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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江左形胜,尽在南京城。收藏*~网
付明经过朝廷多日的盘查,尤其是东林党人的鼎力支持,终于使各方得出结论:此少年确系大行皇帝太子朱慈琅。他也见到了许多太子记忆中的人物,包括吴伟业、杨廷麟、林曾志等太子的昔日老师。
九月三十日午后,皇帝正式下诏令先皇太子自城外进京面君。付明自七月十三以太子的身份清醒后,终于进入了这掌握着南明命脉的古都应天府。(北京在明代也叫顺天府)
明末,江南乃天下最富庶之地,而应天做为江南首府,则更加集中了四海俊彦、八方珍宝。长江横穿城北,名艳天下的秦淮河则由城南人,绕城西再北流入长江,在其入江前的河段两旁,青楼林立,无论时代变迁,朝代更迭,这里也总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江河两岸沃野千里,井田无数,房舍连绵,名胜古刹,说不尽的千古风流。
付明乘坐的官船在前后八艘水师战船布防护送下,刚由波平如镜的秦淮河游入城区,,天便下起了绵绵细雨,但河两岸无数知道消息的南京百姓仍未离去,等待着欢迎太子。
“殿下,您到南京,才是众望所归啊。”看到这里,王铎由衷发出感叹。付明此时也是心潮澎湃,付出了那么的努力终于迎到到了这一天。
有引路的太监来报,前而就是停靠码头了,王铎介绍道:“殿下,那码头外远处,状如伏虎的山就是清凉山,山上怪石临立,还筑有很多古老墙堡,都说是三国时期吴国的石头城。城内的寺院也非常多,等一下,殿下在入宫的路上便会看到很多,你看那清凉山上的古刹依山而建,煞是漂亮。”付明看着远方细雨淋漓中的寺院,想起杜牧的一句名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便跟着说道:“可惜啊,吃斋念佛却不能制止胡虏的暴行,也不能让贪官污吏停止鱼肉百姓。”
几个人谈着谈着,已经到了码头,只见码头上站满了前往迎接的文武大臣,在码头的两侧各站两列延长至百米的锦衣校卫,怒马鲜衣,持枪戟林立。老百姓只能站在这些高头大马后面,从缝隙中看到点什么。
付明还没有下船,早有校卫先行开道,明月站在他的左侧,小心翼翼地抬起太子尊贵的手,想要搀着他下去。付明向他摇摇头,自己负手龙行虎步地走到码头上。
这时一班大臣全部俯倒在地,高呼‘千岁’。等到众臣呼毕,付明说道:“各位大人快快请起”。这时,大臣中当首一人上前迎道,“臣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加右副都御史衔,兼任凤阳总督马士英向太子殿下请安,殿下请。”付明这时才打量了一下这位恶名满江南,但却权倾朝野的当朝首辅。瘦高个,流着小胡子,眼光细长,让付明想起了那个湖广巡按黄澍。
付明见各位大臣还在等自己,于是笑着回道:“多谢马首辅,多谢各位大人。”说完便上了八抬大轿,全没用人去扶。
在场的众大臣这些日子已经听说过去盘查太子的那些官员、大监、宫女的描述,但当看到太子后,蒙先皇召见过的这时无不想这太子长的倒是酷似先皇;没见过的,都觉太子要比当今皇帝还有皇家气派。
付明上车后,通过轿帘看到大臣中正有刘子政,心中一喜,正与他的目光相对。刘子政好象是摇了一下头,这让他感到其中必有深意。在行进中,付明打量着这成了偏安江南一隅、既将没落的王朝之京师。街道比武昌要宽,道路两旁宅第连绵,朱楼夹道,一副太平景象。但与他和太子记忆中的北京的相比,却总少了些虎视天下的霸气,那种让人感到天大地大的壮志豪情在这里却让人很难萌发。
付明想着想着,听到轿外有人喊道:“皇城到,落轿。”很快,有人掀开了轿帘,扶着他走下了轿子,眼前是座护城河环绕四周的壮丽宫城。由于他坐轿走得太慢,那般迎接他的文武大臣已经有一些在他之前到达了,这时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走上前来,对他说道:“殿下,老奴卢九德奉皇上旨意,在此候驾。”
卢九德!
