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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饭桌

过了一会，店小二便端了数盘小菜鲜炒上桌，尤其最后还有一盘新鲜炖鱼，看那鱼身鱼体延长，前部亚圆，后部侧窄，体暗褐色，有须两对，细长。最紧要处是肉质白润，香气四溢，登时让人食欲大震。
徐霖对烹饪一向有着兴趣，又从未见过这种鱼类，忍不住便向店小二道：“小二哥，这鱼叫做什么鱼，又是如何煮食的？”

店小二呵呵笑了一声，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光，这道‘清炖卡特拉鲃’，乃是我们赵家酒楼的招牌菜，清香滑嫩，入口香甜，在这襄阳城百里之内，可是享有盛名……”

徐霖慢慢放下扇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到嘴里，立刻闭上眼睛点头不已：“啊，肉质鲜嫩，不过煮得更好，甜处是放了些糖，加了姜片去腥，呃，有爆葱香味，必定是用了新鲜小葱头，啊，最难得的便是把胡椒、香料，咦……对了，还有麻油的味道，调配得恰到好处，好吃，好吃！”

但站在一旁的店小二脸上现出得意之色，大声夸道：“客官真是行家，识货！”

徐霖此时方才会意一笑，连忙放下筷子，但还是追问了一句，道：“请问小二哥，这卡特拉鲃产自何处？”

店小二还未说话，忽听隔壁一张大桌旁有个女子声音道：“这卡特拉鲃乃是天竺国北部赣达（Ganga）盆地河流中的特产，离此有千里之遥，如何能够运来，你这店家岂不是骗人么？”

众人吃了一惊，看了过去，只见那一张大桌之上，坐了八个人，八个人几乎都是身着白衣的的女子，其中一女身着白的耀眼的长裙，脸上冷若冰霜，没有丝毫表情，绝美之极，脖劲露出的几分肌肤却是雪白，另一个说话之人的女子便是和赵老板的招呼之人，一身绿衣衫，相貌秀美，细眉雪肤，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极是灵动，令人眼前一亮，便是比之身边冷若冰霜的女子也不输几分。

却见那女子说了这一番话后，众人“啊”了一声，眼光便落到了她们那一桌人的身上，又迅速的聚焦到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身上，似是也为那女子容貌所惊。男人爱美，即便是性格这等冷若冰霜，却丝毫不消减半分吸引力，此刻徐霖却也忍不住看了那女子一眼。

那个女子似乎察觉到徐霖正在看着她，也不经意的投来冷漠的一瞥，随即目光又如冰冷的月光一样瞬即收回。短暂的直视后，徐霖随即也把目光移回小二身上。

店小二此时赔笑道：“这位客官说的是，不过您有所不知，在百年前这卡特拉鲃的确是天竺国独有，但后来庞德公路过天竺国，特地将这卡特拉鲃移了回来，就放在白云山阴的洪川之中，到如今不但成活，而且渐渐繁盛。我们都是托了庞德公的福，才能有此口福的啊！”他说着说着，脸上便露出崇敬之极的神色来。

徐霖乃庞德公门人，听到这里，自然心里暗自高兴，面露笑容，但那少女听了，回头与那面冰冷女子对望一眼，不再说话。

那些女子或许是因为外面行走贯了，片刻功夫就已经吃饱了，吃完可口的晚饭，她们人心满意足地回到住处，三十多岁的绿衣女子站起对众人道：“今晚你们就先在这里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赶路前往兖州。”

众人一齐应声，而为首的女子却是一声不吭，直接便走回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旁边的桌子上另一群人几乎又谈论着什么，只见一人道：“听说襄阳城一百里外的景阳林最近多有强盗出没，杀人越货，过往商旅和周遭百姓更是叫苦不迭”

旁边另一个人道：“不错，现在那一带的人都人心惶惶，四逃分散”

又一个人道：“明天过景阳林，我们可要多加小心才是”，众人具是纷纷点头。

听着他们几人在后边嘀嘀咕咕，徐霖若有所思，也不再理会，只顾自己喝着酒，听到他们说要去兖州，知道自己和她们同路，当下并没在意，夕阳已经在千山万水之后隐没，远处的鸣虫声渐渐响起，徐霖神采竟是丝毫不逊于往日，反而还有了几分出尘之意，忽然间心灰意懒，提不起精神，多半是累了，勉强和小儿打个招呼，自顾自走回房间，早早的睡了。

这一夜，是徐霖六年来第一次离开隆中大云山，由于一路辛苦跋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到了半夜又迷迷糊糊醒来，他在梦里分明梦到自己的母亲一身血污，奄奄一息的躺在尸山血海之中，同时心里深处竟翻涌着说不出的悲苦，仿佛眼前是那么的悲惨，那么的绝望。

徐霖软软坐起，喘气声渐渐加重，全身大汗淋淋，过了好一会儿，他激烈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平服下来。

他在黑暗中怔怔地坐了半晌，无意中伸手，碰到了放在枕边的把羽扇，一股冰凉的感觉包围了他。这种梦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梦中的情景，更是令他自己也感到畏惧。

四下无声，周围一片漆黑。

他盘起腿，在黑暗中坐直身子，深深呼吸，闭上双眼，把羽扇慢慢压在胸前，几乎要把要掉出来的心压回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回过神来，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心情一片平和。他又想起小时候的往事，那位慈和的母亲的脸庞渐渐清晰。

黑暗像是温柔的女子，轻轻缠绕着他的身体，一层淡淡月光，若隐若现地从窗户晒进来。映着那淡薄的光晕，徐霖的脸上，仿佛也蒙上一层幸福的神色。

他再也没有睡意，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旁边几个房间都是漆黑一片，想必众人都已经进入了梦香，都睡着了。赵家酒楼的后园有一个山岗，山上丛林灌木所在多有，奇花异草也是遍地丛生。徐霖从自己所住的西厢房走了出去，走到了山岗脚下的花丛处，丛林深处转来淡淡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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