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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六章 都结束了

一百二十六章都结束了
康熙四十年，大年三十。

古老的北京城在每年的这个日子。总是特别的美丽。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了，尽管天上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无数绚烂的烟花却依然绽放在了天空。

“静静，该吃药了，来，乖……张嘴，啊……”

苦着张脸，闭上眼睛，一口气猛灌下了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倪可长长的吁了口气。一阵甜甜的带着几丝酸味的蜂蜜香萦绕在了鼻端，随即舌尖主宰味觉的蓓蕾上的苦味被压了下去，不由下意识的一口咬下。

“瞧你，别急，还多着呢，你爱吃，想吃多少都成。”安玉满眼温柔的瞧着还闭着眼睛的倪可，没急着抽出被咬住了的手指，反而翘起了小指轻轻拭去她唇边残留着的淡黄色药渍。

指腹有意无意的扫过那微启的唇瓣，倪可僵了一僵，随即舌头一卷，将梅子卷了进去。睁开眼睛瞪了安玉一眼，冲着他的手指使劲就是一口。好在她还在病中，身子软绵绵的，牙口也软绵绵的，没对安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一脸怨愤的瞪着安玉，倪可有气无力的指责着：“为你泡水里那么久都没事，我不过把你扯了上来，却非得躺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你是女孩子，他是男人！”门帘被掀开，布耶楚克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呿！”倪可不满的改瞪狐狸男：“感情这风寒也知道重男轻女不成？”

低低的笑了起来，布耶楚克上了炕，自安玉手里接过倪可，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扯了扯她不过一天就瘦了一圈的脸蛋：“宝贝儿这说的不是废话儿么，当然是男人比女人要重了，瞧瞧你，全身上下才几两肉啊！”

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倪可暗暗吁了口气，脸上摆出鄙夷的神色来：“大半夜的，你跑这边来做？我可告诉你，别乘我现在动不了，你就来欺负安玉。你要再敢取笑他，我跟你没完儿！”

“怎么，阿玛连笑笑都不行了么？”布耶楚克又捏了她两把，抬眼似笑非笑的瞅着板着张脸的安玉：“再说了，阿玛哪里取笑他了。小小年纪，能忍人所不能忍。阿玛，很是满意呢。不过……”伸手又蹂躏了倪可两把，布耶楚克哈哈笑了开来：“还是阿玛的宝贝儿厉害，竟然一下子就把他给打晕了过去。”

“阿玛！静静还小，您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安玉的脸色越来越臭。

“淡菊！浓墨！”布耶楚克也没理他，冲外头扬声喊道：“来来来，今儿个大年三十儿，爷就吃点儿亏，跟静儿一家，咱们来玩牌！赢了算你们的，输了算爷的！”

安玉的脸色，越发的臭了。

“你出错啦，不是这张……换……换……”

“啊……被抓分了！宝贝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阿玛！”

“不就是二十分么，你心疼啊！”

“宝贝儿……不带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放水的，咱们可是一家的说！”

“放水？哪儿有！你哪只眼睛瞧见了？说好了今夜没大没小，不带你这么冤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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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菊抿嘴偷偷的笑着，迅速的乘机逃着手上的牌，浓墨瞧着自己身前一堆碎银子乐得合不拢嘴，安玉黑沉的脸色，终于稍稍转晴了些。

这一年的若水院分外的热闹。在吵闹声中，新的一年，悄然到来了。

康熙四十一年正月初二，午后。

飘香院后门僻静的小巷子里，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壮汉，穿着身补丁打补丁的破旧棉袄，头戴顶快秃了毛的狗皮帽子，缩在一俩破旧的马车边，拉车的瘦骨嶙峋的马儿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

清晰的踏雪声，由远及近。壮汉一双半掩在狗皮帽子底下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脚步声越过巷口没有丝毫停顿的径自朝前，渐行渐远。壮汉长长的吁了口气，眼前顿时白蒙蒙一片。

