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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大猷在书房处理军务,见胡宜秋走来,命亲兵看座、奉茶。胡宜秋谢座,呈上戚继光的亲笔书信。俞大猷展开书信,但见写道:
俞公总镇大人麾下:
自去岁兴化一别,年有余矣,末将无时不思念大人。今末将兵临漳浦,破城只在目下。恐倭寇南窜潮、汕,特赍书致意,冀大人设网截杀。他日有机,当造辕叩拜。漳浦战事,由胡宜秋女侠面禀。
即颂
戎安
末将戚继光拜上
戚继光职任福建总兵,俞大猷职任广东总兵,官阶相同,何以信上对俞大猷执礼甚恭?缘因戚继光任福建副总兵时,俞大猷为福建总兵,是他的主将,故而不敢托大,仍执下对上之礼,以示敬意。
俞大猷看了信后,笑道:“凡为将者,当深谋远虑,元敬(戚继光之字)确是将才,平倭非他莫属也。”遂向胡宜秋问了漳浦城内外敌我双方的形势,胡宜秋以实对答。
俞大猷道:“胡女侠旅途辛劳,在此休息两日再回。”
胡宜秋道:“谢俞将军关怀。另有一事相禀:小女子来潮州途中,在分水关前,遇到两个勾结倭寇的奸细,我戮杀一人,生擒一人,并从死者身上得到一封书信。”将书信呈上,且叙事情始末。
俞大猷看信后,道:“那葛云现在何处?”
胡宜秋道:“在进辕门时,小女子将他交给了值日军官看押。”俞大猷命人去带葛云。
须臾葛云带到,他见了俞大猷,磕头如捣蒜,连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将军饶命!”
俞大猷怒道:“你这个败类,竟敢私通倭寇,从实招来!”葛云招供。
俞大猷命中军官道:“传我将令,请左营三哨苟千户前来书房。”中军官领命去了。
一盏茶工夫,苟良才随中军官来至书房,他一眼瞟见百户葛云跪于一旁,知事犯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强作镇静,单腿跪地道:“卑职叩见将军。”
俞大猷冷冷道:“苟千户近来可作什么好事么?”
苟良才硬着头皮道:“回禀将军,卑职严守军营,不敢稍懈。”
俞大猷用手指了指葛云,道:“此人你可认识?”
苟良才道:“是卑职属下百户葛云。”
俞大猷道:“苟千户可差他作什么事来着?”
苟良才道:“这厮在市上欺诈百姓,卑职按律打了他二十军辊,其后便逃走了。卑职正着人四下寻找,不知何以在将军处?”
俞大猷道:“葛云,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葛云怒视苟良才,道:“苟良才受了倭寇使者温从育送来的萨摩王厚礼,私下通敌,欲将潮州城献给倭寇。他给了小人两粒珠子,命小人跟随温从育去漳浦送信。”从怀中拿出两粒珠子双手呈上。
苟良才心想:书信在温从育手里,只要温从育师弟逃脱,没有物证,你俞大猷也奈何我不得。遂道:“将军不可轻信。这厮犯律受责,便以那抢来的珠子诬陷卑职,望将军明察!”
俞大猷冷冷一笑道:“好个利口的狗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将苟良才给倭酋萨摩王的书信扔了下去。
苟良才顿时面色如土,磕头有声,道:“小人一念之差,望将军饶命!”
俞大猷猛然离座,抽出佩剑,一剑斩了苟良才的人头,却对中军官道:“传谕各营,苟良才献策有功,升迁中军营指挥佥事。”又传两名亲兵道:“将这厮拖出去秘密埋了。”
俞大猷呷了一口茶,道:“葛云,你私通倭寇,本当斩首,但念你能迷途知返,本辕饶你不死,可立功赎罪。”
葛云叩头道:“谢将军不斩之恩。将军只管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俞大猷道:“你可随胡女侠去福建戚将军大营,听候差遣。此去不得再生歹念,须知你妻儿老小均在潮州!”
