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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音袅袅托明月 一剑浩然破箜篌2

宴会正在进行，钱俶一人立在宫殿里，虽然所邀嘉宾大都应邀前来，礼物也是一个比一个贵重，钱俶却总是高兴不起来。Www.他总能从那些貌似贺喜的脸后看到一张不怀好意甚至幸灾乐祸的鬼脸。他总能从那些长命百岁的祝词中听出不屑轻蔑甚至威胁恐吓的冷笑。他只有苦笑，他只剩怨念，他摇头叹想：
当时我的王位来的本就不尴不尬。我从来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何况现在这种多事之秋。那些人非得迫着我当这王上。事后又明里一套，暗中一套。真是……

他微微抬头看着满殿宾客，又是一阵感慨：

这些人我又怎么会请，那赵匡胤只说非要给我贺寿，帮我拟好了一份名单。看着这些人都围在那赵匡胤的手下身边，哎，当真世态炎凉，到底是我的寿宴。那一脸得意的男子是谁？怎么那么显老，那满面肃杀之气的男子是谁？怎么那般英俊。那面庞上蒙着轻纱的女子是谁？真似神仙一样。这皇位本就该他们来当，我是万万不能的。

钱俶的神思渐渐恍惚起来。咳！一个威严王宫中不甚威严的皇帝本就只有身不由己。

“哥哥，哥哥。”两声轻唤，钱俶立时不知从哪里抢回神来，他转过身去，见着唤他那人的温暖笑靥，登时将满脑子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暗道：我却乱想什么，无论如何，此时自家兄弟姐妹性命无忧，我只要他们好就行了，管他人作甚，我真是活回去了。”

“哥哥，倧哥哥教人对我说他很恼这些人，今日便不来了。”说话的正是钱俶的宝贝妹妹钱苕儿。只见她二十来岁年纪，深衣曲裾，亭亭而立，云髻柳眉下缀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任谁见了都会说这合该长在美人脸上，然而美人脸上却无端多了一丝伤疤。喇叭花上，粘上牛矢马粪也是无妨，可那国色天香的牡丹即使粘了一些灰尘也教人觉得十分不协调。唉，当真可惜。

这条伤疤是胡思进兵变之时所留，具体情况若何，宫中人全都讳莫如深。是以眼见她二十来岁年纪尚未下嫁，大约便是为此。

钱俶笑道：“无妨，昨晚我们哥俩喝了一夜。想必他此时仍未起床呢。”

苕儿环视了宾客一眼，悄声问道：“奉之大哥他，他来了么？”钱俶道：“这却不知，想必他来了，定会来找你的。我也早想见见他了，到底是哪号人物能让我们凌霄仙子日思夜想。”苕儿俏脸微红，“呸”了一声，说道：“我与他只是同门兄妹，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钱俶兀自喃喃语道：“倘若他真待你好，我这王位让予他又何惜哉？”苕儿没听清楚，问道：“什么？”却感觉宴会仿佛突然静了下来。两人抬眼望去，只见七男一女，正自走来，当先一人，华衣长剑，两鬓星星，当苕儿见到他时，已然露出微笑。最后是一女子，男子装束，单论体态，她与厅中被众人拱月相拥的蒙面白衣女子实在称的上子云相如，同工异曲。再论气质，一人如空谷幽兰，郁乎其中，秀乎其外。一人如天山雪莲，空灵淡雅，渺乎其态。

中间六人，除了一个捧着礼物的较为“唐美”，其余五人各自不同，捧琴握笛，抱剑摇扇。一人风度翩翩，一人“巧笑嫣然”。一人目斩长空，一人神仙下凡。端的衣袂飞扬，潇洒非常。直引得场中妙龄少女红袖舞起，秋水望断。

恨秋嘿嘿一笑，对身旁青珣轻声道：“感觉如何？可是飘飘欲仙。”青珣斜瞥他一眼，不屑道：“这有什么，你当真没见过世面。”恨秋毫不着恼，又轻声问道：“那人长得如何。”青珣随口答道：“瀑布悬空，翠杨如烟。白日映雪，浮想联翩。”恨秋戏谑道：“还说不飘飘欲仙，这伪君子。”青珣道：“发乎情，止乎礼，我只觉得她有些熟悉，不知哪儿见过。再说要论飘飘欲仙，这个这个，倘能被崇熙香上一口神仙我也不去做。”恨秋想了一会，只得点头道：“那倒也是。啊哟！”“啊哟！”却是两人谈得入神，未觉前人已经停下，纷纷撞到了无厌背上。

“哼！”青珣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却见到崇熙一脸不屑，目带嘲讽。他也只顾回味崇熙的表情，连周围的嘲笑声都听不见了。恨秋倒是从容立着，四下挥手，面含微笑。别人的笑声反倒成了给他捧场喝彩。

