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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待得三江寒泪断

命运似一只无形的大手，他能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永不分离，也能够将明明相爱的两个人硬生生拆开。收藏*~网Ｉ。Ｏ命运又好比一个喜怒无常的小孩，兴到之时，可以让知心爱人一生一世地相偎相依，白头偕老；无情之处，即使对面却不能相逢，摧心肝，断人肠……
李麟现在就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眼巴巴贴着玻璃望着重症监护室里的张雪。

那还是她吗？安静地睡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监护仪器复杂地缠绕着身体，仿佛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气。

听医生说，张雪的情况极为严重。李麟熟读医书，他又怎会不知道？作为目前世界上的几种绝症之一，医学界对爱莫拉症的病理都没有研究清楚，更别说临床治疗了。一过二十五岁，身体机能开始快速的老化，这样的病症在历史中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用药物控制机能衰老的的速度。如果药物的控制有效果的话，或许还能够多活几年，但更大的可能是……

李麟没有敢继续想下去，现在的他心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

恨！

恨到切齿！

既恨命运的不公平，也恨自己没有能力去挽救已经病发的爱人。

悔！

悔不当初！

既悔自己长春丹的研究进度过于缓慢，更悔因为当初的软弱，没有在张雪拒绝他的时候追问清楚一切。

可即使是追问清楚了这一切，李麟也同样毫无办法，长春丹的炼制才刚刚开始，根本就没有任何方法来治疗张雪。可是人在这样的处境中，总是不断的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有时候甚至是盲目的，是歇斯底里的，好像自己承认的错误越多，才越能开脱自己的心灵。

同样，明知道医生的抢救只是尽尽人事，可抱着一丝希望的李麟还是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煎熬着……

凌晨三点钟，监视仪表上的警报器突然响了，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听在李麟耳里如同一声声巨响，震耳欲聋，震得他呆若木鸡，恍然如神魂出窍……

看着病房内医生和护士如走马灯似的穿梭，紧张的组织着一轮又一轮的抢救，李麟整个人都麻木了，只懂得呆呆的矗立在原地，大脑也似乎停止了一切思维活动……

终于，一切动作都停了下来，纷杂的人群也随之退了出去。

“她醒了，你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医生在李麟耳边轻轻地这么说了一句话，整个人就好像被咒语击中一般就这么愣愣地向病房内走去，眼眶中的泪水在也抑制不住，喷涌而出。

“麟，别哭好吗，陪我说说话吧……”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李麟完全无法压抑自己的抽泣。

“麟，你知道吗？因为家族的遗传病，我从小到大一直在忧郁中度过，不敢去憧憬未来。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挣扎着醒来，又在无尽的恐惧中疲累地睡去。一直以来，我就根本不敢去接受别人。自从在酒吧里认识了你，不知道为什么你的音容笑貌就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尽管我知道因为这个病我和你不可能有未来，可是我就是抑制不住自己去爱上你或许是我的自私，我心里总有那么一丝幻想自己不会受到疾病的影响，即使是自己骗自己，我还是忍不住去惦记你，牵挂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是你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的甜蜜，是你让我觉得我拥有了一个完整的人生。……还记得青酒居的那杯青梅竹马酒吗？感觉就那么和你走完了一世……麟，你知道吗？这辈子遇见你，我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一次说那么多话，张雪的状况好像好了一些，一张脸上竟然有了些许血色。

“雪，你别说那么多话……”李麟看着那张因回光返照泛起红色的脸，泪水再次打湿了衣襟。

“让我说完吧……麟，你曾经说过，我父母他们没有因为最后的生离死别而后悔在一起，如果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们还是会依然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他们曾经拥有最幸福甜蜜的生活，再没有任何遗憾了。你还说过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也走到了他们的路上，你会用生命祭奠我们的爱情。可是麟，我希望你能够继续好好的活下去，做好自己的工作，完成自己的宏愿，早日研究出长春丹，让更多向我们这样相爱的人不再承受分离之痛。这样的话，我死也瞑目了。还记得《与妻书》吗？如果你先死，我肯定无法承受住这样的打击，而你作为男人应该有你该有的坚强。是人，总是有死的一天，所以我必须比你先死……不要悲伤，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把我装在心里去追求美好的生活，去经历未来丰富多彩的日子……答应我……”

“嗯……呜呜……我答应你……”

“麟，再抱我一次好吗……”

两个人就这么痴缠在了一起，拥吻着，忘却了世间一切……

柔荑眷念地垂了下来，眼睛幸福地闭了起来，嘴角仍然挂着凄美的微笑……

“救命啊！快点来人啊！医生……救命啊！”

李麟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救命啊……”

“命啊……”

“啊……”

“啊……”

病房里冰凉地回响着绝望的声音，李麟顿时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顶，整个人就那么瘫软下去……

当李麟重新醒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丝话语，只是默默地为张雪处理着后事。毫无生气的躯壳，没有灵魂的眼睛，只是默默地，默默地……

默默地陪着爱人走完了最后的路程，默默地把无限爱恋存于心间，默默地走过他们曾经约会的地方，默默地寻找着彼此留下的点点痕迹，就这么默默地走着，就这么默默地默默……

青石板路尽头的青酒居，门口依然贴着“闻名也醉，知味犹香”的对联，如往常一般，送迎来来往往的食客。青酒的飘香依然在荡漾，远处的三江依然奔流不息，只是早已是物是人非，

远处，默默走来一人，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头发因疏于打理而异常杂乱……路过的行人都像见了瘟神一般避得远远的，生怕沾染到了什么。其实仔细的观察，这人目光呆滞，神情木然，整个人都死气沉沉如同僵尸一般迈着机械的步子走向青酒居……不是李麟，又会是谁呢？

默默地步入青酒居，颓然坐下。大厅里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头，还是挤出一丝微笑走了上来。

“先生，是您？您是先喝点酒呢，还是直接就吃饭？”

李麟就那么突兀的点了一下头……

中年人眉头紧皱，心里嘀咕着，问你喝酒还是吃饭，你点一下头是什么意思……不管了，酒、菜、饭一样都不少的上了，总不会有错。对于李麟这样的状态，他心里万万没有想去招惹的意思。

酒菜上桌，李麟端起那杯特供的“青梅竹马”酒一饮而尽，眼中却没有任何留恋，只直勾勾的盯着窗外的三江……

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是赤沙渡火红沙滩上的一袭白衣？是小楼上相拥无眠的旖旎夜色？是心情如狂奔的三江还是他根本就已经沉醉在“青梅竹马”无尽绵长的后劲之中了？

头顶千根烦恼丝

低吟半阙断肠词

只斟一盏相思酒

同尽三江万里痴

……

半首《江城子》从口中娓娓道来……半首？为何只有半首？是心中词穷……还是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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