葛云道:“小人不敢。”
俞大猷转向胡宜秋道:“下官本当留胡女侠小住两日,实在军情在急,明晨你即带葛云动身。下官有书信须你带回,请替我向戚将军致意。”
且说胡宜秋带葛云回到福建漳浦城北戚家军大营,呈上俞大猷的书信,并向戚继光禀告了此行所遇。
戚继光道:“胡女侠此行辛苦了,但仍不能歇息。你可易容扮成苟良才的亲兵,带葛云前去漳浦城,替苟良才送信,埋伏下来,以作内应。”
胡宜秋道:“小女子遵命。”
当晚三更后,胡宜秋、葛云绕至漳浦城南,待到天明,走至南门吊桥前。葛云向城上喊道:“小人葛云、胡二,奉了温从育温大爷之命,有事求见萨摩大王。”那守城的寇目听他报出温从育的名号,于是放下吊桥,开门纳入。
二人随那寇目至萨摩王处。葛云跪拜道:“小人是广东潮州千户属下百户葛云,奉苟千户之命,与苟千户亲兵胡二来此叩见大王。”说着呈上苟良才的书信。
萨摩王接过书信看了,见与前信笔迹相同,但仍疑道:“温少侠怎么没有回来?”
葛云道:“我家苟千户唯恐人单势孤,贻误大事,故此留下温大爷为助,现有温大爷佩玉为凭。”呈上佩玉。
萨摩王接过佩玉,见此玉白如羊脂,唯中间隐隐有纹若远山,确是温从育日常腰间所佩之玉,但问道:“温少侠有书信么?”
葛云道:“因为我们临行时苟千户才决定留下温大爷,时间仓猝,温大爷来不及写信,遂给了小人这块佩玉,他说大王一见便知。”
萨摩王一阵狂笑道:“俞大猷堪为良将,却做梦也没想到给手下人卖了!”胡宜秋、葛云不禁暗地好笑。
却说在胡宜秋去漳浦城的次日,文秉才、岳平、何三姑、何五姑奉命向泉州进发。一路无话,四人进了泉州城,直奔泉州卫指挥驻所。
指挥芮锋闻说是戚总兵的差官,亲自至门外迎接,邀至厅堂。芮锋验过总兵行辕的金鈚令箭,说道:“不知上差有何吩咐?”
文秉才道:“芮指挥请点拨三百官兵,明晨听候调遣。另外,准备五条轻便海船并一应船工,其中四条船内放入干柴,灌以油脂,撤上烟硝等引火之物;再准备一百二十瓮白酒,要用五十斤大瓮装的,限一日内备齐,不得有误。”
芮锋道:“末将遵命。”
第二天一早,芮锋已领三百名官兵在庭院内列队候遣。文秉才站于队前道:“万隆珠宝店明里做珠宝生意,实则是倭寇设在泉州刺探我军情的暗桩。在下等人奉戚将军之令,欲以迅雷之势抄查万隆珠宝店,务必不使走脱一人,有顽抗之敌,可尽数戮杀。到时芮指挥布一百官兵围于店外,带一百官兵从后门杀入,另一百官兵随我等从前门进店抄查。”
文秉才又道:“芮指挥即遣人紧闭四面城门,半月内不准行人出入。”芮锋差人传令下去。
文秉才、芮锋等带领三百官兵,一刻便到了万隆珠宝店,芮锋带二百名官兵依言行事,文秉才等带领另一百名官兵冲进店内。
文秉才大声喊道:“店内人等听着,万隆珠宝店是倭寇的贼巢,我等奉戚总兵将令前来抄查,有不愿助倭寇为虐者,速速放下兵刃,受缚就擒,可免一死,若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有几个伙计企图阻挡,文秉才、岳平、何三姑、何五姑四剑齐下,一时人头瓜滚,鲜血飞溅。那些受雇混饭吃的汉人伙计见状,不敢阻抗,纷纷扔下兵刃,任官兵擒拿捆绑。
文秉才问一个受缚伙计道:“乌南国、曾宁在哪里?”
那伙计道:“大掌柜到漳浦城议事去了,二掌柜正同四个日本武士在后堂吃早饭。”这二掌柜曾宁与乌南国一样,也是日本七段武士,名叫野坂次郎,是个中国通,中国化名叫曾宁。
文秉才此次欲报杀父之仇,一听乌南国不在,有点儿失望,道:“便宜了这倭狗!”
