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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扩散的瘟疫

塞勒涅感觉肩头被人用力一拉，不由自主后退几步，一柄战锤带着劲风越过头顶，面前那人被砸飞出去，倒在地上四肢挣扎着乱动。穆图走过去又是一锤，那人总算没了动静。
篱笆外又有几人冲进来，直扑站在院子里的穆图。穆图击倒冲到面前的一个，扭头向塞勒涅喊道：“快退回房子里，关上大门！”塞勒涅跑进屋里，却并不关门，站在门口向穆图喊道：“快点进来！”穆图这时有苦难言，要是平时对付这几个人不过是挥挥手的事，但他重伤之后体力不支，战锤也是勉强挥舞，早没了平时的力量。现在不过距离房门十几步远，却被几个人死死缠住难以脱身。

用尽全力又击倒两人，穆图只觉得一阵眩晕，手中战锤似乎有千斤重。剩下一人完全无视同伴的死亡，嘴里尖叫着又扑过来。穆图难以支撑，被扑到在地。塞勒涅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力气，冲过去将那人从穆图身上推开，扶起穆图跑进屋里。刚刚来得及关上房门，外面的人又冲了上来，门板上传来一阵刺耳的抓挠声。

塞勒涅坐倒在地，惊魂未定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穆图说道：“他们已经变成亡灵，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亡灵？”塞勒涅惊道：“他们什么时候打到这里？为什么我们丝毫没有得到消息？”穆图说道：“恐怕问题出在瑞文戴尔男爵身上，没猜错的话，他们分发的粮食中有一部分就是不久前在安多哈尔附近被劫走的。”当下将曾在凯尔达隆庄园看到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塞勒涅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你的意思是瑞文戴尔男爵和亡灵相勾结，出卖了所有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穆图说道：“我也不确定，但目前看来，男爵的嫌疑最大。”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撞门声传来，门外的那个人似乎快要破门而入。穆图说道：“快躲起来。”说着站起来躲在门边。塞勒涅跑上楼梯，又回过头来说道：“快点上来啊，你在等什么？”穆图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塞勒涅小声。塞勒涅明白他是想要偷袭，又见鲜血不停从他胸前的伤口处渗出，心里不由捏了把汗。

简陋的门板终于支撑不住四分五裂，那人从破洞挤进半个身子，并且马上发现了躲在门边的穆图，然而没等他反应，穆图的战锤已经落了下来，将他连同破碎的门板一起击飞出去。

一击成功，穆图再难支撑，跪倒在地。塞勒涅连忙抢过来扶住，穆图虚弱地说道：“快点离开，村子里的人恐怕没有能够幸免的，即使没有食用被污染的粮食，也没办法从亡灵手中逃脱。”

正说着，凄惨的叫声从外面传来，变成亡灵的人正在屠杀那些因为各种原因侥幸还未被感染的幸存者。

塞勒涅跑到壁炉边，迅速将一只破旧的水壶灌满背在身上，又将一些衣物和绷带等药品包成一个小包，说道：“带上这些对你的伤口有好处。”穆图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女孩的镇定和细心。

两人正要出门，篱笆外一个女人的身影向这边走来，看她僵硬的姿势就知道她已不再是人类。这时穆图二人要硬冲出去势必会和那个女人发生战斗，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等到惊动其他丧尸包围过来，他们必死无疑。

穆图说道：“先躲起来，等她走了再说。”塞勒涅扶着他躲进墙角的衣柜里。刚刚关好柜门，那个女人已经走了进来，抬起头四下搜寻着。塞勒涅躲在柜子里大气也不敢出，透过柜门上的缝隙紧张地看着外面。来人背对门口，门外照进来的光线令她的样子难以看清。好在没过多久，没有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那女人慢吞吞转身向门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她又扭头向屋里看了一眼。这下塞勒涅看清了她的长相，不由得身子一震，水壶碰在柜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穆图听到声音知道要糟，将剩余的力量全部集中到握着战锤的右手。果然，那女人嚎叫着扑了过来，穆图一脚踹开柜门，手中战锤迎着来人脑袋砸去。“噗”的一声闷响，那女人头骨碎裂摔倒在地，四肢不停抽搐。看到那人血肉模糊的脑袋，塞勒涅忍不住呕吐起来，直到将胃里所有东西吐得干干净净。

