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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真病情

数千个日夜，对郁子来说极为漫长，也极其痛苦。她真正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她厌恶那些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人，受够了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受够了像明轩这样的名门望族。
她深知不可改变，所以选择拒绝，选择远离。

“明轩，郁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并不了解。但你是个什么东西，郁子一清二楚。我不想说得再难听一些，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们从分别那刻起就不再是朋友了，你记住了！”

明轩蹙眉凝望着郁子，眸色愈发绝望，躬身向郁子告别。

突然脸色煞白，捂着口鼻，咳嗽不停。眼前一片模糊，渐渐漆黑，向后仰身倒去。郁子上前快速紧抓住明轩的手腕，轻拍着他的后背，抚着他的胸口。

明轩眼前的模糊见见清晰，见郁子面露关切神色，惨白的容颜上泛起笑意。“近来身体是大不如前了，吓到你了。坏了身子，才知不值，可惜……明轩没有几日可活了，只求你原谅我的过错，不要舍弃我。”

郁子极为诧异，转念一向，也约莫明白了。前些日子听闻北魏的皇帝去世了，想必是明轩那个无德的前任被放逐出宫了。如果没有猜错，她也一定去找过明轩了。明轩的身体大不如前也是因为那个女人，那还真的是不值得。

郁子放下偏见，细细观察着明轩。她也算是精通医术了，看他的症状，是真的没有几日活头了。“你最近咳嗽次数多吗？胸腔是否有隐痛？痰中可有带血丝？或是……”

郁子不想说得太严重，明轩的样子应该要比她说的严重得多了，她也只想再确认一下。

“咳嗽就没断过，不过最近是频繁了些。胸口时不时剧痛，偶尔会咳血。”

明轩的声音也沙哑了，这么近看，面部静脉怒张，身形消瘦，那就没错了，三五个月的事了。

郁子不由得哀叹，却又觉得可笑。听说那个苦命的皇帝就是被不检点的皇后活活气得英年早逝的，明轩也同样是因为一个无情无义的毒妇毁了自己。看来，痴情者男子也不在少数嘛。

一个命不久矣的明轩，郁子又如何狠心责怪。扶着他坐到了台阶上，低头沉思了许久。“明轩，她出宫了，是吗？”

明轩自嘲苦笑道：“什么都瞒不了你，是！她还来找过我了，希望我可以原谅她，并重新接纳她。”

“她也不介意做你妾，对吧！为了她，你何苦呢？既然不爱了，那就也应该不恨了，不是吗？还是说，你心里还有她？”

“不，我恨！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不可能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外人谁看了，都将我视作将死之人。父母亲都迁来洛阳，说要陪我过完最后的时日，甚至……已经……瞒着我开始准备后事了。郁子，为什么……”明轩哽咽着，呼吸困难，眼眶憋得红胀布满血丝。

极力克制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但眼眶里的泪珠却控制不住落下。“为什么……为什么那年我遇到的不是你？如果是你，一切都会不同的……”

离开永仙客栈很久之后，郁子才知道明轩从来不要孩子，也不知道那年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可惜不是我，呵！对了，你的孩子怎么样了？”

“我让他出生了！得知你离开后，我就赶回了客栈，我也不想再活在仇恨之中。让他出世，也算是我为父母亲留下了念想。没想到，我还能撑到找到你的这一天，我是油尽灯枯了。”

“明轩！”郁子语气稍有埋怨，虽然知道他的病情，但还是不愿意听到这么说。

“我的身子如何，我比谁都清楚。你也应该是清楚的，不是吗？”

此刻郁子方才能意识到，自己当年的离去对明轩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经不起任何打击或是伤痛，病情恶化成如今这般，郁子也是有不可推脱的责任的。如果这三年多的时间，郁子陪在他的身边，为他调理。不能说长命百岁，再撑十几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都晚了，明轩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初相识的明轩，的确是一个浪~荡的花花公子，手段卑劣、人品低下。但遇到郁子，与她互相了解，相处短短十几天，明轩变了很多。郁子让她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什么是付出。

来到无忧山庄，他只想求得郁子的原谅。来之前吃了很多药，并不打算告诉郁子他的情况，不想以此博取同情，更不想郁子内疚。

长时间控制压抑，明轩以为他可以做得很好。可见到郁子，他还是失了分寸，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犯了病。

明轩见不得郁子惆怅，扬唇宽慰道：“生死有命，郁子莫要因此自责或是伤心。明轩在遇到你之前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不过是加重了些，一切都与你无关。这一生，能够与你相识，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幸运，没有遗憾。有些话，本应该随着明轩长埋地下的，可我……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明轩泛着泪光的双眸若有所思地看着郁子。

郁子下意识躲避他的眼神，更不想听到他接下来类似遗言的话语。可她还是没有选择，她不能成为明轩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遗憾。“你说吧，我听着。”

“谢谢郁子愿意听！”明轩缓慢从怀里拿出了一只镶金的玉镯，递到郁子眼前，垂眸看着镯子，似是怀念从前美好的过往。“这个镯子是我姐姐留下的，是明轩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我不想……在死后它被别人拿了去，也不想它随我长眠在冰冷的棺木中。算是我了了我的心愿，收下，好吗？”

看着青台阶的湿痕，郁子愈发不敢抬头。他明明还好好坐在自己身边，可心里却像是被剜了一块儿似的生疼，窒息感随即而来。

如果当年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与明轩早已是最亲近的人了。这些年，她心心念念的人也就只有明轩。明知道那些事情跟明轩没有关系，可她还是恨，特别特别恨。她知道自己在乎明轩，即便不算是爱，她心里最重要的人也一直都是明轩。

看着郁子低头抽泣，此刻明轩与郁子心里是一样的痛。“郁子……不要哭，你这样好似我做错了什么，我该如何说下去？不要哭，好吗？我给你戴上？”

即便是不久于人世，那也要在最后的时光享受最后的快乐。郁子拭去面颊上的泪珠，努力扯唇微笑伸出了手，点头答应。“好！”

“我最珍贵的东西赠予我最珍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