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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入京

两人听了都是一惊，智能方丈示意林皮在此等候，快步下塔去了。林皮只得原地等候，过了一会儿，听到塔下开门的声音，智能又走了上来，林皮忙道：“师兄，什么状况？”
智能脸现疑惑，道：“刚才弟子报说，寺外的神策军忽然间拔营起寨，中军和两个骑兵营已向西京方向而去，剩下一众步兵和仪仗队等在后面缓步而行。明日便要举行开塔仪式，老僧可实在是想不通了！”

林皮道：“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这样也好，我还不知道我那计策行不行呢！”

智能点头道：“师弟，如今寺外已无守军，你现在作何打算？”

林皮看了看手中象牙盒，又看了看智能，笑道：“师兄，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呢！”

智能一愕，想不到他这时还要问这些不相干的问题，这人看年纪也只二十出头，自始至终却都是淡定自若，这份养气功夫莫非是天生的么？忽然想到师父和左猎天，暗道：“看来真是前缘注定！”当下手捻胡须，道：“师弟，我曾说过我密宗自那日被那魔头屠寺之后，自此一蹶不振。可是如今满寺万余僧人，岂不是前后矛盾？”

林皮道：“对啊，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智能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会昌法难时，关中密宗诸小道场或被摧毁，或被朝廷收为官有，僧人或被遣散，或被屠杀，一时间无人再敢言佛。西京中只留下大兴善寺和青龙寺，每寺中也只留下十余僧人。而法门寺因是皇家寺院，所以留下百余僧人，所余之人，都是一心向佛且佛法高深者。若果这些弟子能够留下，日后密宗中兴，也未可知。谁想到那魔头下此狠手，他来找先师之前，竟已将大兴善寺和青龙寺中的僧人尽数杀尽。其时中土密宗，只余下先师和我了！我密宗不比禅宗和其他诸宗，授徒礼仪最为繁多，非有缘者，若非经过师父灌顶，便是修炼百年，也难以领悟佛法真髓，也算不上是密宗弟子。此后我虽广招门徒，至今也只收了九名弟子，其余诸僧，有劫后回来的，亦有后来剃度的，却大多都是朝廷派遣。西京两寺则更为凄惨，早断了密宗真传。师弟怪我管教无方，我也只得领受了！”说罢，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林皮这才明白，敢情是这么回事！法门寺虽然看着人不少，人员却复杂的很，怪不得良莠不齐。想来那些朝廷派来的僧人，多半是十分的不好管。我这位师兄一来年纪大，二来不通世物，三来性情温和，能管得住才怪！

智能道：“师弟，我密宗虽称不上名存实亡，却也是名不副实了。今先师授你“两部一具，金胎合曼”，便如是授你法钵，你便是我密宗第一人，先师已去，兴盛密宗的大事，就全靠你了！”

林皮吓了一跳，忙道：“师兄，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哪跟哪啊？”心想：“作什么我也不作和尚头啊，这可是要断子绝孙的！”

智能正容道：“师弟，先师在曼荼罗法境中传授你的，你如今尚未贯通，日后自然明白。现在我代师授艺，便将那“大日金刚掌”传给你！”说罢，便要摆开架势。

林皮忙道：“师兄，大师，你先把状况搞明白！我自己的事还一大堆，哎呦，这可怎么说的！”

智能微微一笑，却不再与他争辩，一招一式的便使了出来……

第二日，法门寺佛骨被盗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关中震动。与此同时，西京中传出文昌公主驾薨的消息，朝廷大肆出丧，举国齐哀。

又过得几日，佛骨失而复得，据说是一个叫林皮的从盗宝贼手中夺到，交回法门寺，此后又悄然失踪。有知道太子为姊祈福迎佛骨和法门寺失火的事的，与佛骨失窃一加串联，顿时众说纷纭。自免不了说起林皮的名字，添油加醋，互相传说，数日之间，林皮的大名便在关中传了开来。

这计策自是林皮制造。有智能方丈为他圆谎，自是天衣无缝。且如此一来，再无人敢觊觎佛骨，因自佛骨被盗的消息传出以后，到了第三日，凤翔府的一万兵马便驻扎法门寺。

林皮离开法门寺之后，换了一身装束，也未通知摩尼教众人，便直奔西京长安。长安城附近人口众多，自是不能再施展轻功，免得引人注意，是以缓缓而行。

数日之后，已到了长安城外郭南门外。

林皮望着高大的城门，宽敞的大道，绵延不尽的城墙，不由大生感慨，这千古一京，便在眼前。只见城门上方写着几个大字：明德门。大门东西寛足有五六十米，共分五个城门，中间大门却未开，大门上方一座巨大的阁楼，看上去威风异常。

