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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抵青云

时隔蜀魏汉昌之战已有一年，但苏绍一路行来，仍处处可见残垣断壁，途经的几个村镇，十屋九空，显然没有人愿意住在这不断交锋的两国边界之处，足见战祸之烈。
看到这种情况，苏绍纵是千般不忍也只能空叹，三国时期本就是历史上有数的长期乱世之一，就算自己有再大的力量也是莫可奈何。事实证明，只有做到天下一统，百姓或许才会有些好日子过。只可惜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只有通过战争，以战止战。想想直到几十年后，天下才会归晋一统，可惜再过了才十几年，又是历史上著名的五胡乱华。打来打去，最苦的还是百姓。

苏绍晃了晃想得有些发胀的头，再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钱袋，自己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竟还有心情想几十年后的事情。南华仙人给的那些铜板，好不容易才到了巴西，终于撑不过去了。“看来今天只好餐风露宿了。”苏绍苦笑，“看看明天能不能再找一份差事吧。”

第二日，苏绍终于来到了巴西与汉昌的交界处。

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般的村落，苏绍心头涌起一种强烈的悲痛，知道这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故土了，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幅景象，正是那一天魏兵开始屠村，阿平中箭身亡的情形，登时明白了为何这个村子竟连一个人也没有了，纵有幸存者也不敢回到这里，早就远避他乡了。

苏绍按下心中的悲痛，“放心吧阿平，我一定会杀了那个姓林的将军替你们报仇的。”苏绍对自己下了个决心，刚出村，便看见路边一个高高大大的坟丘，坟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汉昌宋氏族人之墓”。

苏绍一愣，难道真的有幸存者在魏军撤退之后回到这里，给村人立了墓？还是有好心人路经这里的时候于心不忍，为村人所立？正想着，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刀风，苏绍大吃一惊，一个前跃，避开由后劈至的这一刀。回头望去，只见两个黄衣大汉正一左一右的盯着自己，手中各执一柄钢刀。

“二位好汉，你们要打劫的话恐怕抢错人了，在下现在身无分文啊！”苏绍把两个人当成是拦路抢劫的强盗，自己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次数已经不下五次了。若是为穷困所迫的，苏绍都会放过他们，否则的就都给苏绍磨练招式了。

“呸，谁要你的钱，大爷只抢那些为富不仁得混蛋。你小子盯着宋家人的坟做什么？”左手边的大汉怒道。右手边的大汉忽然凑到左边大汉耳边低声道：“看这小子的模样，是不是寨主叫我们等的宋平？”声音虽低，可是苏绍仍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就是宋平，你们寨主是谁？”苏绍问道。

两个大汉同时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宋平？”左边的大汉问道。右边的大汉看来要比左边的明智一些，“你就是宋平，住在这个村子的宋平？”苏绍点点头，左边大汉不等他说话，高兴的大喊一声“哈哈，太好了。几拨人轮着等了一年，终于叫我们兄弟给等到了，我叫孔刚，他是我兄弟，叫孔离。我们寨主叫宋扩。”孔离亦说道：“宋平兄弟，跟我们去山寨吧，宋大哥已经等了你一年了。”

在宋平的记忆中，苏绍找到了宋扩的资料，本是宋平的堂兄，两个人从小玩到大，不过一个习文，一个习武。宋扩后来去了疾风剑堂拜师学艺，出师后回到汉昌，召了一帮兄弟占山为王，专门打劫那些过路的为富不仁的商人，由于怕拖累村中的家人亲属，一直没有回来过。

苏绍跟着两人，沿着官道一直过了汉昌城，来到蜀魏边境处。

官道两旁，群山环绕，官道也是越走越细，由于苏绍这一年来一直在巴蜀游历，未曾去过别的地方，因此这条路出蜀的路还是第一次走，看来古人所说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到了自己那个时候，四川都已经修的四通八达了，自然也就难以看见路边这样的风景。