付明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不就是令郭远聪来杀自己的太监头目,被当今皇帝宠信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想到这里,忙回道:“多谢卢公公,两年多未见,公公依然神采不减当年。”原来,当他看到这个老奸巨滑的老太监时,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太子昔年在北京宫中的回忆,此人在万历年中曾在老福王府中任职,后来才到宫中侍候,深得先帝宠信,才被派到凤阳任监军,不想在此相遇了。
卢九德听太子这样说,忙笑道:“殿下过誉了,老奴在这里又能看到殿下,心里的高兴劲就别提了,可是一想到北京的老皇爷。”说着,眼泪就要落下。
付明这时很自然地鼻子也感到酸溜溜地,唉,这些天来那些来探视自己的人去了就哭,使他已经能够自由地掌握哭的本领。如此下去,可能自己也会象刘备一样脸皮厚得只会哭了。
卢九德又说道:“皇上吩咐了,要先见一下太子;而后再与众臣在朝堂上见面。”
付明点点头,“臣领旨。”便在卢九德的护引下进了皇城,在皇城之中还有宫城,皇帝要在御书房见他,这一路上不知走过了多少宫门,便是有太子记忆中的北京紫禁城,也没有南京皇城这般九曲十三弯。
过了连续三重看似没人把守的园落后,卢九德等在一座宫殿前停下来,只见这老太监准备了一下,大声喊道:“朱慈琅见驾。”
把门的太监这时也随之喊道:“朱慈琅见驾”,在似乎空荡荡的宫殿中这声间听起来竟有些飘渺,使付明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非常神圣庄严,仿佛他要拜见的不是人间天子,而是玉皇大帝。他真是非常佩服古人营造环境的功夫,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天子的尊严,即使你有天大的能耐,到了这里也会轻声小心。联想起刚才这一路上自己的风光,跟这个派势相比算得了什么,这时他隐约感悟到了刘子政摇头的用意,也许是让他放低姿态,今天他要见的是能够决定自己在南京命运的最关键人物啊。
付明一边想,一边跟随着卢九德走进大殿,御书房实际上只在大殿的左侧厢房中,时值农历九月末,正是深秋,天又阴着下雨,殿中竟有些阴冷的感觉。等进了御书房的门前,除了卢九德外的太监已经默默地退了出去,只有卢九德在门外轻声说道:“皇爷,朱慈琅到了。”
房中传出柔和的男音:“让他进来。”
卢九德做了一个手势,让付明进去,自己则守在门外。
付明推开帘子,在他眼前的是个宽敞的书房,比人还高的书柜布满四周,正中是一张大书桌,但除了几本经史子集外空空如也。坐在书桌前的人,穿一袭绣着九条金龙的浅绛袍服,头顶皇冠,身材似乎有些瘦弱,没有理他,仍在看书。
付明知道这就是人称“蛤蟆天子”的朱由崧,事到如今也只能牺牲自己的男儿双膝了,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叩了叁个头,说道:“臣,大行皇帝长子朱慈琅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由崧这时似乎才听到有人进来,抬起头盯着付明的脸看了一阵,才慢慢地说道:“平身吧,你过来。”
付明这才站起身走到书桌边,朱由崧见他还算老实,便又说道:“慈琅,你不必拘礼。先坐下吧。”
付明忙答道:“臣不敢。”
朱由崧又道:“朕让你坐,你就坐。”,付明这才坐下。
“这些天让你受委屈啦,但大明血脉不能轻易认定的道理,想来你也明白。神宗皇帝子孙自崇祯十二年以来流离过半,朕的父王那年为李闯所害,这样说来你与朕正是同病相怜呀。”朱由崧说完,放下手中的书本,站了起来。“你还是抬头说话吧,就当我是你的叔叔一般,叔叔和侄子说话还要这么拘谨吗?”