这却勾起了何三姑的心思,她道:“这倭狗总有一天会被戮杀的,只是我那杀父之仇,今生恐怕是报不了了。”
文秉才道:“我倒忘了跟三妹讲,听廖大侠说,那锦衣卫桩头李尘,已在乌蒙山区给他杀了。详情待会告诉你。”
何三姑佯嗔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没向廖大侠致谢呢。”
野坂次郎同四名日本武士听到前面人声嘈杂,都奔了来,正好与文秉才等人碰上,双方接战起来。
文秉才剑走游龙,一招“神龙探爪”,进中宫,直取野坂次郎前胸,野坂次郎身形微侧,一招“横架金梁”,以倭刀磕开来剑,就势倭刀下沉,一个“力劈华山”式,向文秉才左肩砍去。文秉才一个急旋身,转至野坂次郎背后,长剑横扫,向野坂次郎腰间卷去,野坂次郎身形半侧,倭刀挥过去,正好碰上长剑,“锵”的一声响,火星乱冒。二人裹打在一处,倒也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文秉才忖道:东乡太郎不在,这野坂次郎便是万隆珠宝店的第一好手,只要解决了他,事情就好办了。但如今却战他不下,如何是好?于是展开武当滚珠剑法,从不同的角度向野坂次郎发动凌厉的攻势,刺、挑、削、斫,一招紧似一招,长剑即刻化成一片匹练,野坂次郎挥起倭刀,凝神应战,砍、砸、挡、推,顿生虎虎刀风。
那边岳平、何三姑、何五姑与四个日本武士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难解难分。忽然一个武士刀砍何五姑,何三姑以剑架开,道:“五妹,快放宝贝!”何五姑腾出身来,一扬手,两块方形的东西飞向眼前的两个武士。二武士不知何物,忙用刀去挡,一阵异香扑鼻,着了道儿,昏迷仆倒,何三姑“刷、刷”两剑,结果性命。这两个武士中的是何氏姐妹的独门暗器香罗帕。
另两个武士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岳平、何五姑一个箭步赶上去,铁剑直刺,戳了两个透明窟窿。
岳平转过身来,见文秉才与野坂次郎激战未艾,掏出小弹弓,瞄准野坂次郎的“腰麻**”,金弹子疾射而出,野坂次郎应声仆跌于地。有两个官兵上去捆绑结实。
有二十几个倭人伙计妄图从后门逃窜,此时芮锋正好带领官兵从后门杀入,与文秉才等前后夹攻,喊杀之声,震天动地,一群武功平平的倭寇,哪里还有生路,一个个做了刀下之鬼。
官兵们挨次搜查,将那漏网的尽数缚住,没容走脱一人。接着芮锋领人清点店内财产,珠宝金银等物逐一列单记帐,累计值银八十万两。
未到一个时辰,万隆珠宝店的一场血战结束了,官兵们押解着俘虏,挑担着财物,欢天喜地,回至驻所。
午牌时分,文秉才等人登上海船,驶出泉州湾,沿近海南下。在茫茫大海之上,渔帆点点,天水一色,海鸥翔集,岛屿如星,构成了一幅美丽无俦的画面,使人胸襟开朗,心神一新。文秉才、何三姑、何五姑都生长在海边城镇,对大海并不陌生,唯岳平第一次见到大海,感觉尤鲜,缠住船工,问这问那,说个不停。
申时刚过,迎面一条大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立一人,商人打扮,胖乎乎的中等身材。这人文秉才认识,王老汉曾告诉过他,这便是万隆宝店的帐房先生,日本六段武士,名叫松下参三,中国化名为寿华宝。
看光景松下参三是去海上接货回来,文秉才想道:若这厮回至泉州,见四门关闭,必知有变,让他逃至漳浦,那可就坏事了。当下手扣三枝铁镖,待大船迫近,一抖手,分上、中、下三路击向松下参三,喊道:“倭狗看镖!”
松下参三正在那儿悠闲自得,观看着来往的船只,忽见三点亮星,向自己飞来,情知不好,忙侧身闪避,大腿上仍挨了一镖,骂道:“鼠辈焉敢暗算于我!”
岳平身形如展翅飞燕,已纵上大船,发一声吼,一招“后羿射日”,长剑刺向松下参三的胸膛。岳平自从在洞宫山桃源洞向文秉才学了武当派内功心法后,至戚家军大营又经师父廖展雄指点,加之自己早晚勤学苦练,如今武功大进,已非昔日可比。
松下参三见眼前一剑刺来,倭刀铮然出鞘,荡开来剑,凝目一视,是一个陌生少年,喝道:“什么人?”