前面走着的孔刚，也就是之前左边的大汉忽然绕开官道，沿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山路向山上走去，孔刚的兄长，之前右边的大汉孔离向苏绍解释道：“顺着这条路走，很快就可以到达我们山寨，宋大哥已经知道消息了。”

三个人在山上七回八转的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转过一个山坳，就见两队背着钢刀的大汉整齐的列在道旁，一条铺着碎石的大道直通向前方不远的一座木寨，寨门上书三个大字“青云寨”。寨门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向下跑来，“阿平，你终于来了。”

眨眼之间，已经来到苏绍身前，看到苏绍的样子不由一愣，“你…不是阿平，你是什么人？”宋扩大声吼道。

苏绍微微一笑，“蛮牛堂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阿平？我们已经两年多没见了啊。”“蛮牛堂哥”是过去两个人一起玩的时候，每当自己被身强力壮的宋扩取笑的时候自己总是这么称呼这个堂哥的，如今开口叫来，心中不由生出一种亲切感

宋扩不由呆住了，难道真是自己的错觉？否则怎么知道这样称呼自己，而且知道分开的时间是两年多，可是才两年多没见，自己这兄弟的气质未免变得太多了吧。

耳边忽然听到身旁窃笑的声音，才发现苏绍旁边自己的两个手下正为了这个称呼偷笑，不由暗呼头痛，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这个蛮牛的绰号就会传遍全寨了，现在也只好干咳一下，“兄弟，我们先进去说话。”

青云寨后厅中。

禀退了手下后，宋扩听完苏绍解释的一年前发生的事，沉吟一阵，道：“那天等我得到消息领着兄弟们赶回村子的时候，村子里已经就剩下废墟了，剩下的乡亲都被我接到了这里来，不过照你这么说，你真的不是阿平了。”

苏绍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虽然我认为我也算是阿平，只是两个人的记忆却集中到了一个身体里。”

宋扩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阿平的命吧，小的时候，曾有个算师说阿平骨骼清奇，必非常人，可是却又说他天生气质暗淡，难成大器。想不到如今却有如此转变。”话音一顿，又道：“算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苏绍好了，这是我本来的名字。”

“那好，苏兄弟，反正你也没什么地方去，就留在老哥我这里吧。”宋扩拍了拍苏绍的肩膀，“让我为你安排个职位”。

苏绍苦笑，看来这个大哥很善于帮别人做决定，刚要说话，便见厅门被一个急匆匆的大汉撞开，“寨主，不好了。”

宋扩思绪被打断，怒道：“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我们兄弟的吗？我有什么地方不好了？”

“不…不…不是！”闯进来的大汉被宋扩这么一吼，连话都说不清了，苏绍端起桌上的茶水，递给他。大汉接过来一饮而尽，才继续说下去，“刚才山下的探子得到消息，魏国又要打过来了！”

宋扩骂道：“这有什么好慌的？我们就和以前一样那么办就好了嘛！”

大汉连忙说道：“不光是这些，不知道哪个混蛋造的谣言，说我们青云寨会配合他们进攻汉昌，现在汉昌将军已经派了三千人马来围剿我们了。”

“什么？”宋扩大吃一惊，“他们不知道每次魏贼来都是我们在帮他们骚扰，脱魏贼后腿吗？竟然会听信这种谣言。”咬了咬牙，“快去召集大家到大厅商量怎么破敌。”

大汉匆匆跑了出去，宋扩回头对苏绍道：“兄弟你先住下，等大哥我打完这一仗咱们再商量！”

苏绍笑道：“大哥太客气了，小弟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说完先行向前院大厅走去。

前院大厅是青云寨众人议事之处，因此修的极为宽广宏大，厅门上方写着三个大字“点将厅”苏绍不由失笑，从来只听说过点将台，现在竟然又来了个点将厅。

苏绍和宋扩来到大厅的时候，山寨众头目都已经到齐，正自议论纷纷。看到宋扩来了，立时止住说话，各自就座。苏绍没有座位，宋扩于是亲自到一旁的角落搬了张大椅放到自己上首座位旁边，两人刚坐稳。

