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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再见了，我的阿尔瓦

亚瑟老爹还记得十六年前安德鲁出生时的场景。猎人科斯莫和他美丽的妻子薇娅婚后多年才生下了唯一的儿子。他们让他继承了科斯莫父亲的名字安德鲁，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像他父亲那样成为一名优秀的猎人。
可惜一场疫病夺走了那对夫妻的生命，只留下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安迪。但安迪是个很奇特的孩子，他竟然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用各种方法使村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山林中那些常见的花花草草，在安迪的摆弄下竟然变成可以治愈一些小病痛的药物，整个阿尔瓦村没有因那些颜色难看的小药丸受益的人几乎没有。

亚瑟老爹一直觉得如果安迪生长在外面的大城市，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是他却生在阿尔瓦村，还是个平民，最终只能在这个地方庸庸碌碌过完一生。

现在，安迪正坐在他对面，用希翼的眼神看着他，期待得到他的回答。

他说什么来着？对了，他说他想离开村子，到王都去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元素师。他已得到塞壬大人的推荐，可以到奥尔多元素学院就读了。

亚瑟老爹的眼中有了点点水光，嘴唇嚅嗫着什么也没说出来。

安德鲁非常紧张地抓着身上的衣服，小心地问：“亚瑟老爹，你……你不愿意让我去王都吗？”

亚瑟老爹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笑骂道：“傻孩子！我怎么会不愿意？要知道我们村子可连元素学徒都没有过，你竟然有那么大的抱负，我是很欣慰的。安迪，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你有多不一般，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是的，你不应该被束缚在阿尔瓦这样的小村子。去吧，安德鲁，尽管去实现你的抱负，老亚瑟会一直在这里为你祈祷。希望在我的灵魂回归女神怀抱之前，元素师安德鲁的大名能响彻整个潘诺大陆，让我们所有人都听到！”

“亚瑟老爹……”安德鲁的眼眶红了起来。亚瑟老爹的回答并不会让他感到意外。正因为如此，安德鲁才越觉得感动。

“我得去跟大家说一声。捣蛋鬼安迪终于长大了，要去外面闯荡了。几百年啦，阿尔瓦从来都没人走出去过，这是件大事，得让大家知道……”亚瑟老爹唠唠叨叨地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没多一会儿，屋子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许多人跟着亚瑟老爹一起挤进了安德鲁的家里，把他团团围住。

“安德鲁！你真的要离开我们吗？为什么呀？”几个平时将他当成头领的小孩子拉住他的手来回摇晃着问。

“是啊，安迪，虽然我们村子生活很苦，但我们也很自由。一旦走出阿尔瓦，你会像其他人一样不停的对贵族行礼啊，要知道，那些士兵们说，在王都几乎走几步就要遇到一个贵族老爷呢！”

“你没听亚瑟老爹说吗？安迪是要去王都当元素师的！要知道，等安迪成了元素师，他也能成为贵族啦，到时候我们还得向他行礼呢。”

“别做梦啦，你这个酒鬼，难道你忘了，我们平民是没办法成为贵族的吗？哪怕像塞勒大人那么厉害的元素师，也还是要追随骑士大人，那位骑士才是真正的贵族！”

“你们别吵啦，安迪他能有这么大的抱负，我们应该支持他才对。你们想一想，从我们的祖先到这里已经过去多久了？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年了。阿尔瓦村可是一个元素学徒都没出现过，如果安迪能成为元素师，那将是我们阿尔瓦的荣耀！没准我们这个小地方，会因为安迪而名扬大陆啊。就像狄厄斯王国第一任最高祭司尼尔维希那样，他的家乡辛德拉原本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子，结果后来连续几任的最高祭司都是从那里走出来的，那里还有大陆最古老的大地女神殿和尼尔维希的塑像。等以后安迪成为元素师，要是能被神殿选中封为神圣骑士，就轮到那些王都的贵族向我们的骑士安德鲁大人行礼啦！”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当事人安德鲁却连话都插不上，哭笑不得地站在那里被人摸来摸去。

“好了好了，你们都安静一下。”亚瑟老爹终于看不过去了，示意大家不要再吵，“安迪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只是帮他通知下大家而已。安迪是我们一起亲手抚养长大的，他不单单属于哪一个人，而是我们整个阿尔瓦的孩子。如今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追求和梦想，作为家人，我们应该支持他，让他明白这里永远是他的家乡，如果他在外面累了，随时可以回来，我们会为他准备最温暖的屋子和最美味的食物，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亚瑟老爹的一席话令村民们陷入了沉思。过了半天，才有人小声说：“我们也是舍不得安迪才那么说的。”

“是啊，亚瑟老爹，当年安迪可是在我家住过的，我跟我老婆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他也是我们的孩子。虽然舍不得，但我愿意支持安迪去王都。安迪，我和妮娜会等你学成回来的。”布莱恩走到安德鲁面前，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说。