待得那口雾气散尽，眼底突兀的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鞋子。壮汉不动声色的调整着身体的重心，拢在袖子里的手，偷偷垂了下来，往身后雪地里摸去。

“阿豹，真是，好久不见了！”懒洋洋的男子的嗓音，柔和而亲切的打着招呼，在这寂静的小巷子里清晰得令人莫名的心悸。

“是啊！好久不见了，楚公子。”黑豹慢慢站了起来，手，自雪地里带起一把长刀，一双满是血丝的眸子，阴磔的盯着眼前的男子：“还是说，我该叫你楚爷？或者统领大人？还是布耶楚克？”

“时间过得可真快呢，眨眼，都快二十年了。”望着眼前气势汹汹的黑豹。布耶楚克长长的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一种叫缅怀的情绪。

“我真后悔，当年怎么没一刀把你们这些禽兽给杀了！”黑豹咬着牙，话从牙齿缝里一字一字的往外蹦。既然这个男人出现在了这里，便是意味着那个孩子再不可能前来。他费了那么大的心思，竟然……还是斗不过这男人吗？

“为不听槿娘的话，好好的回去呆着，过安安静静的日子？”布耶楚克直视着他，脸上满是惋惜之情：“我原以为，你肯定能懂槿娘的一片苦心，如果你活着，肯定能让槿娘的心愿达成。”

黑豹的眸子黯了黯，随即不屑的盯着布耶楚克：“这话，你有资格来说！只要你肯出手，槿娘她哪里会就那样命丧在那狗皇帝手里。还假惺惺的封阿寻做郡主，呸，你们这些鞑子，真叫人恶心。”

“瑾娘的心意，原来，你竟然是都不知道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布耶楚克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你竟然带着族里的兄弟来京城送死，当初在科尔沁，我真该一刀结果了你才是。”

“你装假慈悲！”黑豹举起了刀。指向布耶楚克，满脸的讽刺：“从当年的屠杀到现在全京城的搜捕，你手上沾的弟兄们的血还不够多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只要你们安安分分的，不会再有人去打扰你们，这是当初对你们保证过的。”布耶楚克微微垂下了眼帘，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机：“看来，槿娘那时候会出现在科尔沁，会做出那样的决定，竟是被人给逼迫的。”

“安安分分？”黑豹笑得越发的嘲讽：“窝在那到处悬崖绝壁的险恶之地吗，跟老鼠一样安安分分的活着吗？明明可以杀了那个狗皇帝，明明可以替全村的冤魂报仇的。为不去做！只是我没想到，当年的三位落难公子，竟然是如此了不得的大人物。难怪，难怪当年阿寻失踪后，我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找到她。”

槿娘啊槿娘，原来，你把所有的一切都瞒着众人的吗？把所有的一切都自己一个人背负，你这又是何苦！布耶楚克微微叹了口气，抬眼回视着黑豹，道：“当年，我们的确是欺瞒了你们。至于村子被屠，那是个意外。为了补偿你们，皇上特特下了御旨，赦免了你们逃过一劫的人的死罪，只是给你们下了道禁足令，不许你们随意出山。这些年来，朝廷从未再朝雾隐山派过一兵一卒，难道，这还不够让你们安分守己！”

“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了，今儿我并不打算找你叙旧。”胸膛急剧的起伏，黑豹死死的咬着牙，将一肚子的火硬生生的给吞了下去：“你既然打小就替她遮去了原本的容貌，想来，你也知道那些事儿了。既然你到现在还留着她，想来，并不愿意对她下手。但是，只要她在这京里呆着，早晚会被那狗皇帝知晓，到时候她会落个样的下场，你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与其这样成天装疯卖傻的过日子，倒不如让我将她带走。”

