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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胆小鬼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涨精神。”
京城之外，赵喆将手中的这杯酒一饮而尽，“小输，我已吟诗喝酒，你来送别，也应该吟唱一首洒泪送别我才是呀。”他显得很潇洒，完全显不出一丝的颓唐。

尽管赵喆因为辛弃疾一事居然被派往江北去任县令，他却很洒脱，因为他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局面，不过就是暂时的隐忍罢了。再说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一样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也是人生的一种历练，为自己将来的爆发积蓄力量。

一边的杜梦花与段小晴都有些觉得好笑，杜梦花拍了拍赵输的肩膀，“小输，你等着吧，我们到了江北一定会大展拳脚的，很快就会有我们的英雄事迹传来。”

秦靓忍不住笑道：“我可听说那边金兵时常会劫掠，难不成你可以成为抗金英雄？小晴妹妹，你可得管好小赵，别让他受小杜的怂恿，头脑发昏。”她还是舍不得这几位可爱的股东离去，与他们在一起，她才真正感到寻觅到志趣相投的朋友。

杜梦花大笑道：“我正是要成为英雄！”

赵喆面对秦靓深施一礼，“靓姐，呵呵，这是我第一次喊人姐姐，京城的生意就全拜托你了，不过我们的股东代表赵输会时常去检查的。”

他冲着赵输挤了挤眼睛，段小晴抬头看了看天，催促道：“好了，众位，我们是不是要上路了，又不是永别，很快又会相见的。”

真的就要离开，赵输忽然高声吟唱，“人生若作千秋万岁想，固应自立昂藏躯！兄长，保重。”一声保重蕴涵了他最真的情感，他们是兄弟。

打马扬鞭，赵喆等人直奔北方而去。

一路风霜自不必说，赵喆等四人多少都有些武艺，倒也还能坚持，行了将近一月，已是初春时节，终于进入了赵喆的县境。

赵喆眺望远方，“这里就将是我主沉浮的舞台。”

杜梦花有些兴奋，“都说为官一任，富甲一方，不知道小赵我们可以收获几何？”

段小晴啐了一口，“这里是边境之处，百姓想必是十分困苦，你还想着这些，莫不是没有了人性？”

赵喆却不接二人话头，转向王戎，“王大哥，你且先赴县城通报我的到来，我先与小杜小晴四处看看民情，稍晚再进城。”

王戎应道：“我明白了，那大人我就先去了。”说罢打马而去。

杜梦花笑道：“哦，小赵，看来你是要学那些青天大老爷微服私访了，佩服佩服。”

赵喆微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也是这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了，怎么也要先有个直观的认识才行。”

三人便催马缓缓前进，却发现这里倒不象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贫困，百姓的居住条件还算不错，人烟也不稀少。

第二节

赵喆顿时放下心来，看来金兵也不是经常前来劫掠，这样自己在这里就安全多了，因为若是金兵攻城，身为地方官是应该与城共存亡的。

过了几个村落，前面居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湖泊，水面平静，湖水清澈。赵喆下马，“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水土如此美好，想来百姓也多是淳厚之人。”

后面的杜梦花与段小晴早已打马冲到湖边，段小晴笑道：“要是有条船就好了，在临安西湖荡舟总感觉人太多了，这里这么清静……”

杜梦花下得马来，“小晴还是挺有雅致的，只可惜好象真的见不到有游船提供。”

赵喆也感叹道：“其实这么样的湖泊怎么会如此冷清呢，我看待我上任后倒是要综合开发才是，不能浪费资源，若大力宣传，未尝不可吸引游客前来，水再清澈终究不如真金白银实在。”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洪亮的喊叫，“我这里有船，我这里有船！”

一名大汉从他们身后出现，身材伟岸，二十多岁的年纪，“几位客官，这整个湖泊就只有我这么一条游船，只有向我求租。”

段小晴四处张望，“这哪里见得到船，再说你们这里倒也奇怪，这么好的景色，居然就只有你一人提供游船？”