“遵旨。”付明这才抬起头,眼前的这个男人,个子与自己相仿,但是更加瘦弱,眼光也有些浑浊无力,民间传闻他纵欲无度想来不假。
“朕呢,是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才当这个皇帝。现在找到了你,朕的心里也很感宽慰,看来上天终于开始眷顾我大明。朕要跟你说的事情,你要听仔细了。”朱由崧这时双眼突然多了些精神,盯着付明一字一顿地说道:“朕还要立你为太子,今天就立。”
付明虽然知道朱由崧在登基后曾多次表示,如果找到太子则情愿立为储君,但今天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朱由崧就正式表态令付明也有些惊讶。这时他又想到了刘子政摇头的一瞬,看来今天必须力辞这个“美差”。于是他又一次跪在地上:“臣不敢,臣万万不敢。自先皇在京师殉国,小臣就想过很多次,说什么也不想再生帝王家了。现在,小臣能够活着来到应天府,已经天眷恩庞,又怎么敢…”。
还没等他说完,朱由崧怒道:“大胆,你敢违抗圣旨,难道你不希罕太子的地位,想要做天子不成。”
付明一听,不好,这个心胸狭窄之徒想到这个上去了,忙说道:“皇上息怒。论才能,雄才大略如陛下者神宗老皇爷的子孙中再无人能及,由陛下做当今天子,正是民望所归啊,也是大明的唯一希望。论亲情辈份,陛下是臣的亲叔叔,是臣的长辈,臣只能孝敬陛下,又怎敢想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怎能堪当此大任;。侄子在民间听到皇上在南京登基做了天子,不知有多高兴,侄子想总算有了出路,我们大明总算有了希望。”
看到先皇太子在自己面前吓的痛哭流涕,朱由崧不由得感到有种成就感,回到龙椅上坐下,又问道:“那你又为何跑到左良玉那里,没到南京来找朝廷。”
这个答案,付明等人已经想过很多遍,又跟朝廷派来的人解释过很多次,那就是被左良玉派人劫持,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却可以发挥充分的想象力,在现在的情况下朝廷根本没有办法与左梦庚对证,况且左良玉又已经死去,所谓死无对证。
朱由崧听到这里,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事到如今还敢骗朕,那刘子政又是怎么回事,你没有阴谋,为何不让他立即向朕和朝廷报告。”
2.
付明的答案更绝,“刘大人素与马首辅相厚,知道皇上是由马首辅定策成功,便决心只维护皇上,全忘了当初救我时所说的话,才使左良玉有机可乘。侄子常想,此人乃趋炎附势之徒,其心可诛,也怪不得朝中贤达看他不顺眼。”
朱由崧听后,心中不由释然,那刘子政因为认识马士英才得了富贵,马士英则是因朕才得了富贵,如此以来他当然不想再让这小子出山。因为自从他做了这南朝天子,那班东林党人就不断地造出事端,所以朱由崧已经开始表现出一种反动,就是东林党人反对的他就支持,他们支持的他就要反对。这时他倒对刘子政充满了同情,认为这人对自己而言倒是个忠心可用之人。于是又斥道:“小子无赖,竟然妄论朝政,诋毁朝廷大臣。”
“臣不敢,臣错了。”付明忙认错,心里叹道,付明呀,付明呀,如今你也成了两面三刀之人。
朱由崧问道:“你真的不想做太子?”