岳平嘿嘿冷笑道:“小爷岳平,奉戚将军之令,取汝项上首级!”左手切剑诀,右手挽了一朵剑花,一个斜跨步,剑锋回指,封喉又是一剑。
松下参三道声:“来得好!”身形微挫,倭刀一挥,把来剑崩开,就势一个半旋,倭刀秋风扫落叶般,向岳平腰际横扫而去。
岳平倒纵三尺,避开倭刀,脚刚一着地,左跨斜蹿,右臂平举,向外一伸一甩,一招“秋风摧荷”,直斫松下参三的颈项。松下参三的倭刀这时已挥至左边,是以右颈项暴了一个大空档,岳平这一退一进,拿捏得恰到好处。松下参三这一惊非同小可,回刀磕碰已然不及,慌忙一个急矮身,剑是避过了,却给削下一大块头皮,真是险到了极点。
松下参三老羞成怒,像疯狗一样,抡起倭刀,大砍大劈,全是拼命的招数。岳平觑得松下参三腿部中镖受伤,下盘活动不灵,于是施展九华剑法,矫如猿猴,跳跃腾挪,绕着松下参三游走,忽走偏锋,忽取中盘,东戳一剑,西捣一剑,只杀得松下参三手忙脚乱。松下参三审情度势,固本守元,把一柄倭刀抡起一道光圈,门户封得严严的,倒也无隙可乘。
转眼间战了三五十合,岳平仍然拿他不下,此时心生一计,突地旋至松下参三身后,一跃丈五,腾于半空,一声锐啸,长剑当头劈下。这一招在九华剑法中叫做“泰山压顶。”,身形腾起,尔后借身躯的重量,猛劈一剑,力道可以增加一倍。
这一剑来得疾速,松下参三因腿伤跳纵不便,只得侧身举刀挡格,刀剑相碰,“仓”的一声,火星四迸,松下参三只觉得手臂一麻,虎口震裂,鲜血直流。
就在松下参三一怔之际,岳平剑击倭刀,身体并未落地,借力反弹,再度腾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剑锋直抵松下参三后心。松下参三转身回刀来迎,已是不及,剑透左边肋下,一声惨叫,死于非命。
岳平一脚踢倒松下参三,拔出长剑,立在当场,虎视全船,船上的伙计、船工心惊胆裂,正要跳海逃遁,文秉才、何三姑、何五姑早已跃上大船,剑走飞舞,全数了帐。
大船顿时失去驾驭,在海浪冲击下,摇晃起来。文秉才命几名船工驾大船回泉州,与岳平等跳回己船。
五条轻便海船呈一字队形,沿近海继续南下,接近金门岛,转而西南行。此时海上东风劲吹,船工们只得将船帆倾斜,以便受风加速。行了约有十天,在快到浮头湾时,忽而风向急转,变东风为南风,顶风驶船,十分艰难。船工们忙放下篷帆,绰起木浆,吃力的划着。文秉才大笑道:“天助我也!”
船工们给弄得莫明其妙,一船工问道:“文大侠,我们都累得满头大汗,你反倒高兴,不知是何缘故?”
文秉才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指着众船工道:“怎么都愣在那儿,加劲划呀!”
一个时辰后,船队过了一处岬角,文秉才道:“驶进浮头湾!”这些船工一直不知道船驶向何处,但也不敢多嘴询问,经文秉才一说,方才知道目的地快要到了,于是精神为之一振。
浮头湾为南北向,湾口朝南,船进湾之后,向北驶去,船工们连忙扯起了船帆。得南风之力,船行若飞,船工们轻松下来,喘着粗气,先前问话的那船工恍然大悟,道:“文大侠,小人明白了。”
文秉才微笑道:“你还没有完全明白,一场热闹还在后面呢。”
文秉才命众船工把一百二十瓮白酒抬至船头,再把**道受制的二掌柜野坂次郎抬出船舱,坐于靠椅之上;又命船工们将五条海船一字摆开,并排驶向旧镇港。
旧镇港在浮头湾北端,陆上距漳浦城约四十里,倭寇的百艘艨艟战舰与数百条船只便泊于此处,一旦漳浦失守,即可由此逃亡海上。
五条海船箭也般迫近战舰,舰上有一个寇目大声喝道:“哪里来的?不准靠近!”
