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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没有食物是肮脏的

“安德鲁！安德鲁回来啦！”
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安德鲁就听到几个孩子们边喊边向村子里面跑.

安德鲁不由得愣了一下。那群孩子好像在给什么人报信一样。难道有人找他？

走进村子，借着挨家挨户点燃在门口的灯火，安德鲁看到许多正在进食的陌生人，那些陌生人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华丽衣甲，武器不离身。安德鲁只能想到一个词汇，军队。

“安迪！你总算回来了，骑士大人已经等你很久啦！”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亚瑟老爹颤颤巍巍地向安德鲁迎过来。

“亚瑟老爹，这些是什么人？哪来的骑士大人？”安德鲁跑过去扶住亚瑟老爹，偷偷在他耳边问道。

“这些都是从王都亚普达来的王家军队，而带队的是一位王家骑士大人啊！安迪，你能想象吗？阿尔瓦村居然招待了一位骑士！还是直接效忠于国王的骑士！”亚瑟老爹说着说着，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就好像他也是个骑士一样。

由一名骑士带领的军队千里迢迢从王都来到阿尔瓦村……安德鲁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担忧起来。

跟着亚瑟老爹到了他的家，安德鲁一眼就看到在这个院子里的几个人比刚刚看到的那些士兵有更为鲜亮的衣甲和高高在上的气势。其中一人身着金黄色的及地斗篷，应该就是亚瑟老爹所说的骑士大人了。

“塔罗斯大人，安迪他回来了！”

不用亚瑟老爹开口，院子里的那些人就已经把目光投在安德鲁身上了。塔罗斯更是眼神锐利的盯着安德鲁：“你就是安迪？”

亚瑟老爹在旁边着急地捅了捅安德鲁：“快，快行礼。”

安德鲁立刻张开双臂鞠了一躬：“是的大人，我是安德鲁。”

“安德鲁……嗯……不错。”塔罗斯上下打量了安德鲁一会儿，眼神变得柔和许多。亲耳听到安德鲁说话后，塔罗斯觉得大舌头安迪的外号不是白叫的。安德鲁的口音的确很奇怪，有些音发得很模糊，但基本上还能听得懂。他对安德鲁招招手：“来，安德鲁，先吃点东西吧。还没见到你，你就给了我们许多惊喜了。”

安德鲁有些不明所以，亚瑟老爹却高兴的把他推向塔罗斯所在的桌边：“去吧安德鲁，能够跟骑士大人同桌用餐，是你的荣幸！”

立刻有人为安德鲁搬来了一把椅子，让他坐在塔罗斯的身边。安德鲁先是将身后背的兽皮气囊看似随意地放到院子的角落里，才走到座位上。

等安德鲁坐下，塔罗斯继续开口：“安德鲁，听村民们说，你懂得许多做食物的方法？这个香肠，这个熏肉，还有这个酒，都是你教他们做的？”

安德鲁如实的答道：“是的大人。”

“你是自己想到的，还是跟人学的？”塔罗斯探究地问道。

安德鲁按照礼仪半低着头回答：“有些是自己无意间发现的。就像那个熏肉，我父母去世得早，亚瑟老爹他们从那时起就照顾我，怕我吃不饱，总要塞给我很多肉，我吃得慢，有些肉吃不完就坏掉了。后来我无意间发现被烟熏过的肉可以保存很久，就尝试着腌制之后用烟熏，没想到居然做出既能长时间保存味道又不错的熏肉来。而酸浆酒也算是学来的……”

“哦？是跟什么人学的？”塔罗斯饶有兴味地问。

“其实不是跟人学的，大人。我老喜欢往山里面跑，而这山里生活着许多刚波兽，它们靠吃野果维生，平时又喜欢收集成熟的果子。我曾经跟踪一些刚波兽到它们储存野果的山洞，发现有些吃不完的野果由于放得太久流出浆汁，那浆汁美味得很，比我们常喝的苦麦酒好喝很多，回来就跟卡尔大叔说了，卡尔大叔试验许久后，终于用酸浆果酿出了酒。”安德鲁前世听说过猴儿酒这种东西，没想到真的让他在这个世界找到了。那刚波兽也跟猴子差不多，是一种群居的生活在树上和山洞中的野兽。

“哈哈，没想到在别地方会到农夫的果园里偷果子的刚波兽，居然在终结之地这里学会了酿酒，有意思，很有意思。”塔罗斯哈哈大笑着调侃，也不知他到底信不信安德鲁的说辞。

“是啊大人，我们这里生活极为贫苦，刚波兽没办法不劳而获，只能自己动手喂饱自己了。”安德鲁语气平和地顺着塔罗斯的话说，完全不管自己的说法是不是让塔罗斯吃了个软钉子。