那汉子嘿嘿笑道：“因为这里是我独家经营，旁人谁敢与我抢夺生意？我的船就在那边芦苇之中，不过事先说明，价格可不便宜。”

杜梦花皱眉道：“你倒是霸道，说吧，多少钱，我们不要你这个船夫，自己划船。”

那汉子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半天，先付钱才行。”

赵喆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盯着那个汉子，“搞没搞错？”

杜梦花已发怒道：“他***，你抢钱呢？你这个刁民想来也不是好东西，老子偏偏就不划船了，让你宰客，做梦！”

段小晴也澄大眼睛，这样的天价莫说是游湖看景，就是再请她吃上山珍海味她也不会愿意，本待怒骂这个汉子，却见赵喆并未继续说话，便也隐忍下来，“小杜，那我们就走吧。”

那大汉一听此话，顿时怒容满面，“你等莫不是消遣于我，我本来正在午休，被你等吵醒，好，船你们可以不租，但需付个三十两银子给我，我与你们费了这许多口舌，也应该收取这点报酬的。”

这一下连赵喆都愤怒了，他面色一沉，“你这汉子，很不讲理，速速离开，否则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刚出口，那汉子出手就是一拳，赵喆闪避不及，左臂被打中，……下面的这场搏击是一面倒的，那汉子被打得跪地求饶，伤痕累累，他们三人方才罢休，赵喆才感到畅快一些，这的确是个强者生存的年代。

一场架打下来，三人也就没有了体察民情观光景色的兴致，当即催马直奔县城。

第三节

却没有想到县城之中并没有迎候他们的人群，赵喆心中顿时有些不悦，自己的驾临应该至少本地士绅差吏都应迎接才是。

却见县城倒还繁华，只是根本见不到有官府的差役，倒有不少劲装大汉在城中走动，显得趾高气扬。

段小晴自告奋勇前去打听，片刻之后回来小声说道：“听说他们都是驻扎在县北的义军，今日是他们向县城商家百姓收取保护费用的日子。”

赵喆一怔，“哦，倒有此事？百姓怎会甘心交纳？”

段小晴却并无气愤之色，“听百姓们说这些义军曾经击败过一次金兵中的乱兵骚扰，大家便也无话可说，他们号称是保卫县境的主要力量。”

到了县衙之外，却见门口并无差役把守，房屋破旧不堪，三人面面相觑，颇感意外，这哪里象是县衙。

杜梦花喊道：“大老爷来了，手下人赶快出来迎接！”

段小晴白了他一眼，“你至于这么喊吗，自己先进去不就得了。”

杜梦花连连摇头，“你这就不懂了吧，小赵好歹要有点官威才行，这里的人已经很不象话了，太不给小赵面子了。”

可惜片刻之后却只从县衙之中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先期到达的王戎，另一个则是一名四十左右的书生，“大人，这位是文明文师爷。”王戎抢前一步介绍道。

赵喆见这师爷长得倒与自己差不多，也是五短身材，当下哈哈一笑，“文明先生，在下赵喆。”

文明一拱手道：“参见大人，我已等候大人多时了，还请先入县衙休息。”

于是众人就进入县衙，内堂之中，已摆好了一桌酒席，酒菜倒还丰盛。

王戎道：“这是文师爷自己出钱为大人接风洗尘的。”

杜梦花已有些饿了，也不客气，当即坐下，“你们这些文人可以先聊，我就先吃了，我们粗鄙之人，以食为天。”

段小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文师爷，怎么这县衙之中居然没有一名差役，好生奇怪？”

赵喆的目光里也有质疑。

文明苦笑道：“想来大家方才也都见到城中的义军了，上任大人因为得罪义军被驱赶，差役不忿与那义军一场火并，伤了十几个兄弟，还死了两人，义军便放下话来，不许再设差役，大家便自行散去了，一直也无人愿到我县任县令，大人此来恐怕会非常艰难。”

他的一席话让众人为之惊诧。

第四节

杜梦花道：“难道不可向朝廷请兵？”