林皮暗道：“***，这城门可够大的！”见城门口站了无数手拿刀枪、顶盔冠甲的武士，一个个虎视眈眈，心中不自觉地打了个突。他跟着人流往里走，走过一名军官打扮的武将，那武将看了他几眼。林皮忙转过头去，心中暗骂：“你害怕个毛啊，这时候哪有人认得你，你又没犯什么法！”想到此，挺了挺腰板，向着那武将点头笑了笑。那武将见他一身短衣打扮，不过是个普通的工匠，哪有闲心理他，嘴一撇，便看向别处。林皮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穿过门道，只见眼前一片空旷，林皮这时才真正的目瞪口呆。只见眼前一条极宽敞的大道，足有一百五六十米宽，地面平整异常，一眼望不到头。大道两旁，种满了绿槐。骄阳微风之下，绿叶飘飘，红尘滚滚，真有大路朝天之感。

“天哪，这就是大唐的长安城！这气派真是大得出奇，难以想象！”林皮来不及赞叹，走上大道，只想多见识见识这后世给予了无限赞美的伟大城市。只见大道两旁，各有一条宽数米，深数米的大沟，沟中隐泛水光，林皮一看之下，便即明白，这排水沟堪称完美，虽不及现代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但能做到这样，已是相当不简单了。再往前走，只见道路交错纵横，最窄的都有五六十米宽，都是正南正北，正东正西的笔直排列，便如围棋的棋盘一般。而每一个棋格中，都有一个数百米长宽的巨大的城堡。整个长安城，竟由上百个这样的城堡组成。每个城堡的正中，都有一条十字大道，四面都各开城门，城门口都有几个军士把守，就如二十一世纪的居民小区一样。每个城门上，都写着几个字，有的是安义坊，有的是保宁坊，各不相同。

林皮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住的那些居民小区都是高高的铁栅栏四面围住，门口还有警卫，原来竟是大有来历，我们的老祖宗几千年前就会了，而且更彻底，更美观，四面城墙一围，城门一关，想翻墙都不行！而守坊的士兵各领其职，各守其责，真是驭民有术！

林皮走了半天，却还是不见尽头，暗道：“这长安城到底有多大啊！这半天我走了总有七八里路了，到处都是一样，连找个歇息的地方都没有！不行我还是到坊间去问问算了！”正想着，忽听身后车马声响，林皮回身观看。只见一队马车从身后缓缓而来，前面几个人走在马车之前，都是紧身衣服，头上毡帽，一看就是少数民族的，那时候该叫胡人。林皮见这些人有男有女，前面几辆马车帘帐低垂，显然坐的是人，后面的几辆马车用麻布盖着，多半都是货物。

林皮心中一动，暗想：“这些人看样子像是做买卖或者卖艺的，一定会找旅店歇息，我何不跟着他们！”想到此，便站在原地，等车辆从身边缓缓过去，自己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果然，车队向前又走了一会儿，便向左拐去，又行了一些时候，到了一处里坊外停住，接着便拐了进去。林皮跟着走过去一看，只见坊门上写着：“西市”两个大字。那自然是市场了，林皮大喜，可算是跟对了路了。

林皮跟着车队走进西市，只见路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此前林皮见过最热闹的地方，便是法门镇上了，可是与这里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说白了，比之二十一世纪的北京街头，也是毫不逊色。路边房舍，千奇百怪，有唐式建筑，古色古香，有胡式帐篷，简单朴素，还有圆顶尖头的也不知是阿拉伯还是欧式建筑，总之是五花八门，充满了异国风情。那一个个的行人，络绎不绝，且服饰各异，有汉人装束，亦有胡人装束，另有许多蓝眼睛高鼻梁的，一看便是波斯、阿拉伯那边的人。而且，街上有男有女，与他想象中古代女人都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可大相径庭。不光如此，这些女子有的衣着朴素，有的却浓妆艳抹，有的则衣饰华贵，说话时也绝不是战战兢兢，轻言浅笑，反而落落大方，开放的很！林皮看得精神一振，一颗心顿时活跳跳起来，大有眼花缭乱之感。

便在这时，车队行至一处酒楼外停了下来，林皮放眼一看，只见酒楼招牌上写着几个字：“胡姬酒肆”。林皮心中忽然涌出一首诗来：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这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一首《少年行》，林皮早就知道。这时触景生情，顿时兴致大起，忍不住失声叫道：“哈哈，真是久闻大名啊，就是它啦！听说玉壶美酒清若空，胡姬美女貌如花，我这回可要见识见识！”

便在此时，车队前面的一辆马车上的帘帐掀开，走出一个人，林皮只看了一眼，顿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