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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双音袅袅托明月 一剑浩然破箜篌3

再说莫语、青珣对视一眼，拱手齐声道：“求之不得。”常逸心中甚是欢喜，此刻全然写在脸上，一边拉着萧、云二人意示亲近，一边将他们介绍给同门弟子。惹得巴结者异常羡慕。赵普轻哼一声，心中怒骂臭道士好不知趣，但天师道威名在外，他也不敢造次，只好一腔怨怒储在丹田里，以待下回爆发。
青珣是动不得的了，可这宋皇威信还是得立，看到眼前这些人，奉之也好，常逸也罢，都全没将自己一干人放在眼里，恼羞成怒之下却是心中大急：这可如何得了。眼见高人怪客一**的出现，唯恐迟则生变。连忙向同行前来的王彦昇施了个眼色。

这王彦昇是何许人也？看官阅第一回可知，便是斫死韩通的那位。此人性子极其残忍，嗜杀成性，但又毒如蛇虿，恃权贪墨，毫无原则。此时他看赵普如此，立马会意。

只见他阴狠一笑，高声说道：“吴越王！我等来时匆匆，忘带礼物，你说该怎么办。”听到这里，便是子檀等人都眉头微拧，钱俶大惊失色，只道不敢。彦昇怎会就此放过他，露出森森白齿，恶狠狠地说道：“那怎么行，这些阿猫阿狗都带了礼物，我等空手而来，岂不大折了颜面。”说罢还挑衅地四围环视，眼中轻蔑有如实质，真如俯视众生的上帝一般。

这时人群中忽然跳出一个赤膊汉子，三十来岁年纪，一脸胡茬，人称“说一不二”李大逵。只因他为人重信，一诺千金，又嫉恶如仇。平时性子极好，待人厚道，便是恶霸刁奴都很服他指派，深自敛戟。是以虽其卖相不雅，却仍在被邀之列。

他先前听到彦昇威胁钱俶之时，已然不喜，又见他言语不逊，更是怫然。而后竟是看到了从小到大所见到的最为恶心的目光。再也忍无可忍，终于跳将出来，原因也只他自己知道：若非如此，晃动一下倒海翻江的胃部，他多半要呕出来。

只见大奎抚抚肚子，向众人一抱拳，提声说道：“天下英豪请了，洒家当真对你们不起。今日早间洒家喂狗的时候，不小心将它放了出来。却没想到它却跑到这里来撒野，胡乱咬人。这畜牲极是狡诈，我半天没寻到它。哪位见着了，定要告诉我，瞧我怎么收拾它。”众人听罢大笑。

其中一人叫道：“李老哥，不用找了，他刚刚还在前面狂吠来着。哈哈……”却见黑影一晃，那人笑声戛然而止。诸人定睛瞧去，皆都大惊失色。只见那人从额头到腹部裂开一个大大血口，鲜血仍在不住涌出，其状甚惨，不一时便死得透了。彦昇持剑站在一边，面露狞笑。

大奎愤怒至极，喝道：“你干什……”一言未毕，相似情形又自发生。大奎一双眼睛兀自睁得老大，似是不敢置信，似是犹有不甘。“啪”的一声，一缕幽魂又向地府鸣冤去也。群雄见这王彦昇片刻间连杀两人，愤怒之下，都是噤若寒蝉，毕竟赵匡胤积威日久，手段狠辣。如今刀俎鱼肉，形势分明。是以谁也不愿再做出头鸟。

崇熙，青珣，四秀等人不住望向奉之，只凭奉之决断。却见奉之面无表情，满脸漠然，也不知在想甚么，诸人皆为大惑不解。子檀眉头微皱，想来事先得到指示，并不显得如何惊怪。而那蒙面女子自始至终，连眼皮也没抬过，只道是在静修。倒是常逸显得愤怒不平，屡欲上前理论，屡次都被同门截下。

彦昇毫不在意，狞笑道：“是他们先出言挑衅，须怪不得我了。”再次转向已经汗如雨注的钱俶，喝道：“吴越王！今天是你的寿宴，我等空手而来总归不对，我便舞剑一曲，既为助兴，也当是给你的贺礼，可好！”钱俶嗫嚅道：“岂……岂敢。”

谁也没听见，彦昇咧着嘴，一步踏入场中。对一旁歌伎叱道：“曲来。”没等声音响起，他便举着剑舞了起来。剑势十分霸道，大开大阖。鼓起凌厉剑风，把满堂灯火映得忽暗忽明。便是堂中围观诸人也觉自己全身置于针江刺海，只消稍加动弹，必要受到开膛破肚之灾。

这围观诸人身怀绝技，尤且如此。你道那身当风口的弱质乐伎是何感受？没过多久，便有一个乐伎忍受不住疼痛，嘤嘤地哭起来，恐惧与勇敢一般，大都可以传染。这一声“哭叫”登时引起一连串的“哭叫”。任你艺比师襄，到了此时，也是难为。曲子早变得“不曲不直”了。

