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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一片冰心在玉壶

林若一曲完毕后，站了起来，一脸忧思地望着浩瀚的苍穹，好一会长叹了一声。.26dd.Cn旁边的典韦从未见林若有这样的神态，平日里林若都是嬉笑怒骂的，很少有这样一个忧思一面，此刻的林若变得忧国忧民起来，倒让典韦没办法接受了。
他忍不住问道：“公子，你为什么唉声叹气的，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

林若摇了摇头说道：“小点点，你可知道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是没饭吃，没衣服穿吗？”典韦思索了一下说道。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那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啊！

“这是你的痛苦，我的痛苦是明知道会有很大的杀戮，却无法去改变。”

“什么杀戮？公子，是不是有可以打架啊？俺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干上一场了，手脚都生疏了。”典韦一听到杀戮二字当下眼睛贼亮的，马上说道。自从跟着林若到了江陵安家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打草寇了，日子虽然过得富足了，可是他还是怀念以前有架打的日子。

“言心……咳咳……”就在这个时候披着披风的戏志才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刚叫林若的名字就咳嗽起来了。

林若转头一看，在昏暗的灯光下，借着夜里微凉的北风，戏志才显得格外的黯然，整个人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格外的消瘦。林若当下走过去，拉住戏志才的手说道：“志才，你可吃药了？夜间这里颇冷，你莫要出来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到屋里去说，如何？”

戏志才摇了摇头说道：“丫鬟已经让我吃药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出来看星空了，不想回去。”

林若见状知道是劝不住，便让左右丫鬟去拿炭炉来，以驱寒气。

戏志才请林若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左右将桌上的瑶琴收去，送上温暖的开水。

戏志才盯着林若的脸看，虽然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可是眉宇间林若的神情还是完全流露出来的。他当下忍不住说道：“言心，我们三年未见了。”

“是啊，三年了。”林若有些感慨地说道。三年了，三年不见，很多事情都变了，如今他的身份变了，不再是那个隐居山上以月季花为伴的隐者，而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执剑江湖行的少年了。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戏志才对左右丫鬟说道。

左右丫鬟见状点头躬身下去了。

林若知道戏志才是想看自己的真面目才把丫鬟支走的，当下微微一笑，用手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的真面目。林若的容貌完全呈现在了戏志才的面前，一时间让四周的灯光都黯然了，太俊美了，比起三年前，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眼神更加深邃了，不变的只有他白如美玉的面容。

戏志才当下忍不住说道：“言心，看来奉孝让你将容貌隐匿起来，确实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你有如此容貌，只怕见你的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你的容貌而不是你的才华。这对你来说，未免不是一个损失。”

林若哑然一笑，豁然地说道：“确实如此。因此这些年，我一直以黑脸，塌鼻，高额视人。”

“就是我看到的第一眼的张黑脸吗？”戏志才一听不禁地笑起来反问道。

“怎么？你对那张丑脸耿耿于怀啊？”林若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那张丑脸可是自己的得意之作，难得可以将自己扮得如此丑陋，也正是这张脸给自己减少了不少麻烦。

“你那张脸也太丑了。你都不知道，孟德和文若看到你那张脸的反应，那可是叫做惊愕，丑得让他们都惊愕了。”戏志才说道。他说完又觉得喉咙干燥，林若不失时机地递上来了一杯暖开水。戏志才接过喝了一口说道：“谢谢。”

林若盯着戏志才那张病得双颊出现了血晕的脸，干燥的红唇，一时间心里不由的酸楚，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志才，我想问你一句话，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可是还是必须要问你。因为我想要的答案，不是我知道的。”

戏志才知道林若大概要说什么，好一会才说道：“恩。可能会让你失望。”

“那就让我彻底失望吧！我宁可失望，也不要留下遗憾。”林若好一会才说道。

戏志才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想留下遗憾。人生在世，如草木一秋。如果万事不能尽兴，不能活得痛快，不能活得精彩，活着便没有价值了。”

“有些时候，有舍便有得。舍得舍得，不舍如何得？你该放下自己今日的重任，安心养病，三年后，你得到的比你放弃的还要多。”林若尝试着说道。他真的不愿意戏志才就这样死了。戏志才的死，郭嘉的死，那是三国智坛上的重大损失，有他们的存在，三国的天空更加精彩。

戏志才一听忍不住苦笑着说道：“三年后？三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主公，身边没办法离开我。”

此刻的曹操可以说得上是处在荆棘丛中，稍有不慎，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东郡只是一个弹丸小郡，此刻曹操手下的人马不过万余，能征善战的将军就是夏侯一族和曹氏一族，并没有外姓的将军。可以算得上是兵少将寡。而曹操的四周都是虎狼之地，稍有不慎，便被人吞噬。