“臣真的不想,臣只想做个太平王爷,请皇上恩准。”付明知道事情有了转机。
朱由崧看了他一阵子,这房中便只有二人的呼吸声。付明知道这是关键的时刻,便又说道:“臣可以在朝堂之上对满朝文武大臣明言,决不做大明太子,更不想做大明的皇帝,臣只想做个太平王爷,如果臣口不对心,则臣必遭五雷轰地,死无葬身之地。”付明一边说,一边想,虽会希罕什么大明的皇帝,我要做的是堂堂中华大帝。
朱由崧听他这样讲,心中真的信了大半,古人非常迷信,如果有人发了这样的毒誓,那么应该不会假。而且他还要在满朝文武面前如此发誓,那么事情就是一点转机都没有啦。于是问道:“你想要当个什么样的王爷?”
“臣受了这么苦,只想做个快乐富贵的王爷。”付明这时故意做出一副**的样子,贪官他见得多了,什么嘴脸他最清楚。
朱由崧虽然自己声色犬马,但并不喜欢别人也这样,否则谁替他保住江山,于是生气地说道:“没出息,先帝察察如明,你却如此没有志气。念在先帝的份上,朕不与你计较这些,你想受封在何处。”
付明暗自得意,朱由崧你个大笨蛋。“臣想到临安去,那里山水不错。”
“不行!”朱由崧这时也有些觉悟了,这小子该不是想到地方上发展自己的势力吧。“朕只有这么一个至亲的侄子了,而且你还小,才十五岁。朕要先你住在南京,就封你为献王吧,至于封地,明年再说”。
付明一听,糟糕,最不想要的局面出现了。早知道就说自己想要留在应天府,他还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说要去杭州府,这个皇帝会让自己去前线送死,如果能去两广或云贵等蛮荒之地流放也不错,总之天高皇帝远。最没想到的是,朱由崧竟然违反祖制,将藩王留在京城。实际上,朱由崧早就跟自己手下的那班死党商量决定,必须把这个太子留在京城,否则兵荒马乱,难保不再出现左良玉似的人物又出来造反。但说什么也晚了,他只能赶快领旨谢恩,说不尽的奉承,心里也在不停地骂。
朱由崧明显对这次会面很满意,又跟付明唠了一会儿太平年间皇家往事,便携着付明的手走入朝堂。几十个高官显贵三呼万岁后,分文武两班站在阶下,而付明则被命坐在前面的一张椅子上,显出其身份的高贵,当今天子给于他的荣耀可谓空前,众臣也看得出这叔侄二人相见甚欢。
朱由崧坐定后,轻咳了一声,说道:“朕早就说过,如果先皇还有骨肉在这世上,则朕可以让出这天子之位,孩子年纪小,就先做朕的太子,将来大了,懂事了,再做皇帝。总之,朕决不是霸着这个九五之尊不放,现在先皇太子找到了,朕心中着实欢喜。但是这个孩子只想享清福,不愿意接受这个位置。朕的父王也是死于非命,实在很了解他的心情,所以呢,朕的心一软,便答应了他。慈琅你跟大家说说”。
朱慈琅忙站起来把刚才在御书房中跟朱由崧说过的又重复了一遍,听到先皇太子发出这样的毒誓,众臣谁也没吭声。那些东林党清流心中想:皇帝不知怎样危胁利诱,让未经世事的太子这样冲动地做出了决定,可以说这事不能挽回啦。马士英、阮大铖等人却备感惊喜,毕竟太子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现在是他自己放弃了机会,事情就好办多了。总之,大家本以为下船时看起来气宇轩昂的太子会有些做为,如此看来也是绣花枕头。
朱由崧看着眼前被事实震惊的众臣,心中美的不得了,这才叫君心难测啊。你们以为朕要哪样,朕偏要这样。于是他又接着说道:“朱慈琅听封。”
付明在肚子里骂了声娘,这一天他跪个没完没了啊。
“朕封你为献王,府第暂时就设在应天府。因你系先帝唯一还在人世的骨肉,朕就赐你‘八千岁’名号,子子孙孙,世袭永替。朕还允你骑马入宫,佩剑上殿。至于封地嘛,过些日子,天下太平了,朕再给你另选。”
众臣听得面面相觑,早就知道当今皇上喜欢听戏,没想到今天还把《杨家将》中的‘八千岁’搬出来了。要说不妥吧,以太子特殊的身份给个什么爵位都可以,只是这‘八千岁’系本朝首例,更兼本朝又有过人称‘九千岁’的阉党魏忠贤,这是什么意思嘛。众人想什么的都有,但都不想这时候出来说什么,要知道,这是皇家的私事啊,朱慈琅不想要皇位,朱由崧呢,想多给他一些补偿,‘干卿何事’?