右方座首的一席紫衫的老者看宋扩就位，当先说道：“这次汉昌守将听说是一个新从成都来的小子，过去从未和我们打过交道，所以才会轻易中了魏贼的反间计。寨主，敌军势大，我们是否要暂避锋芒？”

宋扩还未答话，左方座首的老者先站了起来说道：“什么叫暂避锋芒，其实就是怕了敌人要逃跑吧，他们明明就是冲着我们山寨来的，我们还能往哪儿退，难道要我们放弃山寨不成？照我说和他们拼了，也叫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紫衫老者大怒，也站了起来，“拚？我们山寨一共就500多人，去和他们三千多训练装备精良的正规部队硬拚，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两个老者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宋扩连一句话也差不进去，苦笑着对苏绍解释道：“这两位左边的是宋广，右边的是徐错，还有个在外查探情况的孔德，都是我们山寨的副寨主，每次议事这两位都要吵上半天才罢休，兄弟们都习惯了。”

苏绍叹了一口气，“大哥你就是太心软了，须知军情是不等人的啊！让他们这么吵下去，恐怕敌人都要到大门口了还在吵呢！”

宋扩一愣，“啊，多亏兄弟提醒！”刚要说话，便听大厅外出来一声大喝，“住口”震的厅内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一个身材高大挺拔，手中握着一把钢枪的大汉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敌人都快到家门口了，你们二位还有闲心在这吵。”

宋广和徐错好像很怕这个人似的，立时闭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宋扩忙问道：“孔兄，敌人到哪儿了，有什么消息吗？”

孔德见是宋扩说话，恭恭敬敬的回道：“寨主，蜀军前锋已经出了山口关，估计再过两个时辰就可以到山下。他们领军的是黄竟。”

宋扩问道：“黄竟？怎么从没听说过他的名字？莫非他就是那个新来的汉昌守将？”

孔德回道：“正是，他是成都参军黄权的长子，过去一直跟巴西守将张飞学艺，张飞遇刺后，便于成都禁卫军中担任副将，前不久才被派到汉昌来，帮助太守张绍防守汉昌。”

宋扩沉吟一阵，问道：“我们自立寨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要和正规部队正面冲突的情况，蜀军势大，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孔德望了一眼方才吵架的两个人，说道：“其实方才二位副寨主所说的也没什么错，要拚的话，我们区区几百人势必不能与他们相抗衡，我看我们可以暂时退到魏境，待蜀军去迎击魏贼的时候，我们再回来帮助他们，相信这之后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大厅上众人的赞同，就连一直说要硬拚的副寨主徐错也不说话了，显是认同了这种做法。

宋扩点点头，道：“这的确是我们保存实力，又不伤和气的最好办法了。看来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我们就尽快回去收拾收拾，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在广场集合。”

厅中众人纷纷起身，快步往厅门走去，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等一下。”

声音虽不大，可是却清晰传到厅中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寻声望去，只见那个方才坐在寨主身边的年轻人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宋扩一愣，“兄弟，你……”

苏绍望着宋扩笑了笑，说道：“大哥，能不能让小弟问几个问题？”

宋扩呆了呆，向厅中众人挥了挥手，众人无奈，又都回到座位中，孔德说道：“寨主，时间紧迫啊。”

苏绍笑道：“耽误不了诸位多少时间，孔兄可否先回答小弟一个问题？”

孔德疑惑地望向宋扩，宋扩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堂弟，宋….不，苏绍。”孔德这才向苏绍一躬身，“苏兄弟问吧。”

苏绍也不客气，问道：“孔兄是否查明了这次谣言是由何而起？是怎么传起来的？”

孔德一愣，“这…由于时间太匆忙，所以没来得及。”