穆图艰难地说道：“塞勒涅，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最好来扶我一把。”塞勒涅点点头，又是一阵干呕，这才过来扶起穆图向外走去。

好在塞勒涅家处在村子边缘，附近并没有太多亡灵，两人得以平安逃出，踏上通往东面的大路。

一直走出很远，确认亡灵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两人在路边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停下休息。穆图的伤口在刚才的战斗中再次崩开，塞勒涅重新为他做了处理。惊疲交加之下，两人都昏昏睡去。

睡梦中，穆图陷入了无尽的梦魇。周围的场景不停变换着，从他在孤儿院懂事起，到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重现。恍惚间穆图睁开双眼，看到正坐在近处一棵树下沉睡的塞勒涅，他感到呼吸困难，试着让自己清醒过来，身体却不听使唤，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着。穆图努力想要摆脱这种奇怪的状态，然而没过多久，他再一次昏昏沉沉睡去。梦中他站在一个扭曲的空间里，混乱的能量流在身边纵横飞舞，更有数不清的黑暗生物正盯着自己。穆图本能地想要握住战锤，可是一伸手却抓了个空，从来和自己寸步不离的战锤竟然不在身边。看着黑暗生物渐渐围拢上来，穆图毫不畏惧地握紧拳头，即使没有战锤，他仍然是一名战士。

周围的黑暗生物突然停了下来，并让开一条通道。一个美丽的女人出现在通道尽头，一言不发望着穆图。穆图感到奇怪，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他的心中就升起一种亲切的感觉，仿佛有种难以表明的东西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穆图想要说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对方像是和他抱有同样的想法，更有些晶莹的亮点在她眼中闪动。

原本被黑暗主宰的空间突然升起一团赤红的云雾，绿色的火雨从天而降。周围的黑暗生物纷纷四散奔逃，那个女人紧张地看着靠近的云团，急促地对穆图说道：“…………”“什么？”穆图问道，周围杂乱的声音令他没能听清对方的话。那女人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穆图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从高空跌落，只看见那女人的嘴唇不停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穆图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汗水。塞勒涅也醒了过来，问道：“发生什么？是亡灵来了么？”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看着周围。穆图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说道：“没事，做了个奇怪的梦。”塞勒涅松了口气，这时四下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让她勉强可以看清近处的情况。

穆图站起来，仿佛梦中的一切真的发生过，空气中似乎还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存在。“真是奇怪的梦。”穆图自言自语道，突然发觉胸前的疼痛减轻了很多，连忙拆开伤口周围的绷带。塞勒涅急道：“你干什么？”穆图也不说话，将绷带完全拆下，露出受伤的位置。看到伤口的情况，两人一时目瞪口呆；只见原本血肉模糊的受伤部位现在只剩下一道长长的红色疤痕，竟是已经愈合。

呆了片刻，塞勒涅回过神来，问道：“你刚才究竟干了什么？”穆图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身上发生的状况，说道：“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似乎只是做了个梦。”塞勒涅说道：“不管怎么说你看起来好了很多，这对我们是个好消息。”穆图心说你还真够大条的，可是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反正伤势愈合，体力也恢复的七七八八，这些总不是坏事。这片土地上其他村镇也不知情况到底怎样，会不会都变成塞勒涅住的村子那样？要是还拖着重伤的身体，穆图毫不怀疑下一次战斗将是自己生命的终结。但是现在不同了，基本康复的身体让他有把握打赢一场恶战。

穆图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推测自己大概睡了一小时左右，他对塞勒涅说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塞勒涅反问道：“你呢？”穆图说道：“我不知道。西面的道路被亡灵堵死了，如果真的是瑞文戴尔男爵和亡灵勾结，那么现在其他地方大概都变成和你的村子一样，但也有可能还有其他幸存者聚集在一起，我打算碰碰运气。”塞勒涅说道：“我和你一起，反正我也无家可归了。”