奉之不理二人，正欲介绍，却被苕儿抢道：“奉之大哥，你来啦。”厅中众人都是有名望的人士，这有了名望，智力多半不低。眼见那钱俶十分亲密之人与这叫什么奉之的十分亲密，心下立时嘀咕起来。甚至有人已把奉之一行人当成此刻的最大敌手。

奉之毫无所谓，先向钱俶做了一揖，转身向苕儿说道：“苕儿，许久未见，你可越发的漂亮了。这便是你的哥哥吗？”江湖人士多半倨傲，因此钱俶事先都教免了跪礼。钱俶道：“我便是苕儿的哥哥钱俶了。你就是苕儿常提起的奉之吗？果然相貌堂堂。”

奉之暗道：“人称吴越王仁慈爱民，丝毫没有皇帝架子，从不称孤道寡。此时看来这话当真不假，真是软弱的有些过分了。”口上却说：“草民正是徐奉之，这些是我的朋友”挨个将他们介绍一番。再由无厌递上礼物，这一套礼仪总算完成。

苕儿朝奉之甜甜一笑，拉着崇熙的手走到边上叙话。好像奉之在宴会上并不认得几人，也只与钱俶你一句我一语的客套着。反而庐陵四秀倒是认得不少人，有些人专程上前打招呼，有的甚至带了礼物给四秀，嘴里不停道谢，好像四秀帮过他们极大的忙，连赵普等人与空空门都顾不上巴结了。恨秋被围在一群女子之中，如鱼得水，时不时地引起一片娇笑。

青珣更是半个人物不识，只不停地望向崇熙那边，眼见苕儿上下打量着自己，不住点头，向崇熙说着甚么，崇熙却是连摇螓首，一张俏脸早憋得通红。不由心中一阵忐忑。

忐忑间，忽听一人说道：“奉之兄，我们又见面了。”青珣回过神来，看到一拨人人踱将过来，他也无暇分辨许多，只觉察到那白衣蒙面女子也在其内。却听奉之回道：“子檀兄，别来无恙啊。”两人言下都是一阵唏嘘，上次一别，都未料到还有重见之日。龃龉淡去，剩下的还是想念居多。

赵普诸人也都纷纷上前打了招呼，赵普眼尖，一眼觑见几人中的青珣，心中一声冷笑，说道：“青珣小友，你可安好？”众人一片哗然，心中皆道：“赵普身尊位重，竟折节与一少年平辈论交，这等气度委实非凡。人称赵学士为人忌刻，真是大错特错。这少年骨骼清奇，必是高人弟子，却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有少数几个精明之辈见到赵普眼神不善，暗自等着看笑话。

青珣抬眼望去，见到是一猥琐中年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记得在齐云楼见过一面。只好敷衍道：“好，好。”也不看他，继续注意崇熙那边情形。赵普不由一窒，本想借机寻衅，不料对方竟毫不搭理自己。恼怒之余，又是一阵冷笑，心头忖道：“上回爷爷放过了你，不过是为了小星。这次还敢这般嚣张，定要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正待有所计较，忽然看到一群身着道门长袍的人物走将过来。走在最前那人，虽相貌平平无奇，但一双眼睛却是透着清澈浩然，直可使奸邪之徒自惭形秽。显然这些正是天师道的人，而前面那人必是其中佼佼——常字辈常逸。普心中微觉不妙，眼见变故，只好先把一腔怨气吞回腹中，待会再吐。

只见常逸先向众人施了一礼，然后对着莫语、青珣说道：“小道瞧两位仪表非常，又执瑶琴、玉笛。想来必是江上合奏的高士。小道人便是江上鲁莽的常逸。小道不才，也称的上爱乐之人。只是浸淫日久，也请教过不少乐道名家。却是完全不得要旨，那些名家又大都年逾花甲，小道也不敢僭礼询问。当真愧对所费心力。两位与小道相似年纪，但在此道上的造诣，相去，相去，哎，不啻云壤。还想与两位乐林前辈交个朋友。还望两位不要怪责小道唐突。”

诸人听得常逸说罢，心下都是对他大生好感。这常逸原是天师宗“常字辈”的执牛耳者。却是如此不骄不躁，对自己短处更是连羞愧都不加掩饰，大见坦诚。

想来也是合理，道者，形而上者也，可道非常道。要追求这种东西，至少得有一颗赤子之心。道教虽与道家不同，但思想也有共通之处。用现在的观点看来，道家所论的道就是至高无上，包容一切的，用言语说不出的东西。也就是西学所谓的形而上学，诸位看官若对此感兴趣，想要简单了解，可以去看，王弼、郭象（实际是向秀）注的三玄。注解部分实际上就属魏晋玄学的范畴了，但里边的情景实在比某些书写的精彩得多。至少不会把我国古代全说成封建压迫，**独裁。也没有说世上一切说法都是片面不科学的。只是造了几个意境，教人自己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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