这些林若岂能不知，可是林若只关心戏志才的身体，对曹操这个人不感冒，即便是曹操真给别人灭了，自己也不会稍加干涉。林若从戏志才的眼里看出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几个字。曹操真的值得他那么做吗？

林若好一会才说道：“你可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体，即便有我的治疗，你能撑到年末也是十分勉强的。军旅的操劳，可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

“那便让我以最后的力气为他拿下兖州吧！算是报答他对我的知遇之恩。言心，你应该明白，士为知己者死，孟德对我甚厚，值得我用一生去追随，虽死无憾。”

戏志才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林若只能感慨了。能为自己的理想奋斗，能遇到一个倾尽一生去追求的明主，这是何等幸运的事情。早逝对他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一种遗憾，有时候再反看，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起码不必担心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

林若想到这，林若不由豁达开朗了，点头说道：“好。我会留下来，不过不是帮曹孟德，而是帮你。”

戏志才当下摇头说道：“不，言心，你还是走吧！”

“？恩？”林若有些吃惊地望向戏志才说道。

戏志才露出了笑容意味深长地望向林若说道：“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孟德。我不想看到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林若有些吃惊，没想到戏志才竟然会劝自己走，这可是难得啊！以他对曹操的忠心，应该会像荀彧劝自己留下辅佐曹操才对，怎么反而劝自己离开呢！看来他对自己的兄弟之情占据了上风，想到这里，林若不由地笑着问道：“怎么？你害怕他会对我不轨？”

“他是一个明主，虽然宽容豁达，但是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枭雄，对于威胁他，而他又无法得到的东西，他会杀之以除后患的。”

戏志才说出了他心中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站在谋士的角度来看，曹操的做法是很正确的，在敌人羽翼未丰之前杀死敌人，这是最好，也是最明确的。可是站在朋友、兄弟的角度来看，他不愿意林若死。

“呵呵，放心好了。并非我自夸，我要走，谁也拦不了。志才你不信吗？”林若一脸灿烂的笑容说道。

“谁敢拦我家公子，俺老典第一个不放过他！让他尝尝俺的铁拳！”旁边的典韦举起手来有些恼火地说道。

戏志才抬头望向旁边的那个黑猩猩型的大汉，当下笑了起来说道：“言心，你这个护卫可是万人不敌的将军之才！看来言心这些年的经历也是十分有趣。何不说给我听听。”

“志才可答应我，不将我的身份告诉曹孟德，我便说过你听。”

“此间只是我们兄弟叙旧，没有谋士。”

“恩。那我便说。其实遇到他，还有他们，甚至说今天我的身份，完全是一个意外。三年前，和你们分别后，我有意去平原看一个人，谁知道没出颍川地界，便遇到了一群流民装扮的劫匪……”

听完了林若的经历之后，戏志才张大了嘴巴，好一会才说道：“嫣然山庄的庄主，笑夕阳便是你？！”

“呵呵，很意外是便是？”

“确实意外。言心，你可知道嫣然山庄酿制的‘昙花痛’在这里可是千金难买的，如今又有新酒‘百年春’更是万金难求。哎，我府里有一坛，我可是舍不得喝，如果知道你就是那个酿酒之人，我定然会日日找你要酒喝！”

林若尴尬地笑着说道：“你的身体……还是不要再喝酒为好。”

“既然知道自己活不长了，那干嘛还要禁忌那么许多……恩，我记得今天你手里有酒葫芦，里面装的可是百年春？”戏志才是一个爱酒之人，当下一听到酒字马上忍不住问道。他今天已经闻到酒香味了。

林若没想到戏志才还惦念自己今天拿出来的那个酒葫芦，笑着说道：“恩？！这可不是百年春，是‘来年春’，这酒比百年春温和许多。”

“言心啊……怎么说，你在山上的时候也喝了我不少好酒。怎么如今如此小气？有酒也不分给我这个大哥……”

林若一脸无语地望向戏志才，好一会摇了摇头说道：“哎……算了。既然你也活不久了，我也不强求你去戒酒了。”

“咳咳……果然是好兄弟。”戏志才微微地咳嗽了一下然后说道。

“小点点，去拿我那两瓶‘冰心玉壶’出来。”林若转身对旁边的典韦说道。

典韦转身便去客房去拿酒了。

“冰心玉壶？恩，好名字。”戏志才听这酒名忍不住说道。

酒来了之后，林若打开瓶塞，一时间酒香扑面迎来。

这果然是冰心玉壶，装酒的酒壶是白玉做成的，而且这酒十分的寒冷，倒在用白玉做成的酒杯，还冒出白白的蒸汽，戏志才当下忍不住拿酒杯，喝了起来。

“哇……”一口下去，觉得十分的舒畅，喉咙感觉有冰划过一般，可是这酒落到肚子里，不由产生了一股暖流，一时间全身有说不出的畅快。

“好酒！”

