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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秘密任务

夜幕降临，天气终于变得凉爽，夜风将营房外的旗帜高高吹起，拂过穆图的面颊。他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其实自己完全可以不管塞勒涅的反应，但却说不上为什么，一想起塞勒涅气鼓鼓的样子心中就会升起一丝负罪感。可如果不去见亚娜，可以想象明天一定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迎接一场眼泪攻势；这两个女人没一个好惹的。
犹豫再三，穆图叹了口气，有些悲壮的向营地酒馆走去，无论如何先过了亚娜这一关再说。

提尔之手原本就有专门做驻军生意的酒馆，在这个消遣活动匮乏的时期，士兵们更是一下哨就齐聚这里，一时间人满为患。店老板没办法，只好在门口搭起临时酒桌，反正正是盛夏，外面凉风习习，倒是比里面舒服些。

穆图心虚地扒在门口向里张望着，只见到处都是喝的半醉的士兵，乱纷纷的哪能看到亚娜的身影。事到临头，他又有些犹豫起来，心里七上八下，脑袋里一时是塞勒涅生气失望的眼神，一时又浮现出亚娜带点狡黠的笑容。

想到亚娜，穆图不由一阵恶寒，还是进去吧，这么多人也未必找得到她，那可不是自己没来，是人太多没找到，她总不能责怪自己吧？穆图自欺欺人地想着，有些心虚地看看四周，确定塞勒涅不在附近，这才做贼似的迈进店里。连他自己都觉得郁闷，真是莫名其妙的被这两个姑娘搞得如此狼狈，这算什么事啊？

亚娜坐在角落里，穆图刚一出现她就发现了，只不过她被其他人遮挡着不容易看到。眼看穆图鬼鬼祟祟的样子，亚娜忍不住好笑，看来他对那个叫塞勒涅的小丫头还是挺在意的，要不然干嘛这样遮遮掩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背着妻子出来偷情的。

穆图装模作样在人群中搜寻一番，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嗯”的一声，小声嘀咕道：“没找到，确实没找到。这就走吧。”说着抬腿向外走去。无意间一瞥，只觉得头皮一紧，人群里只见亚娜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晶亮的眸子正盯着自己，威胁似的向面前的位置努了努嘴，穆图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息一声，向亚娜的位置走去。

亚娜笑盈盈地看着穆图坐下。原本她接近穆图只是有些和塞勒涅怄气的意思，但现在却渐渐开始喜欢挤兑面前这个有些木讷的男人，尤其喜欢看他被周围人误会时面红耳赤，一脸无辜的模样。

穆图紧张地干咳一声，等着亚娜说话。亚娜却一心要看这个老实人如何先开口，于是一言不发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喝了起来。穆图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抬头却看到亚娜脸上一抹促狭的笑意，明白又被这个姑娘耍了。可是人家就是不先说话你有什么办法？还是尽早问问她要说什么，应付完她早点回去巡逻才是正事。

穆图整理了一下思路，偷偷瞄了亚娜一眼，实在不知道这么个爱哭的姑娘怎么能担任斥候队长，在亡灵肆虐的土地上穿梭自如。他可不知道，亚娜一贯做事雷厉风行，对其他人更是不假辞色，只是在他面前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幽怨形象。

“呃……亚娜对吧？不知道你找我来有什么要紧事？”穆图说完小心翼翼看了亚娜一眼，生怕一不小心再把她招哭了。等看到她仍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穆图稍稍有些放心，但刚放下去马上又提了起来，这姑娘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不安。

亚娜抿了口酒，轻轻凑了过来。穆图感觉到她温热的鼻息却触电似的向后一躲，心中马上暗叫糟糕。白天就因为自己话里透着大家不熟的意思，马上就遭到她的眼泪攻击，刚才这么直接的避开她，只怕……

谁知亚娜仿佛并没在意，问道：“听其他人说你从洛丹伦一直逃到这里，是这样吗？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西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大概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从索多里尔河西面过来的人。”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狡黠的笑意渐渐消失，一本正经地看着穆图。“希望你将所有事详细说一遍，也许会对我们将来的作战有帮助。”

她的变化如此之快，简直让穆图有些难以适应。刚才还是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突然又正襟危坐，满脸严肃。穆图开始怀疑她的面部肌肉和弹簧相比不知道哪个弹性更好。

瑞文戴尔统治期间对这片土地上的封锁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不论军民，都对西面发生的战事一无所知，直到天灾直接入侵这里前，不少人都还以为战争仍然维持在亡灵壁垒一线。穆图作为唯一一个了解西面情况的人，许多人曾向他询问过。现在穆图只好将已经复述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经历再说一次，却有意将自己同死亡骑士、巫妖以及阿尔萨斯战斗的事略了过去，这里面有太多解释不清的地方，说出来只会更麻烦。

亚娜静静听着穆图讲完，轻轻叹了口气道：“最危险的敌人永远来自身边。谁能想到不久前还并肩作战的战友，下一秒竟会成了敌人。”

穆图说道：“从内部瓦解是天灾惯用的手段，不可否认这确实很有效。我们不仅要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对天灾的正面作战，还要随时防备来自自己人的袭击，的确令人头疼。”

亚娜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面上绘出提尔之手和附近的大致轮廓，指着上面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考林镇目前驻扎着一股不小的亡灵部队，而且有增兵的趋势。单凭我们目前的力量顶住它们的一次进攻并不难，但问题是这样的攻击如果多来几次，我们肯定难以坚持。”指着通往北面的大路说道：“阿尔萨斯带领主力部队进攻精灵王国奎尔萨拉斯，战斗一开始对精灵很不利，目前天灾部队已经进攻到距离首都银月城不远的地方，精灵似乎凭借某种古老的守护魔法暂时遏制了阿尔萨斯的攻击，但肯定不会太久。我们对此也是爱莫能助。”