赵喆在众人中是最平静的，他道：“这样与金国交界之处，有一些义军作为缓冲是很必要的，真要开来了官兵，若和金兵发生冲突，知府大人是不愿意的，所以他不会自寻烦恼前来襄助的。”

文明连连点头，“大人看得透彻，的确如此，所以我一直以为上任大人之举颇为不智，未有成竹就与义军翻脸，大人若可以隐忍义军，也可安然度过。”

杜梦花却道：“不好玩，如此一来，小赵这个县令岂不是完全成了摆设！”

段小晴的眼里也立时充满忧虑，她知道赵喆此来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的，“小赵，我们还是先吃饭吧，以后再考虑这些事情。”

天色渐晚，大家酒足饭饱。面对着杯盘狼籍却都没有人前来收拾。杜梦花拿起牙签剔牙，“他***，吃完饭都没有人收拾，小晴，你是唯一的女人，应该是你的工作吧？”

段小晴白了他一眼，缓缓起身，赵喆笑道：“你们都不动手，我却要动手，不能让我的小晴美人受累。”他这一句话顿时让众人轻松地笑了起来。

文明起身笑道：“不用收拾，呆会我去喊店家把这些收拾一下，把碗筷拿走，我平时大多就是在外面吃面的。我也住在这县衙之内，待过两日我为大人物色一名使女吧。”

赵喆点头道：“那有劳先生了，我们呆会大家在一起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吧。”

待酒楼中人将碗筷收拾好，离去之后，大家每人又都泡了一杯清茶，重新坐下。赵喆道：“我方才就在想我在这里任县令是应该选择何种道路，很矛盾呀，原本满怀憧憬，谁料到一来这里就先打了一架——”

文明慌忙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杜梦花便愤愤地将方才湖边的事情学说一遍。文明叹气道：“哎呀，那人就是义军派在那里的，不过打了也就打了，大人原本也不知晓，今后小心就是。”

杜梦花一听他的话就为之丧气，“什么今后小心，文先生，我杜梦花来到这里可不是打算受气来的！小赵，若是这样，我便离去。”

赵喆心中其实早有决定，他淡然一笑，“我何尝会甘心做一个受制于人的傀儡县令，只是我们初来此地，也不能贸然行事，文先生，我想请先生先为我办两件事？”

文明道：“大人尽请吩咐。”

“一是我明日想烦请先生相陪前去城外拜会那义军首领，二是——”

“小赵，你可是朝廷命官，怎能却拜会他，说是什么义军，怎么不去进攻金人，我们怕他作甚。”

赵喆苦笑道：“小杜，你倒是听我讲完呀，二就是烦劳先生帮助我们将众多散去的衙差召回，我身为老爷不能没有部下呀。”

王戎在旁提醒道：“大人，只是那义军不是不允许再有差役存在吗？”

赵喆道：“我诚恳前去拜见，同意他们继续收取保护费，他们应该会给点面子吧？”

文明点头道：“这件事应该不难，只是若将差役召回，虽然可向府里申请一点补助，但不一定会及时拨付，而且县衙的日常开支，他们的主要收入都需要靠收税而来，现在根本无人向我们交纳，大家都交纳了众多的义军保护费，大人如何筹措这笔开支呢？”他面有难色，“实不相瞒大人，我现在也是坐吃山空，只是苦于没有投奔之处才留了下来。”

赵喆哈哈大笑，“短期内倒也无妨，我可以先行垫支，将来夺回税权就不愁了，小杜，小晴，你们不会反对吧？”

两人当即点头，“怎会反对？有人才能去打呀。”杜梦花笑道。

赵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面色变得凝重，“众位，我现在向大家表明我暂时是要做一个胆小鬼的，但我决不会始终做个胆小鬼，身为一方官员怎能大权旁落，待我们积蓄力量之后，再奋起反击。”

尽管他的话语十分平和，却让众人动容，段小晴率先响应，“这样最好，小赵，我支持你。”

赵喆注意到文明的眼中有兴奋的光芒闪动，“赵大人，佩服，有时候胆小鬼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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