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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胆颤心惊

黄金虎大闹丹玉斋一番，虽说挨了顿臭凑，但最终还是从曹云手里拿到整整六千块的全年保护费.而最令曹云闹心的是：这厮临走前又顺走了几副跌打膏药，并振振有词道——“我这几个兄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别怪虎爷不讲道义！打不过你不要紧，到时候咱们直接法院见，非告你个恶意行凶伤人罪不可！”
“我***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当黄金虎走后，曹云气得跳脚大骂，同时也令他在随后两天里瞅什么都不顺眼，憋闷得够呛——丹玉斋开业至今，一分钱都没赚到，反而被人转眼讹走六千块，上哪说理去？

黄金虎倒算光棍，拿钱走人，其后几天再无音讯了，曹云合计他们之间的恩怨也算就此作罢，这才令他心情好过些——就当破财消灾了。

这一日清晨，曹云一大早就出门了。今天是星期六，在新月镇东头，有一周一次的早集市，闲来无事，曹云也想买些菜肉回来，于是便溜溜达达地逛集去了。

这个每周一次的早集倒是给当地人带来许多便利。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鸡鸭鱼肉各种时鲜蔬果，大到锅碗瓢盆小到针头线脑，基本上日常所需都能在这里买到。除此之外，早集还有不少服装摊位，都是市郊边各个小作坊出产的各式衣裤鞋袜。这些小服装作坊，别看规模不大，但却是不少知名运动品牌系列服饰的生产地之一。若细论起那些个名牌运动服装，还真就没几家有自己的专属生产线，完全凭着一张商标，在世界各地找些工费便宜的厂家代理生产。在曹云看来，这种经营方式很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味，他心里暗赞，不知人家那脑子是怎么长的，生意都做绝了！相比起自己，也就只能在丹玉斋那家小店里折腾折腾，真是羡煞个人。

虽说市郊那些小作坊能够通过代理生产赚到不少佣金，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接到这种活，到了淡季订货量见底时人家也得吃饭，便只好生产一些没牌子的各类服装到处推销，其中新月镇早集便是他们的一处销售点。他们卖的这些服装，除了没牌子外，在曹云看来，无论款式与做工，与专卖店中那些动则几百上千的名牌无甚区别，甚至有一些衣服在面料上都一模一样！而且价钱都不贵，二三十一件，最贵不超过五十，曹云日常所穿的衣物鞋袜等等全部都是在这里购买而来。今天他到早市上也是想再买几双鞋，毕竟他没事经常会翻山越岭去找寻草药，委实有点废鞋。

待旭日已高高升起之后，曹云背着手，身后拉着一架两个滚轮的小拉车，车里装满了蔬菜与几条子鲜肉，还有三双跑鞋。在清早煦暖阳光的照耀下，时不时地与熟识之人打着招呼，一边慢慢悠悠地向丹玉斋走去。

快到自家店门之前，曹云不经意间向小镇之末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曹云心里当即“咯噔”一下！只见一名中年道士正静静站在不远处。

曹云现在一看见道士心里就有点发慌——前些刚宰了个茅山之人，今日在自家附近又见一个，“莫不是找上门寻仇的？”他心里开始忐忑地胡乱猜想着。

直到迈步走进丹玉斋，那道士也并未注意到曹云，只是一直看往后山方向，不知在观望什么。

曹云进到店内后，心里虽感到有些不安，不过神色却未有何变化，嘱咐铁牛把菜肉拿回后宅放冰箱里，然后他沏了一壶茶，来到休息区坐下，隔着那扇大玻璃窗，悄悄观察外面那道士的动向。

不多会功夫，郑老爷子过来了。一进店内，正巧看见曹云在那发呆，于是高兴招呼道：“小云啊，昨晚我想了几步好招！来，来，咱爷俩切磋一下。”郑老径直走过去，拿起围棋盘摆在桌上，便与曹云对杀了起来。

说起曹云的棋力水平，用杨半仙的话讲：那就是个臭棋篓子。岂知今日曹云心里有事，落起子来漫不经心，反而竟错打错招，鬼使神差地接连下了几手妙棋，顿时让郑老的脸垮了，又盯着棋盘冥思苦想起来。

没多久郑老便开始抓头挠耳起来，嘴里不住嘟囔着：“这咋可能呢……这咋可能呢……难道老杨又支招了……”

曹云没听清郑老说什么，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外面那个道士身上。瞅着那道人的身影，他同时在心里不住合计，努力回想前些日击杀茅山道士后的事情。他记得自己那时非常小心谨慎，干掉茅山道士与僵尸后，还特意搜身了一遍，不过并未发现有类似“灵魂玉牌”之类东西，随后，他又找了个山坳，深挖一个大洞后把道士与僵尸的尸体都埋了进去，最后盖上土，又铺了些乱石杂草，把地洞掩藏的非常自然，很难被人察觉。