文秉才应声答道:“我等是万隆珠宝店的。野坂次郎二掌柜奉大王之命,特送上泉州好酒一百二十瓮,前来犒劳诸位弟兄。”
那寇目俯视来船,但见船头端坐一人,正是野板次郎,遂改容笑道:“原来是野坂次郎二掌柜亲自送酒前来,有劳,有劳!请二掌柜及弟兄们上战舰叙话。”
文秉才道:“多谢盛情。二掌柜在海上受了风寒,身体违和,不便登舰。请弟兄们快些来抬酒,眼下官兵巡查甚紧,我等须立刻返回泉州。”
那寇目道:“那就多谢二掌柜及诸位了,并请代向东乡大掌柜问安。弟兄们,大家快来抬酒啊!”
战舰上许多倭兵喜洋洋地放下绳兜,这边将酒瓮置于绳兜之上,倭兵们把酒一瓮一瓮吊上去。须臾之间,一百二十瓮酒全数吊完,那寇目又把酒分至各舰。
文秉才见酒已然分毕,向那寇目抱拳道:“祝弟兄们欢快畅饮!”
那寇目也抱拳道:“恕不远送,祝二掌柜及诸位一路顺风!”
那些倭兵许久没有喝到泉州白酒,此刻每艘战舰一瓮五十斤上等白酒,寇目们还可留二十瓮自饮,那兴奋的劲儿,不用提了。
正当倭兵们欢呼雀跃之际,文秉才命各船船工都集中到这边一条船上来,而后,他的铁镖与岳平的金弹子如同飞蝗般,一齐射向陶制的酒瓮,啪啪哗哗,瓮破酒流,那寇目与倭兵们还没想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何三姑、何五姑手中的火折子,已投向装有硝脂干柴的四条海船。烟硝油脂是最易着火之物,“蓬蓬”几声,霎时间船上干柴燃烧,木船成了火船。随即文秉才命所乘之船退后两箭之地,坐观火势。
这四条火船挨抵着倭寇的战舰,那战舰上流下的白酒,便成了引火索,战舰与大小船只顿时起火,一时祝融发怒,风伯助威,浓烟骤起,火光冲霄,浮头湾旧镇港内,顷刻变成了一片火海。
几千倭兵在烟火中嚎叫着,奔跑着,凄厉之声,响彻海湾。跑得快的,纷纷跳下大海,最苦的是那些在船舱里的倭兵,都想夺路逃出,却又欲速而不达,争先恐后,在舱口拥挤一团,只有一小半捡了性命,一大半皆在船舱内给活活烧死,诗曰:
昔日周郎烧魏武,
而今元敬焌倭船。
虽然皆用无情火,
铁索连环异酒泉。
野坂次郎因**道受制,不能行动言语,然而火烧战船却是历历在目,一时心里如同被火烧焦了一般痛苦。他知道大势已去,不断地皱蹙眉头,只是无能为力。
文秉才命船工们拼力划桨,逆风南行,离开了火区,驶出里许,方转过身来,遥望火海,凄惨之状,不堪目睹,遂对野坂次郎道:“二掌柜,你做梦也没有想到吧,惯行于水上的海盗,竟然遭了火劫。话又说回来,这也是你们作恶大甚,该当有此下场!不过你虽然火劫可免,却是水劫难逃,喂鱼去吧!”奋臂长剑一挥,野坂次郎的人头顿时滚落,又跟上一脚,将他的尸首踢入海中。
何三姑拊掌道:“当年倭寇纵横南、浙,其气焰甚嚣尘上,今日却一炬而变烟灰,痛快,痛快!”
岳平笑道:“这一段叫做戚将军巧定破敌计,四剑侠泛海烧倭船!”
何五姑也笑道:“岳少侠又自吹了,你几时才能改掉这种坏习惯。”文秉才、何三姑及众船工都大笑起来。
此时有十数条倭船扑灭了火焰,驶出港口,向这边追来。文秉才命众船工奋力划船,两、三个时辰后,出了浮头湾,得了南风,扬帆向东北而去。倭船见追赶不上,只得掉头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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