这登时恼了彦昇，只看他步法一变，照直向乐伎方向靠去。诸人正自揣测这厮又要起什么风浪。却看到剑光一闪，五个人头“啪”地飞了起来。口中竟说道：“舞剑之中，多有损伤，也怪不得我。”

懵了！他们中虽也有久经战场，磨牙吮血之辈，却决计料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残忍的人物，对这些无知少女也能痛下杀手。

恨秋第一个忍耐不住，喝骂道：“你放肆！”想到先前与他嘻哈谈笑的可爱女子瞬间变成了无头鬼，直欲将肠子悔断。后悔开始便该出手诛灭此獠。如今酿成这等悲剧，实在与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

双袖飞舞，两道罡劲已然喷了出去，正是一式“袖藏星月”。舞袖甚疾，至把空气凝敛有如实质，斯为此招原理。不料子檀一步上前，喝道：“住。”竟是凭空画出一面盾牌，号称“笔里乾坤”。原理与“袖藏星月”颇有类似，看官且自己体悟，小子懒废笔墨。

只听“砰”的一声响，两人纷纷退后几步，之间的地板全被绞碎。青珣、莫语等人正要施以援手，却觉眼前凭空生出一道透明壁障，隐隐有佛光闪现。众人无法往前一步。那白衣女子终于开口道：“空空宗秘宝——舍受镜。”受者，佛家用语，心所法之一，于五蕴中排行第二，名曰受蕴。受有三种：苦受、乐受、舍受。舍受者，非苦非乐所以名也。

诸人大惊，暗道难怪那王彦昇有恃无恐，原是傍上了空空宗这个大靠山。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不倚倒是一笑，好似胸有成竹，一只手欲要伸向兜里。

却听未平说道：“一人舞剑，无甚味道，我来陪你。撤镜！”说着已拔剑出鞘，大步向前。丝毫不瞧那收回舍受镜的空空宗人一眼。

诸人倒是都停了手，只看着未平，所想显然不同。青珣望向“三秀”，见到他们一脸轻松，也是放下心来。未平来到彦昇跟前，也不跟他废话。反向莫语说道：“莫语，奏乐。”莫语笑着答应，一缕仙音徐徐从指尖溢出，倒教常逸在一旁羡慕得流口水。

彦昇见对方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冷笑道：“小子比我还嚣张。待会有你好受的。”此人虽然嗜杀，但心机颇深。也听到过“庐陵四秀”的名号，因此深知眼前这人是杀不得的，但教训教训是免不了的。哎！欺软怕硬，本是人之常情，何况是这等小人。

未平更不打话，捏着剑，一剑砍将下去，看似平平无奇，却教举剑挡下的彦昇大吃一惊。他只觉这剑有泰山般的重量，竟压的自己双手欲裂，双腿欲折。

一剑接着一剑，更无花哨机巧。

众人只见场上两人相持不下，一剑斩下，一剑当来。若非说这是舞剑的话，倒是可以称的上“质朴”。莫语琴声也渐渐变得低沉刚猛，配上两人行止，也确有风味可品。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拆了百余招。可能未平腕力偏大，又是背对众人，导致两人离观众越来越远。但剑法旗鼓相当，斗剑相擢，退一些进一些原无可怪。

彦昇已然满头是汗，未平将他迫远诸人，他还隐隐庆幸，怕失了面子。可心里却是越来越心惊，步伐也是越来越沉重。暗道：“这小子剑法平平，倒有这么一身蛮力。我若仍旧勉强抵挡，胳膊就要脱臼了。”眼见未平一剑尚未挥来。连忙使出生平绝技“腾蛟七十二变”，意指使剑灵活如蛟，教人捉摸不透出剑方位，然而威力无穷。

脑中已然反败为胜，却见，未平手腕微抖，眼前各个剑路都被封死，各条“剑蛟”都被击杀。心中不由大骇，终于知道自己与对方剑术造诣实是天差地远，非也！应当是自己剑法与对方比来全无“造诣”可言。莫说是“蛟”，就是“腾龙七十二变”也丝毫无用。他也隐隐察觉对方迫他后退原因，心中只剩恐惧，再无半点斗志。

忽地他见未平嘴角绽出一丝冷笑，更是知道要遭。也顾不得面子，正要开口呼救，忽听未平言道：“差不多了。”他下意识问：“甚么差不多？”片刻后，这变成了他今生的最后一句话。

场上众人忽见未平举剑过头，然后，眼前竟是倏忽失明，那莫语的琴声似被撕裂一般，而后竟再也听不到半点。赵家左右，空空门人心叫不妙，纷纷欲往救援，只是两人身距己方实在太远，除非瞬间转移，只有无可奈何。

剑光过后，诸人眼中只见到两个半“彦昇”，耳中只听到未平笑语：“他先挑衅，舞剑之中，原怪不得我。”

正是：匹夫何苦逞刁强，人道谦虚总不殇。一日终成刀下鬼，方知名利两茫茫。

预知诸人如何反应，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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