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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任重道远

皇城西侧甘石桥下四牌楼一带是北京城最繁华的地界之一，著名的护国寺庙市就在这四牌楼之北，而大明朝有死囚须公开处决的，也常在这里进行。按惯例，斩首在西牌楼下，凌迟在东牌楼下。
今日逢二，虽不是此地庙市之期，但人山人海之壮观，却是更胜庙会。一大早儿，便有一伙人役在东牌楼旁边搭起一座棚子，里面供监斩官等人在此就座，棚子前面竖起一根上边有分叉的粗木杆。

天傍晌午，前来凑热闹的老百姓已将路口一带挤得水泄不通。随着一阵刺耳的锣响，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再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大部分后在后面的人这才看到，临时搭起的行刑棚子里，大明锦衣提督指挥使陆柄、年逾七十的刑部尚书闻渊赫然在座。两人身后还有刑部主事张合、锦衣卫掌卫事、左都督陈寅等，他们才是真正要一直守候在场的监刑官，陆闻二人不过为表对此事的重视，出来做个样子罢了。

“……受宁嫔王氏主使，杨金英等逆婢同谋弑逆，凶恶悖乱，罪及当死。张金莲、徐秋花等将灯扑灭，都参与其中，一并处罚。不分首从，尽皆依律凌迟处死，锉尸枭首。犯者族属，如参与其中，逐一查出，着锦衣卫拿送法司，依律处决，没收其财产，收入国库。钦此钦遵。”

宣读过圣旨后，老尚书看看天色，从桌上抽出令签，大喝一声：“午时已到，验明正身，行刑——”说罢，将令签掷在地上。

看见刽子手取出早已磨得锋刃闪亮的小刀，又开始扒去人犯身上的衣服，跪在下面的老百姓轰然一声炸了锅。在这里砍头的他们是时有见到，有一些上了岁数的，二十多年前大宦官刘瑾被剐，他们也算是见过了凌迟，可是没有一个人见过一次剐十几个正在妙龄的黄花大姑娘啊。眼见这些无论身段相貌都比西城窑姐儿强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宫女们系数被剥光衣服，身上诸般妙相毕露，周围看客们眼睛都直了，有一些讨不到老婆的或是最近憋得狠了的，甚至下体高耸口水横流，顶得身前老大妈或回身大骂或掩面而逃。

相比之下，宁嫔到底还是幸运一些，毕竟算是皇家的人，她没有被拖出去凌迟，而是在内狱之中被赐了三尺白绫。桃红虽也系宁嫔一党，但因为并未参与行刺，也与宁嫔享受到了相同的待遇。

而同为外臣的段朝用、龚可佩、傅宁三人，则会由锦衣卫以祸乱雷坛罪名在午门外活活杖毙。

同样的时刻，重新回到慈庆宫里的朱载坤提着手中狼毫，却是怎也写不下去一个字。嘉靖今日已经搬出乾清宫，住进西苑，任皇后以及群臣想尽办法均是阻拦未果。朱载坤知道，嘉靖倒不是害怕宫中还有人敢仿效杨金英她们的举动，再来上一次刺杀皇上。嘉靖搬出宫去，更多是因为他深信那条二龙禁咒，不愿再与太子相见，不过细究起来，还是嘉靖怕死。

朱载坤此刻提笔，就是想写信给嘉靖，劝他不要搬出宫去，但无意中听冯保说起已是午时三刻，他心情忽然无比沉重起来。

这些日子虽然他一直受困狱中，实际上他却一直没有丧失主动权。早在宫里的时候，他便通过自己的书信以及钱德祥在嘉靖那里给龚可佩上足了眼药，后来他又以送给陆柄一个功劳做幌子，通过锦衣卫把龚可佩及段朝用的龌龊事全部交代在嘉靖面前。龚、段这两个人，以及傅宁和宁嫔都罪有应得，他们的死丝毫不能惹起朱载坤半分同情，真正让朱载坤无法释怀的是正在闹市忍受千刀万剐之苦的一众宫女。

之前，由于自身尴尬甚至有些危险的处境，他竟然一直都在盼望着这件大事快些发生。那时候，凭借着从前身在官场的思维惯性，他只意识到借助这件大事可以为自己尽谋求到无限的利益，但却忘记了这时代的政治远比后来血腥与残酷得多。这样一件事情，竟是以带走十几条人命作为最后的结局。换句话说，他如今得到的这些——嘉靖的信任，太子位置的稳固，皇后以及端妃欠下的人情，都是那十几个宫女的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

生平头一次，朱载坤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一心走上这么条路。

要知道，那些宫女大部分都只有十几岁。十几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如果不是被逼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这些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少女们怎么可能有这般的勇气，作出这样以卵击石的选择？

可是作为一个拥有先知，一心要改变这阴暗世道的太子，他无法做任何事情，也不能做任何事来阻止这个结果；可是作为一个心存良知的人，他实在无法接受那十几条鲜活的生命被一刀一刀割走。

站在窗前，望着宫外那朱漆大门，朱载坤情绪无比低落。良久之后，他才紧闭双眼，心中暗暗念道：我知道你们是无辜的，是段朝用那般方士神棍胡作非为，害死了你们。你们可以放心瞑目了，因为我已经让段朝用、龚可佩去为你们陪葬了。当然，归根到底，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还是嘉靖，虽然我现在还动不了他，可是我发誓，我会一直努力下去，让这宫里诸多像你们一样的女孩子以后不用再忍受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尽管你们芳魂已逝，但你们英勇的壮举，不屈的精神后世会永远铭记。愿你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祈祷之后，朱载坤长长嘘出一口气，又紧紧攥住拳头，在身侧挥了挥，然后转过身来。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以后的路，他仍然还要隐忍，唯有如此，才能彻底地得到嘉靖信任，从而拥有更大的权力；也唯有如此，他有能力去改变一切的不合理，以及不合理的一切。为了更远大的计划，一时的委曲求全又算得了什么？

“冯保——”朱载坤重新坐回椅上，等冯保进来，吩咐道：“去唤上德祥德才，随本宫去坤宁宫看皇后。”

“是，殿下。”冯保躬身答应，然后便转身出去唤人了。

嘉靖搬出皇宫，倒令朱载坤在宫里串门，甚至出宫都方便了许多。带着三个小太监走在通往坤宁宫的路上，思及自己以后仍然是任重道远，朱载坤渐渐恢复了些斗志，心中暗下决心：陶仲文，你的两个神棍手下已经被老子干掉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你放心，老子给你准备的大餐远比龚可佩和段朝用丰盛得多，也绝不会让你那么容易解脱，乖乖帮本太子办事还是次要的，不折腾得你死去活来，老子就不姓朱！

顿了顿，朱载坤忽然想到这个誓言发得好没水平，他本来就不是姓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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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部分过去了，明天，朱太子将会踏上新的征程，作为正义超人，收拾坏蛋是必须的。嗯，也会有新的美女出现，嘿嘿，美女亮相的时候，别忘了投个票支持一下啊，拜谢！另外，书评区好冷清啊，搞得小夜心里也有点哆嗦，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夸奖还是批评，看过的人都整两句呗，让小夜也对这书究竟好在哪不好在哪有个数，再次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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