细细筛虑了半晌，曹云实在想不出自己出了什么纰漏，“或许是我大惊小怪了吧……”他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但一颗心却始终提着。按照习惯，凡事曹云都会做最坏打算——换作以往，他必定认为有一定可能性是那道士在踩点同时等待同伙过来包抄自己，事实上他现在心里也有如此猜测。以前若有这种情况发生，哪怕就是有一层可能性，曹云都会当即撒丫子便跑，头都不带回的。可现如今，丹玉斋这个自己的新家先放一旁不提，假若对方真是来寻仇，而自己又跑了，那季铁牛怎么办？杨半仙还有眼前同属臭棋篓子的郑老怎么办？想当日，那茅山道士一见自己的面便要强取豪夺灵貂，甚至更打算杀人灭口，一斑窥豹，可知茅山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保不准会干出什么缺德事。

“我是真不能跑啊……静观其变吧，待会若真有什么变故发生，我只得尽力摆脱铁牛他们的关系，自己一力独抗吧。只不过，若茅山真来寻仇，我又岂是人家对手？到时候，可怪不得小爷我心狠手辣，杀一个不赔本，杀俩就赚了……”

曹云思来想去，越琢磨越憋闷，心想这真是坐在家中祸从天降，小爷不过是进山采些药草而已，小白貂又不是我想遇见的，谁料碰上那茅山道士后当即就一副欲强抢的模样；若不是见那人眼中隐有狠意，一看便知心生毒念，否则自己也不会先下手为强。事到如今，茅山门下死了一个，必然会派人前来查寻，若恰巧找到线索发觉是我干的，那可真他妈衰到家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生感触，想世间因果循环，纠结不清，芸芸众生都在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中苦苦挣扎，即便是修道之人又能如何，又有谁能真正跳出这万丈红尘？一时感慨，曹云不由自语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屁连环……”

郑老闻言抬起头来，满脸疑惑，问道：“纳兰的诗是这般写的么？”

“既不如此，意境却也差不多少。”曹云望着窗外，漫不经心地答道。

此刻郑老终于发觉到曹云有些神不守舍，他心想，看来曹云是遇到什么心烦事了，像他这般年纪能有何心事——大多是儿女私情吧……“莫非他看上了东街刘寡妇家的二丫？嗯……二丫那姑娘确实长得不错，人又娴熟，倒也与小云般配……不过，好像张屠户家的闺女也不差……他到底喜欢那个呢？”

心里琢磨一阵，郑老爷子开口问道：“小云啊，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说出来听听。老头子我活这么久，就算见的世面不多，但盐还是吃了不少，帮你出出注意倒是可以的。”

曹云转回视线，看着郑老，踌躇一阵，犹豫开口道：“老爷子，您说，这世间是否真有因果报应这么一回事？一个人假若走了好运或是背运，是不是也因为之前的因，而有后来的果？”

“这个……”郑老闻言顿时有点晕，曹云所说的问题与他的猜测实在差距太大，合计了半天，郑老模模糊糊地答道：“运气吗，这玩意我倒是觉得未必存在好运一说。国外有个很著名的墨菲定理，说得是——如果一件事情有可能向坏的方向发展，就一定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老实说，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真觉得这条定理像那么回事……”

曹云的脸有点发绿，他不再说话了，而是拍上棋盘上一子，恨道：“你今天准定输个稀里哗啦！”

………………

在曹云的坐立不安中，时间渐渐到了正午，眼见就到午饭时间，曹云的心越发沉底了——那道士始终站在小镇之末，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老头子果真乌鸦嘴，看来事情真要按那个啥定理推论的方向发展了……”

正在此时间，忽然有一人突兀地从后山方向出现，那人的身影雍容雅步而来，看似悠然如踏春之游人，脚下却速度极快，从后山到新月镇将近两里的路程，不到一分钟，那人便已走了过来。

到近前后，却见竟是一位年轻女子，一位绝色冰山美女。

这女人身材高挑，一身素雅得体的长裙，配以紧身精致的小衫，更显整个人苗条多姿：再看她的容貌，真可谓眉目如画，仿若画中仙子入了凡尘，只不过，她的一张俏丽脸蛋却像是覆了一层寒霜一般，尤其一双凤眼中，竟好似毫无情感，整个人瞅不出喜怒哀乐，冰冰冷冷站在那里，一眼望去，令人顿时忽略其容颜，反而不由心生敬畏。