“然后呢，让你利用她，来掀起这天下的腥风血雨不成？”布耶楚克朝前逼近了一步，眸子里开始凝霜：“你是从小跟着槿娘的，她的痛苦挣扎，你都一路看在眼里，你忍心逼她的孩子再走上她那条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那条路。那条路怎么了？”黑豹低声吼了起来：“那么多的弟兄，豁出了命去保护着她，那条路怎么了！当我看到那狗皇帝的时候，我才知道，为朝廷对我们会了如指掌。她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多少弟兄因为她那妇人之仁，断送了性命！她死了也好！”

布耶楚克半阖下眼帘，遮去眸子里开始狂暴的情绪：“如果没有槿娘，你们早就尸骨无存了了，你真是忒不知好歹！”

“好一个不知好歹！”黑豹暴躁的抬手一刀砍在了车辕上，目光灼灼的瞪着布耶楚克：“我随侍她那么多年，可她呢，她都瞒着我。二十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过你一个外人。如果不是在科尔沁的时候无意见到了那孩子，我都还被蒙在鼓里。”

“亏得她当年做了那样的决定。”布耶楚克唇边尽是嘲讽。

“槿娘生性软弱，但是那孩子不一样。你看到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你一定是看到了是吧！要不然，你也不会把她遮着藏着。她是天生的祸水，注定了要让这天下动荡，不再太平。”黑豹伸手抓住了布耶楚克的衣襟，一张黑脸激动得涨红了起来：“你舍不得杀她不是吗？跟着那狗皇帝有好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当年的事儿，你带着她跟我一起走。只要再过得几年，等到她二八年华，红颜绽，祸水现，社稷动！到时候……到……你……你……”

黑豹抓着布耶楚克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这面无表情的男人。

“我不会杀她，不会让皇上伤了她，但是，也不会将她交给你们！”布耶楚克将手里的匕首，往黑豹腹内又送进去几分，左右转了几转，唇边浮现出笑意来：“谁说红颜必定是祸水，她……是不一样的。天命，天命那又如何，她若想逆天，逆天又何妨！”

“你会……会后悔……悔的……”黑豹死死的瞪着布耶楚克，唇边溢出鲜血来，浑身抽搐着，不出片刻便再也不动弹了。

后悔吗？

布耶楚克收回匕首，掏出帕子慢慢擦拭着，眼里一片如水的温柔。

他永远也不会后悔。

康熙四十一年，大年初三。

太阳，终于打云层后头钻了出来，懒洋洋的照着这个银白的世界。

京城城郊的某处破败的老房子里，传来极为威严的低沉的男中音：“人都在这里了？”

布耶楚克落后了康熙两步立在那儿，微微躬身回禀：“启禀皇上，一共四十九人，无一漏网。”

看着那一地的死尸，康熙蹙了蹙眉头：“怎么没留一个活口！”

布耶楚克立刻单膝跪倒在地：“臣失职！逆贼十分顽固，不死不休，失去抵抗能力的立刻自尽，宁死也不做俘虏。臣，抓不到活口。”

回头瞧了他一眼，康熙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查到他们进京城的目的了没！”

“臣……不敢说！”布耶楚克的头，伏得更低了。

康熙的眉间，蹙得越发的紧起来，目光扫过地上的众死尸：“朕，赦你无罪。”

“当日在科尔沁，有人逃了一命。他认出了当年在雾隐村的那三位陌生人！”

“嗯？！”康熙倏的扭头瞪着布耶楚克。

“槿娘她，将皇上的身份一直隐瞒着，从来不曾告诉过族人。那日逃走的人认出了皇上，自然想到了当年的灭族大恨，所以……”

“所以，他们是来复仇的？”康熙将话接了过去，阖下眼帘掩去眸子里的情绪，眉间现出几分疲态来。抬手按了按额头，转身朝门外行去：“找个地儿，埋了罢。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不入档。”

“皇上……”看着康熙那略略虚浮的脚步，布耶楚克轻轻唤了声。

康熙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头也不回的道：“吩咐下去，谁也不许跟来，朕……朕要一个人，清净……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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