“哈哈，你这个小家伙。抬起头吧，我允许你抬起头。”塔罗斯不以为忤，反倒笑着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

不仅仅是塔罗斯，同样坐在安德鲁身边的塞勒，心中也对安德鲁的应对颇为欣赏。他当然听得出安德鲁口中那小小的讽刺，平民出身的他也是极为厌恶那些如同吸血虫般靠剥削领地的百姓们生活的贵族的。

“说说这个香肠吧，你又是跟什么东西学的？”塔罗斯拿起一根香肠咬了一大口，边嚼边问。通常贵族都是极为注重礼仪的。塔罗斯从小长在军营中，向来讨厌繁文缛节，倒是与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风一吹几乎能飞到天上去的柔弱贵族子弟不同。这也是塞勒愿意追随他的原因之一。

“大人，这个香肠是节俭的产物。”安德鲁早就不愿意摆出低人一等的姿态了，抬起头毫无畏惧的直视塔罗斯说道，“不知大人们在王都是怎么处理那些提供肉食给我们的牲畜的内脏呢？”

“内脏？当然要丢掉了。那么脏的东西，难道还能吃吗？”塔罗斯理所当然地答道。

“大人，那您知不知道，您现在吃的香肠，就是用牲畜的内脏做的呢？”安德鲁面不改色，而听了他的话，桌上的其他人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你说什么？这……这么美味的东西，是用……牲畜的内脏……”塔罗斯脸上的颜色更是变了好几种。就算在礼仪方面他还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在饮食上则不同。

“大人，阿尔瓦村的偏僻和贫苦相信您也能看出来。在这样的地方，我们是很难收获大量的粮食的。所以不足的地方多半靠肉食弥补。而以往村民们宰杀牲畜后也是将内脏丢掉，我觉得内脏也是牲畜的一部分，同它们的骨肉一样都是维持生命的重要器官。这些内脏几乎占了牲畜一半的重量，我们将它们丢掉，等于丢掉了牲畜的一半，这样的浪费想必女神也会为之叹息。我便尝试着把一些心肝等内脏剁碎，跟肉末混在一起调好味道，塞到牲畜的肠子里，经过熏制和风干后，就是现在的香肠了。请问大人，吃了它，您还会觉得内脏是很肮脏的东西吗？难道食物的味道也有干净和肮脏的区别吗？”

安德鲁在对塔罗斯解释的同时，不由回忆起几年前劝说村民们保留内脏制作成香肠的日子。他同样是拿做好的香肠送到每个人的手上，大家被那美妙的味道俘虏后，他才说明制作过程。虽然当时也有很多人不能马上接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香肠已经逐渐成为阿尔瓦村的主要食物之一。老爱德做的香肠更是整个村子里最好吃的。这也是安德鲁感到欣慰的地方。每次他想到一种过去的食物拿来教给村民们，总会有人做出来比他做的更好吃的成品。

听了安德鲁的解释，桌上的人们脸色恢复了许多，有的人甚至陷入了沉思。

塞勒突然说道：“其实在一些生活比较困难的地方，也有人是会把牲畜的内脏留着吃掉的。毕竟不是所有国民都能像王都的居民那样有着优渥的生活条件。在生存面前，任何东西都不肮脏。女神曾说过，大地上的一切生灵皆受她的庇佑，那么生灵的内脏也该如此。”

塞勒最后的话让大家笑了起来，纷纷说着“赞美女神”的口头禅，桌上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塔罗斯更是拿起那截被他咬掉一半的香肠继续往嘴里塞：“嗯，果然是很棒的味道。原来这种不同于肉的醇厚的味道，是来自于牲畜的内脏。安德鲁，你的话真该让那些每天浪费民众血汗的吸血鬼们听听。从王都出发前那个晚上，我跟维纳尔侯爵共进晚宴，他居然因为一道汤稍微咸了点，就让下人把整桌食物全部倒掉重做！女神在上，这样的行为真该受到审判！”

“咳咳，塔罗斯大人，再喝点儿酒吧。”塞勒举起酒杯劝道。维纳尔侯爵是掌管王家军队物资和后勤的官员，也是少数塔罗斯看不顺眼的人之一。塔罗斯不会放弃任何可以口头上将维纳尔侯爵审判的机会。

在旁边听得提心吊胆的亚瑟老爹终于放下心来，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对所有人都笑容可掬的安德鲁，偏偏在这些大人物的面前这么放肆无礼呢？不过还好大人们心胸宽广，没有跟他这个毛头小子计较。

接过塞勒递来的酒杯，塔罗斯没有喝，脸上的那抹狂放不羁也被他收起，他看着安德鲁，将语速放得极慢：“那么，说完食物，你是不是该给我们说说那头圣兽了呢？”

安德鲁心中一颤，无声地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几天杂事较多，欠下的更新以后会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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