春日里，被正午明媚阳光照耀的新月小镇上本是暖意一片，可这女子竟好似一潭冰幽深泉，无波无澜，一路走过，**一阵渗人心魄的寒意。

当她来到小镇之末时，那位一直站在此地的道人终于动了，迎上前去，垂首恭敬地说道：“师叔安好。不知师叔可曾发现茅十三的踪迹？”

那女子微微摇了摇头，“未曾。山区甚广，寻人无疑于大海捞针。”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也毫无一丝人间烟火气息，但随即她的话音一转道，“你确定十三是在此地失踪的？”

“这个……”那道人犹豫了一下，嗫嚅道：“弟子不敢保证，不过十三前些日子出门前，确实说要到此地来……”

那女子虽仍旧面无表情，但再次开口时却好似**一阵寒风雪啸，“友河，我问你，是谁准许了十三带着铁尸出行？”

茅友河，既那位站立于此地一上午的道人，此刻越发恭谨起来，仍旧低着头，紧握的掌心里却渗出微微汗水，他颤着心答道：“回禀师叔，十三前些日子对我说，他于此地药农口中探听到血貂的踪迹，他本心想抓来给送与师叔您当作今年贺礼，当时我正忙于其他事情，无暇分身，又担心十三一个人外出恐有意外，是以令他带上铁尸一同随行。此事是友河思虑不周，不过十三也是一片孝心，况且他现如今生死未卜，还望师叔您……”

“他是生是死干我何事。”那女子打断茅友河的话，“茅十三修为低下，仅能勉力驱使铁尸罢了，你却让他带着本门秘宝出外，我看你不是思虑不周，而是老糊涂。想我茅山能够雄立于天下，便是以养尸一术为根基，倘若茅十三有何不测，致使铁尸被别有用心之人所获，你则当真罪无可恕！”

那女子一番话令茅友河顿时冷汗湿背，不由更加心惧，连忙说道：“是、是！师叔您说的是，友河知错了，还望师叔网开一面，饶过友河，弟子回去后便广撒人手，定会寻到十三的下落！”

茅友河的师叔对此不可置否，她没有说话，而是抬头望着艳阳之天，不知在思虑什么。茅友河此际噤若寒蝉，一声不吭立于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良久，那女子转回头来，看了茅友河一眼，说道：“我们先回去，此事再做打算。”说罢，她迈步朝前走去，茅友河赶忙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刚走不远，两人正好路过丹玉斋。那女子停下身来，抬头看着丹玉斋的招牌，秀眉微颦，随即对茅友河说道：“这家店的名字甚是奇怪，莫非也是同道中人所开？我们进去看看。”

待两人推门进店后，随着清脆门铃地“叮当”响起，正在店里摇头晃脑吟诵《抱朴子》的杨半仙，一见来人模样，只听“咣当”一声，下巴当即磕在桌子上了，惊赞道：

“仙女下凡……仙女下凡啊……货真价实，脚先落地的仙女啊……”

曹云原本见那道人与一位女子走过来时心内就忽上忽下乱跳起来，待两人一进店，却见杨半仙如此猥琐，顿时哭笑不得，心道这老家伙竟也是个色中之狼。不过当他细瞧那女子的长相，心里也不由暗赞：“果真天资绝色……这眉眼，这小脸，啧啧……杏眼、桃腮、樱桃口；藕臂、叶眉、杨柳腰。呀！还有一双金莲足哎……咦？我怎么形容的好像是一个植物人……”

曹云心中胡乱想着，这一走神，倒也不觉少了几分慌乱之意。只见那女子进来后打量了几眼货柜，看到其上不过都是些寻常玉饰，而且品种不多，稀稀拉拉的没摆几件，脸上不由显露出一丝失望。随即她转过头来，四下里扫看了一眼。她这一眼扫过不要紧，却令店内所有人顿时心生寒意，不约而同都在心里想到：“好冷的眼神……”

最终见店中摆设与其内之人无甚出奇，这女子与道士便迈步离去了。

见两人进来看了一圈又走了，曹云马上大松一口气，心里庆幸道：“可吓死我了，还好不是寻仇来的……”转过头来，余光正好瞧见那俩人走过大窗户之前，同时那道士张嘴正说着什么。

曹云仍旧有些不放心，想听听这二人的言谈，于是运转丹田之气上冲天灵，侧耳仔细捕捉着那一丝细不可闻的声音，在他们走远之前，曹云终于断断续续地听见了两人的几句对话：

“师叔……我们何时……不急……十五……回山准备……力抢……出世仙器……”

曹云脑袋嗡地一下，就好似被一个晴天霹雳给崩了，当即两眼发直，直愣愣地不知瞅向哪里。他整个人呆住一动不动，耳中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除了心里不停大喊的两个字：

“仙器……仙器……仙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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