“这自然，这酒是我采集开春的冰化之水酿制的，然后藏在阴冷的地方，才让这酒冰冷，加之用玉壶养酒，会让这酒更加清澈。”

“看来言心对酒水还情有独钟啊！”

“以前我家是酿酒的。只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改行了，我来这里便用酿酒发家。恩……这酒的味道果然不错。”

旁边的典韦见状酒虫难耐，忍不住说道：“公子，俺也想喝酒！”

“恩？你也想喝？那坐下来一起喝如何？”林若发现典韦想喝酒的样子十分可爱，当下忍不住招手让他坐下来说道。

“真的？”典韦惊喜地问道。

林若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当然。坐下吧！”

他说着便给典韦斟了一杯酒放到旁边。

“……喂，你当这个是开水了，这样喝！”林若看到典韦将整瓶的冰心玉壶当场一饮而尽，哭笑不得地说道。

可是典韦喝了一杯后，感觉味道太好了，便拿过另外一瓶没有开封的酒当下就瓶而喝，让林若看得心痛不已。这酒难酿啊！

旁边的戏志才惊愕地看着典韦的壮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典韦喝完一瓶酒后，满脸通红，不，应该是黑红，因为他的脸是黑的，嘴里嘟嚷着说道：“**……好酒……好酒……”

刚说完脑袋一斜便趴在桌面睡过去了。

“哎……这冰心玉壶虽好，可是也是烈酒，这个典韦一下喝了一瓶，估计要睡上一天一夜了。”

“言心，你这个护卫真是有趣得紧。”

“他可是白白糟蹋了我一壶好酒！来，我们两个干！恩……为我们今日相聚干杯！”

“干杯？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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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戏志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脑袋隐约作痛，当下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冰心玉壶真是厉害！”

“祭酒你醒了？”丫鬟惊喜地说道，她赶紧出门给戏志才准备温水。

洗漱完毕后，丫鬟说道：“祭酒，林先生如今在厨房替你熬粥，他说你这个病，要三管齐下。”

不一会便看到林若端上来一盅热气腾腾的汤，好香啊，这个林若的手艺倒是厉害得很啊！

“这是百合灵芝淮山炖白鳝……恩，趁热喝了！”

戏志才接过林若给自己盛上的汤，心里不知不觉觉得暖暖的，看来林若倒是一个多情之人啊！

喝一口，味道极佳，鲜美无比，比起自己厨房的厨子的手艺，林若的手艺简直是大厨级的。

“好喝吗？”林若有些期待地问道。自己还是第一次给别人熬汤，以前是母亲给外公熬，自己在旁边看着，如今轮到自己了，难免会担心自己手艺不行。

戏志才点了点头说道：“味道极佳！言心，你这是药？”

“这也是药。你的病要三管齐下，恩，就是药疗，食疗，还有运动疗法。三者一起进行，虽然知道你不肯跟我走人，但是让我就此放弃对你的治疗，我可是做不得的！我一定要与阎王争个高低，绝对要将你拉回来！”

“言心……”戏志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好久了，没人这样关心自己，是出于一个朋友，一个亲人的关心，这种感觉真好，暖暖的，暖入心扉！

“好了，快喝，喝完了吃些稀粥，恩……这稀粥也是我给你煮的，吃完东西再吃药，然后跟我到院子里，我教你一套强身健体的武功！”

“你也吃！”

“这是药，我又没病，吃什么！你自己吃，我去吃早餐了！给你弄这些，可是忙了我一个早上！”

望着林若离去的背影，戏志才心里暗想，自己一定不能辜负了林若的美意，一定要将身体养好，否则太对不起他了。

吃完早餐后，戏志才走出院落，便看到林若已经换了一套短打拿着剑在院子里练习了起来。他一看到戏志才便停下来，走过来，从旁边的丫鬟那里拿过一把剑递给戏志才说道：“大哥，来……我教你练剑！”

自古君子六艺，即便戏志才不擅于舞抢弄棒，可是还是略有武学的基础的。林若拿着剑，手把手，一招一式地教戏志才练起了太极剑法。

太极剑法动作很慢，不过戏志才不知道这剑法很慢，只是认为林若害怕自己累着了，才如此缓慢地出剑收剑……

这样慢吞吞地打下来，一套太极剑法练完之后，戏志才额头竟然出汗了，他看向林若发现林若气定神闲的，当下不由摇了摇头心里暗想自己的体质果然不是一般的差，这样缓慢的剑招都能练得大汗淋漓。

林若从丫鬟手里拿过干毛巾给戏志才递过去说道：“志才，擦擦，把身上的汗擦拭干净……”

戏志才点了点头说道：“言心，看来我的体质果然不行。”

“没事，我就是要你出汗。呵呵，出汗可以排毒，可以增强一个人的体质，这样可以做到治病的效果。”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