两人很快又踏上东去的道路。考林镇作为洛丹伦王国东部非常重要的枢纽城镇，其繁华程度只比安多哈尔稍次一点。不过在斯坦索姆大屠杀之后，这里也不可避免的衰落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道路的尽头出现一点火光，在黑夜中十分扎眼。穆图心中一沉，火光正是从考林镇那里传来，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这一幕还是非常难以接受。塞勒涅说道：“看来考林镇也没能幸免，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穆图刚要回答，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穆图轻轻一拉塞勒涅的衣袖，两人一起躲进路边的树丛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中间夹杂着人类的低语和几声轻微的呻吟，一小队人匆匆走了过来。穆图看他们个个佩戴武器，身上盔甲凌乱，多数人都受了伤，像是刚刚经历了激烈的战斗幸存下来。领头一人低声说道：“大家坚持住，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休息。”其他人用同样低沉的声音答应着。

穆图小心地观察着这支队伍，确认他们是人类之后，这才站起身来，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突然出现的声音令人类小队十分紧张，他们纷纷抓起武器面对穆图的方向。领头那人问道：“是谁？谁在那里？走出来，让我看清你的样子。”穆图说道：“别紧张，我不是亡灵。”说着从藏身处缓缓走出，塞勒涅紧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些人如临大敌的样子，穆图解释道：“我是皇家禁卫队下士穆图，这位是塞勒涅。你们是哪里的部队？”发现穆图二人并非亡灵，对方也明显放松下来。领头那人说道：“我们是东部防卫军提尔之手卫戍部队派出的巡逻队。你刚才说你是皇家禁卫队下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洛丹伦的幸存者不是应该都聚集在安多哈尔吗？”穆图苦笑道：“安多哈尔几天前已经被攻陷了，难道你们一点消息都没得到？”那人打量着穆图，说道：“如果是今天早晨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一定会认为你疯了，但现在一切都有可能。”转头向手下吩咐道：“派出斥候警戒，其他人原地休息。”然后向穆图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马肖尔中士，这支队伍由我带领。跟我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穆图于是将自己知道的大略讲了一遍，问道：“马肖尔中士，你和你的部下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马肖尔说道：“我们原本负责从提尔之手到考林镇一带的巡逻，你知道，这种时候危险的不只是亡灵，还有很多趁火打劫的人类。”穆图点点头，这些土匪武装在平时也许不算什么，但非常时期他们对难民和一些人类据点的攻击却使困境中的人们雪上加霜，甚至他们对补给车队的袭击有可能会影响到整场战役的胜负，原来安多哈尔的守军也有类似专门负责肃清周围盗匪的部队。马肖尔接着说道：“原本的计划是我们早晨从提尔之手出发，傍晚到达考林镇并在那里过夜，第二天返回营地。但是路上出了点小意外，我们到达考林镇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晚饭时间，那里简直变成地狱，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变成丧尸的人疯狂地攻击我们，就像你看到的，很多人都受了伤。我们本打算撤回提尔之手的营地，但通向那边的道路不知什么时候也布满了亡灵生物，所以我们只好绕道去达隆郡，在这里遇到了你们，就是这样。”穆图听完叹了口气，说道：“圣光保佑，幸亏你们错过了晚饭时间。”看马肖尔满脸疑惑，穆图将自己对瑞文戴尔男爵的推测说了出来。马肖尔一时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才说道：“你说是瑞文戴尔出卖了所有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穆图说道：“我不知道，但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宣布这片领地上的粮食实行统一配给，也只有这种方法可以将受到污染的粮食最大限度分发到人们手里。”尽管没有切实的证据，但穆图的推测的确很有道理，马肖尔略一思考，点了点头，说道：“按照你的说法，亡灵天灾应该是开发出了新的瘟疫，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直接从凯尔达隆运送过来，所以他们选择劫走补给车队，然后将被污染的粮食运来这里，再由瑞文戴尔男爵统一分发。”穆图说道：“恐怕是这样。我们从塞勒涅的村子逃出来，现在达隆郡附近估计已经遍布亡灵，你们要想想别的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