“那么魏军进犯的消息我们是怎么得到的，是否正确？”苏绍紧接着问道。

“这是我们在上庸、西城布下的探子根据他们军队的动向分析出来的。这个消息决不会有误。苏兄弟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苏绍淡淡一笑，“孔兄别误会，小弟没有别的意思，最后小弟再问一个问题，以往魏军来犯，是不是我们一直对其后方进行骚扰，破坏他们的粮道？”

“不错，这一年来，魏贼来犯三次，都是我们效仿诸葛丞相的办法不断骚扰魏贼的运粮，因为我们人少，而且对地形熟悉，所以魏贼也不能奈何我们。”孔德说起这个来还是很自豪的，因为这显示了他所负责情报的准确。

宋扩疑惑道：“兄弟，你到底是要问什么啊？”

苏绍叹了口气，“大哥，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我们退入魏境等于自投罗网，是去送死啊。”

一语即出，满座皆惊。

宋扩惊道：“兄弟，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

苏绍解释道：“大哥，先从谣言说起，我们知道这次谣言必是魏军派人所造，用意就是趁汉昌新近换将，不了解情况之下破环我们和蜀军之间的关系，知道我们不愿与蜀军为敌，迫使我们退避到魏境去。在这里我们可以利用地利之便骚扰他们，若是到了魏境我们必将丧失这个优势，只能乖乖投入他们设下的圈套。而我们收到的魏军移动的消息，恐怕也是一分为二，一面在边境集中兵力，一方面布好陷阱等我们去送死。”

孔德说道：“可是我们并没有收到他们在附近部署兵力的消息啊？”

苏绍继续说道：“这一点据小弟来看，不是我们所布的探子中出了内奸，就是魏军从其他城池调动人马过来对付我们。如果是后者的话，他们这么做就是要先去掉后顾之忧，然后再集中所有兵力攻打汉昌。”

宋扩想起方才自己做的决定，不知不觉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徐错说道：“难怪方才我总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对，依我看咱们现在退也退不得，躲也躲不得，干脆和他们拚了算了。”

宋广怒斥道：“那样做是死，你这样做就能活不成？他们来的是三千，不是三百！”

孔德这时候也乱了方寸，望向宋扩，“寨主——”

宋扩望了乱成一团的下属，心中暗叹，“你们乱，本寨主比你们更乱”，当然这句话他是万万也不能说出来的，求助的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发现连抬头看他的人都没有，只好再望向苏绍，“阿平，你有什么计策可用吗？”情急之下，早忘了眼前之人已经并非是阿平了，只知道小时候自己一旦没了主意都是向兄弟阿平求助的，这也是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阿平的原因。

苏绍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叹了口气说道：“小弟初来乍到，根本没有人信服，什么计策都用不上。”

宋扩听及此处，知道自己这兄弟已经有了计划，心中登时大喜，连声说道：“这好办，这好办。这把剑是为兄当年从疾风剑堂出来的时候师傅赐的，言明‘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现在为兄就把剑借给你，有不听你命令的你就斩了他。”

苏绍一愣，自己这不是把历史上诸葛亮在他成名之战火烧博望前的做法重演了一遍吗？既然孔明可以以寡击众，自己比他尚且多了将近两千年的历史知识，又怎会不行？本来自己也是没有太大把握的，但方才想到孔明在新野的那几场战役，一个完整的想法已经在脑中成型。当下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宋扩递过来的剑。

宋扩大喜，大声下令道：“从现在起，青云寨由本寨主起从上到下全部听凭苏兄弟调遣，如有不听号令者，定斩不赦。”

厅中纷乱的声音尽皆被宋扩的声音盖过，一时间偌大的点将厅中鸦雀无声，几乎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虽然这个人指出了撤退的陷阱，让大家避开了一场灭顶之灾，可是就这样把指挥权交给一个陌生人，仍然很难令众人接受。

苏绍想起书中孔明在成名战前的记载，不由豪气大发，举起手中长剑，大喝道：

“寨主印剑在此，众将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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