“布莱恩叔叔……”安德鲁心情太过激动，反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个怀中抱着婴儿的女子走了过来，对安德鲁说：“安迪，我和我儿子的命都是你救的。如果不是你拿来草药为我止血，恐怕我和这小家伙都活不下来了。所以我给儿子也取名为安德鲁，我们会一直记得你为我们做的一切。”这个女子便是林克的妻子，当初差点死于难产的芙洛。

“没错，安迪。我们一家人都要感激你。”林克揽住芙洛说道。

“可不是嘛，自从安迪开始弄他的那些神奇的小药丸子，我们差不多都被他治疗过。安迪，你走之前可要多做些药丸留给我们呀。”酒鬼卡尔大声嚷嚷着，浑身散发着酸浆酒的味道。

“我会的，卡尔大叔，还会专门做些醒酒药给你。”安德鲁调侃道。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老亚瑟也忍不住笑着说：“行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别都围在这儿啦。安迪也要做好去王都的准备了。只剩下三个月就是奥尔多元素学院的招生期，不快点上路的话，恐怕赶不及呢。毕竟安迪可没有魔兽坐骑。所以我们要凑些钱出来，等安迪到比较大的城市后，可以乘坐那里的马车到王都去。”

“哎呀，早知道当初就跟提俄斯先生他们换金币了！还有那些士兵们……”

村民们又嚷了起来，安德鲁提高声音喊道：“大家不用担心，等我到城里后，会想办法赚钱的。我自己也留了不少毛皮之类的东西，到时候卖掉就有钱坐马车了。”

“嗯，安迪想的就是比我们周到。我得回去再做点儿香肠才行，给你带着路上吃。”老爱德在人堆中挥着手说。

“对，我们的食物都差不多被那些王都来的士兵们换光了。趁这几天可得再多做点儿，都给安迪带上，省的他饿着肚子赶路。”

每个人都在想自己能做些什么，很快散了开来，去忙活帮安迪出行的准备去了。

屋子里最后只剩下安德鲁自己和亚瑟老爹，看着亚瑟老爹那灰白色的头发和满脸的皱纹，安德鲁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谢谢你，亚瑟老爹。我会想着你和大家的。”

“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安迪，你要知道，能成为元素师的人是极少的。哪怕你最后只是个元素学徒，我们也会笑着迎接你回来。”亚瑟老爹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说。

自己的灵魂背负着恶毒的诅咒，这样的话是不能告诉亚瑟老爹的。所以对安德鲁来说，这次离去很可能是一场生离死别。

送走亚瑟老爹，安德鲁仔细环视着自己生活了许多年的屋子，想将目光看到的一切深深刻在记忆里。

黑曜石从安德鲁的药篓里探出脑袋，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他肩膀上，一**作熟练无比。安德鲁的肩膀成了他最喜欢的瞭望台。它看到安德鲁脸上的泪痕，脑袋凑过去轻轻舔着，将安德鲁的眼泪舔光。

“黑曜石，你跟我一起走吗？”安德鲁摸着黑曜石毛茸茸的尾巴问。他从心底里想带着黑曜石一起去王都。但如果不是因为安德鲁会做药丸给它吃，想必现在它仍自由地在山林里生活。安德鲁很重视黑曜石这个可以用家乡话进行交流的朋友，却也不想为此剥夺它的自由。

黑曜石趴在安德鲁肩膀上沉默了一阵子，最后坚定地点点头：“吱！”

安德鲁终于笑了。有黑曜石的陪伴，他将不再孤独。

将出发的日期定在七天后，在这七天里，村子里所有人都变得忙碌无比。村民们大量地准备着各种食物和衣服，而安德鲁每天从早到晚都跟黑曜石一起在山林中采集草药，然后用上大半夜的时间做各种应急的药丸出来。村里的孩子们跟安德鲁学了一些关于草药的知识，虽然没有那么精通，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毛病，这些孩子们都已知道该用什么草药来治疗。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七天时间匆匆而过。

整个阿尔瓦村的人都聚在村口，他们的手上是安德鲁拿不下的各种东西。有吃的，有用的，甚至还有简易的防身武器，是一个村民用食物从王都来的士兵那里换到的。

安德鲁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手里还拎着两个。那些东西堆在一起都能将他淹没。这是村民们的好意，安德鲁没有拒绝，直到他再也拿不动为止。

“安迪，路上小心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王都的人不像我们这里的那么好相处，为人处事可要注意点，千万别冒犯了那些贵族老爷。”

临行前，亚瑟老爹还在对安德鲁殷殷嘱咐。

“放心吧，亚瑟老爹。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按时吃药啊。千万别忘了。等我在王都安顿下来，会继续做药丸的。如果有机会我就想办法送回来。大家都别送我了，快回去吧。”安德鲁望着村民们熟悉的脸孔，一步步后退。从他们的脸上，他看到弄弄的不舍之情，想必自己的表情也是一样的。

“安迪，一路顺风！”

“安德鲁，我们等你回来，一定要记得我们！”

“安迪，阿尔瓦村永远是你的家！”

在村民们的送别声中，十六年来生活在阿尔瓦的点点滴滴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即使不用任何人说，安德鲁也已从心底认定，这里就是他的家。

再见了，我的家人们。

再见了，我的阿尔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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