙子，通常早早就订婚了，例如周大娘的儿子十六岁时就定了亲，去年时到了结婚年纪，便领了证，摆场酒宴，然后就等添丁生子开枝散叶了。

在千鹤村，村民对曹云这对师徒的感情很特别，别的不说，光是看病这一项，以前赵凯忠就不知为村民们免费救治了多少回，而曹云则更是继承他师父的衣钵，即便早已搬到新月镇，但一听说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便赶过去给人家配药。现如今，故人已西去，只留下曹云这孩子孤孤单单一人生活，村里人都觉的心里不是个滋味，于是周大娘找到村长商量一番，村正当场拍板，先给孩子的亲事定了，到时候村里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总归要办一场像样的婚礼，不能亏待了这苦命的娃。定是这么定了，但一谈到给曹云找哪户人家的闺女，两人有点发傻起来——曹云这小伙子不一般，这谁都能看出来，人家不仅医术精湛，更是年纪轻轻便创出一番家业来，在新月镇开了个玉器店，这样一来，再给他介绍婚事就不能随便对付了，总归得找个门当户对的才是。两人合计了半天，一致认为女方家的条件可以不要求，但人品素质一定要说得过去，最后周大娘想起自己在城里还有户亲戚，虽说许久没来往了，但他家闺女正好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所以今日老太太便赶了过来，想问问曹云是否同意，若是应允的话，她再联系那家亲戚也不迟。不管怎么说，即便农村人现在也知道城里人生活压力很大，找工作、买房子，哪一样都让人头疼，而曹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意，想必养活老婆孩子不算难事，倒也不怕那家亲戚看不上曹云——这年月，只要有钱，谁还管你是哪的户口呢，再说新月镇离市里不算远，回娘家也方便，老太太合计了许久，她觉得这事能成。

周大娘对曹云说完这些，一脸希翼地看着他。

曹云笑了一阵，最终开口道：“那就谢谢大娘了，一切全凭大娘安排。”嘴里这么说着，曹云心头却突兀地浮出一张绝美的面容，那面容上，有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就好似两弯新月。曹云不由失神起来，默默想到：“也许……这一生都无法再看到她了吧……唉，将来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丹田里的那俩怪东西就像定时炸弹，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了……或许，如大娘说的那般，成个家也不错，日后结婚生子，像普通人一样过日子，待将来孩子长大了，我再传授他一身技艺，把师父留下的遗物都交给他，也算有了传承，这样，想必也会师父也会含笑九泉了，到那时我就算死去也无憾……”

曹云的脸上仍旧微笑着，他的心内却一片黯然，心想自己从现在开始就得准备后事了，亲近的这些人，像铁牛他们，一定也要给安排好后路，倘若我有幸能多活几年……

默默沉思中，周大娘带着一脸高兴离开了，这时曹云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待电话接通后他说道：

“周乡长你好，我是曹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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