穆图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亚娜脸上又换上一丝媚笑，问道：“那你打算说什么？”穆图向后靠了靠，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只是一名下士，似乎对目前的局面没有多大帮助。”亚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不一定。不久前我们派出的斥候遇到了西瘟疫之地的另一支幸存者部队，他们由大将军阿比迪斯和牧师伊森利恩带领，驻扎在壁炉谷。在安多哈尔战役中，白银之手骑士团主力全军覆没，联盟军队已经撤出瘟疫之地。我们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完全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支援，所以联合双方的力量成为当务之急。”穆图问道：“需要我做什么？”亚娜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要尽快派出一队使者和西面的部队接触，你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了解那里情况的人，所以大领主希望由你担任向导。”

穆图有些奇怪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命令直接向他下达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神神秘秘选在这样一个地方。亚娜像是看出他的想法，不易察觉地向旁边瞄了一眼，说道：“在我们中间混有诅咒教派的人。”穆图心中一惊，装作无意顺着亚娜指点的方向看去，一个瘦小的男人坐在不远的地方，鬼鬼祟祟正在倾听他们讲话。亚娜眼中精光一闪，马上又恢复成那副暧昧的样子。穆图心中收起对她的小视，老实说他一直觉得这个姑娘举止轻浮，甚至有些疯疯癫癫的，没想到她倒沉得住气，看似不经意间将周围情况尽数掌握。

穆图端起酒杯装作喝酒，趁机问道：“为什么不逮捕他？”亚娜说道：“只是一条小杂鱼，在没有完全掌握他们的人数之前，不宜轻举妄动。”说着眨了眨眼睛，穆图会意，两人干脆并肩坐在一起，看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外人还以为是一对情侣在说悄悄话。

“我们也是刚刚发现他们的存在。”亚娜说着握住发梢，亲昵地在穆图脖颈中画着圆圈，面对半真半假的挑逗，穆图强忍满身的鸡皮疙瘩小声道：“怎么他们有很多人？”

亚娜心中好笑，看他一副猪哥的表情，嘴上却说着完全不同的话，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木讷的人居然也挺会演戏的。说道：“具体有多少不清楚，但数量不会太多，军队上层也渗透了他们的人。天灾肯定不会愿意看到我们和壁炉谷军队结盟，所以这次派出的信使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见面的原因。”穆图问道：“这么说这些天你对我的骚扰……呃……表现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亚娜俏皮地哼了一声，说道：“不全是。”穆图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们凭什么相信我？万一我也是诅咒教派的人呢？”娜得意洋洋地道：“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你的资料，知道你说的经历大部分属实，壁炉谷的部队有不少是从安多哈尔溃退的，其中也有和你一起从洛丹伦逃出来的，他们证明了你的身份。”穆图眉毛一挑，说道：“你们暗中调查我？”亚娜听他语气不善，讪讪地解释道：“这是非常时期的必要措施，如果不是接下来指派给你的任务十分重要，我才懒得理你。”穆图闷哼一声，冷冷地道：“你们的斥候既然这样神通广大，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传递消息，还要多此一举派出信使？”亚娜说道：“关系到部队的机密情报怎么能指望斥候传递？要知道我们的斥候队几乎每天都有人伤亡，如果情报落到天灾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必须派信得过的人护送。”

穆图不置可否，停了半晌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晚上。你今晚还要正常巡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明天出发前我会通知你。”

图点点头将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干，说道：“那我先走，换岗时间快到了。”亚娜挽住他手臂，仿佛喝醉了一般靠在他身上，喃喃说道：“先送我回去。”穆图无法，只好任她靠着，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亚娜这样的高级军官有自己单独的住处，穆图耐着性子将她送到门口，亚娜咬了咬嘴唇，狡黠地看着穆图，说道：“不进去坐坐？”穆图瞪了她一眼说道：“附近没别人，不用再演戏了。”亚娜忽地脸上笑容尽去，一脸严肃地说道：“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关于诅咒教派的事，我会在路上详细告诉你。”穆图奇道：“怎么你也要去？”亚娜说道：“当然。我负责信使的安全。”

匆匆回到自己的营房，穆图的小队已经整装待发，穆图有些尴尬地看着等待自己的队伍，连忙取了盔甲和武器带人向城墙走去。

换岗完毕，塞勒涅一如既往地跟在穆图身后来回巡视。走了几步，塞勒涅看看周围其他士兵距离较远，突然凑上来低声说道：“白天……我不应该那样对你，把你的衣服也弄脏了。”穆图惊讶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塞勒涅，只见她满脸通红，紧张兮兮看着自己。穆图笑道：“没什么，衣服脏了洗洗就好。不过说起来你那罐果汁还挺好喝的，是你自己做的？”塞勒涅一听脸露喜色，说道：“我也是刚学会不久，还担心你不喜欢，这么说我回头多做点给你。”穆图说道：“那倒不必。”塞勒涅脸色一变，说道：“你还在生我的气？”穆图摇头道：“不是。只不过你晚上要巡逻，白天有时还要参加新兵的训练，这样太辛苦，还是好好休息吧，照顾好自己。”语气中不知不觉带了点宠溺，塞勒涅听得心花怒放，心中只想：“他是在关心我？他在关心我？”穆图本想告诉她自己自己将要外出，但想起亚娜郑重的样子决定还是不说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