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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失节事大

这样的美酒普通老百姓别说舍不得买，即使肯花钱买它，喝的时候必然是细细地品味，绝不会像柳明这样解渴似的喝。
就连杜子峰也只喝了半杯，柳明倒没在意，他一点儿不客气，示意茶博士把酒满上，柳明重又把杯子举起。

“真是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饮。小弟感觉此酒入口芳香，甘冽清醇有百转回肠之功。饮后便觉昔日所饮之酒皆凡品也。若非大人垂赏，小弟绝难一品佳酿。为此，小弟敬大人一杯。”柳明为了弥补一下刚才的遗憾，只好把瞎话又鼓捣出来，强行逼着自己再喝一杯。

不等杜子峰言语，柳明早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过这次他却把酒停在口中，慢慢地品味而下。酒到了肚子之后，柳明的瞎话又一次命中，那酒的感觉就跟他刚才说的一样。

“柳兄真是好酒量。”杜子峰说完又叫茶博士给柳明满上。

赵真奴唱了三支曲子之后，杜子峰也让她坐了下来。

“柳兄，你对柳七的慢词可有分教？”杜子峰的意思好像要考考柳明。

“柳永之词层层铺叙，情景交融，一笔到底，始终不懈。而且音律谐婉，词意妥贴感人。像刚才那几首，本就属意深挚，再加上赵姐姐天籁之音的吟唱，更使人置身其中，不能自己。”

柳明最喜欢别人问他会的东西。他在上学的时候，就一直认为考试应该进行重要的改革：不能是老师想考什么就考什么，而是学生会什么就写什么。

不过直到他穿越，这种美好的愿望都没实现。

现在杜子峰向他这个中文系的学生问古典文学的基本常识，简直就像问数学家一加一等于几一样。柳明觉得杜子峰这是诚心在鼓励自己卖弄。

“柳公子过奖了。”赵真奴听了柳明的话已是粉面含春。

“我朝填词高手代出不穷，不知柳兄尊崇哪位词坛圣手？”

“前辈中小弟略衷意于苏东坡。小弟以为他能冲破诗庄词媚的樊篱，以诗以文入词，使之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开豪放一派先河，高出人表。”

其实柳明最欣赏的是辛弃疾，只是他是南宋的人，柳明只能忍痛割爱。

“愚意苏东坡之词往往不谐音律，多似不加修葺之诗。”杜子峰好像不太赞同柳明的看法。

“苏东坡横放杰出，豪爽不羁，自是曲子中缚不住者。”

杜子峰闻言大笑，自此对柳明更是欣赏有加，那赵真奴在旁也是敬酒不断。

畅饮之间，柳明忽然想起苏东坡的门下四学士。

“大人可知苏门四学士如今都在何处？”

“这个我倒有所耳闻。秦淮海于去年逝在北还途中；晁补之现任吏部员外郎；黄鲁直编管于宜州；张耒现为黄州通判。”

柳明听完唏嘘不已。心中暗暗立誓，一定要在他们有生之年前去拜谒。

不知不觉中，柳明喝了有二斤的第一江山。二斤，对于他来说已经超过身体装酒的极限。要是二锅头的话，他现在应该开始在吐胃粘膜了。

很奇怪，柳明不仅没感到任何的不适，反而觉得很舒服。

柳明当然知道这不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其中的原因就是他喝的是黄酒，度数很低，所以他才会喝了那么多的酒，依然能够谈笑风生。

酒筵进行的时间已不短，杜子峰和赵真奴却兴致不减，而且还时不时的把缠绵给柳明一层层的分解。

柳明对这种雕虫小技一点儿也不感冒。这跟肉搏术比起来还差得远。

他也不怕做电灯泡，他一直认为情意如果在光明的照射下岂不是看得更清晰。

不过，柳明实在是做不住了，因为家里还有两个不可多得的佳人。

要是自己老不回去，说不准她们会来找自己。像她们那样的容貌，在这个有很多很多人的地方，想不丢都很困难。

柳明可不想在过年的时候，不能贴春联，却要满大街小巷的去贴寻人启示。

看杜子峰的意思，即使喝完了酒，他也会和赵真奴找个地方解酒解闷儿去。

柳明只好放弃把电灯泡做下去的想法，起身向杜子峰告辞：“杜大人，我还有些闲事要办一下，就不陪大人尽兴了，请大人见谅。”

“柳兄若是有事，尽可去办，不必管我。”杜子峰知道，如果不让柳明走，叫他一直陪着，自己也决不会尽兴。

柳明赶紧离开了酒席，并迅速出了酒楼。

没人拦着他。因为结帐的是杜子峰。柳明就是想请客，也不会在这里请。他口袋里的银子虽然是抢的，但在他看来，拾来的孩子也怕摔。

冬天的夜很长，白天却很短。柳明转过一条街后，天色就已近黄昏。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正行走间，旁边忽然来了一对母子，把他拦了下来。

“公子，请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旅店？”问话的是母亲，她的孩子只有六七岁的模样。

“有。就在前面不远。我带你们去吧，正好顺路。”柳明已从妇人的口音听出她不是本地人。虽然柳明也是不折不扣的外地人，但他在这两天的瞎转悠，已对这一带比较熟悉。

“那就多谢公子了。”妇人口中说着多谢，脸上却带着十分沉重的表情。

不过柳明却没注意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旅店的门前，柳明搁下这母子二人之后，转身向自己的家中走去。

没走多远，一声怒吼就让柳明又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男子正挡在旅店门口，那意思好像不想让那母子进去。

柳明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尊重爱护老人、妇女和儿童是他从小就受到的良好教育。而且现在来了两个需要爱护和尊重的人，那就更要礼貌了。这个人放着生意不做还有情可原，但对孤儿寡母横眉立目，就是找事儿找抽型了。

柳明快步又赶了回来。还没等他走到跟前，那个男人就先动了起来。

“你走不走？还不走是吗？”那男子说着，竟一把拉起妇人，把她拽到了街中心，柳明刚要上前制止，却见那妇人大哭了起来。

“我身为一个妇人，却不能坚守贞节。现在这只手已被人拉过，我绝不能因为一只手而坏了我的全身。”

她刚哭完，就从包袱里取出一把小斧头，朝着那只被拉过的胳膊就砍了下去。

没有奇迹出现，那只胳膊很顺利的就被砍了下来。

柳明吓了一跳。而那个男人则吓了一大跳。

他的冷汗已浸透了衣衫。腿也开始在颤抖。好在刚才拉的是手，他实在不敢想象，要是刚才掐了妇人的脖子，那她的脑袋？

很快，周围就聚集了不少的人，有的人挑起拇指，用自己的肢体动作默默地表示着对这个烈妇的敬佩；有的人掩面而泣，为她强有力的牺牲精神洒下同情的泪水。

柳明没有挑指，也没有哭，而是迅速地跑到已经昏迷的妇人跟前，点住她的**位，止住正在汩汩外流的鲜血。

他从自己身上扯下一条布，一边给她包扎，一边心中在想：“难道这就是古人所说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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