就在这个时候,刘子政从臣班中走出,大声说道:“皇上,臣以为‘八千岁’的名号,有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这嫌。本朝遗法,又不允许藩臣干预政事,这个名号可以留,但请皇上在册封献王的旨意加入不可擅自参入朝廷政事的祖宗遗训。请皇上明鉴。”
这刘子政还真懂得见风使舵,眼看着朱慈琅连个太子的位置都没有了,索性落井下石,冷眼旁观的群臣这时都很鄙视其为人。马士英这时以首辅的身份走出臣班说了话:“皇上圣明,刘御史所言极是,请皇上圣裁。另有,左良玉这次祸起荆楚,原礼部尚书王铎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其后又有左梦庚反正之功,更兼找到了献王,功过相抵。何腾蛟、袁继咸督师不力,但因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请皇上定夺。还有,阮大铖、黄得功平叛有功,左梦庚反正之功,请皇上下旨嘉奖”。
朱由崧点点头,满朝文武中象马士英、刘子政只为朕着想的臣子再多一些该多好啊,于是,又说道:“这样吧。王铎已经罢官,何腾蛟虽然兵败,但事出突然,他们,朕就不再追究了。至于袁继咸,暂留南京吧,看看以后有什么适合他做的。阮大铖、黄得功的嘉奖,让吏部拿出个主意,朕自然会准奏。献王的事也这样定下了,袁继咸和王铎无事,就让他们负责给献王建造府第。在没有完工之前,献王就住在前些日子朕在城西建的‘回春阁’,那里风景不错,献王这些天受了太多的惊吓,可以养养精神。”
就这样,弘光朝廷最大的政治危机终于过去,苟且偷安已经达到丧心病狂的南明君臣又得以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付明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也终于第一次有了一个相对安定和舒适的所在。
回春阁,就在秦淮河边。说是阁,其实比一般大户大家的府第还要大,装璜得尤其华丽,天子将这个阁子做为礼物送给自己的侄子倒也说得过去。付明等人不知道的却是朱由崧在这南京城里,类似的阁子不下几十处,秦淮河边最知名的妓院“夜梦园”中最红的粉头也早被这“蛤蟆天子”给包了。
其他人在天黑前也都进了回春阁,吃过多少天来难得安稳的一顿晚饭后,付明把众人叫到了他的书房中,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让这些一路上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闯荡的手下疑惑不解的地方也太多了,所以他要对大家有一个交待。
付明让大家找个地方坐下,又让明月到门外候着,郭远聪的四个手下以及两广八豪中除了老大严东楼外的七个人负责在书房外的院落中警戒,众人见太子,现在应该叫‘八千岁’或者是献王,如此严密地封锁,知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就连封义铭此时也不知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付明在每个人的脸上逡巡一番,封义铭、司徒清雷、薛云飞、金志炫、苏克萨哈、郭远聪,还有在武汉遇见的两广八豪之首严东楼(他们八人自从在武汉那天夜里与付明一起灭火救人后便认定付明是个仁义之君,决定舍命跟随),心中仍在酝酿着他要说的话。这些人跟随自己出生入死,也不知他们忠诚的期限会有多久,眼前的路还很长很长,那么多的难关还要闯,许多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就要靠他们这些人来完成。付明想着想着,突然冒出一个非常古怪的想法,如果这个时候朝廷厂卫的缇骑进来抓人,那么自己的全部班底除了刘子政之外岂不全军覆没,虽然只是一闪念之间,但他却使他更坚定了下一步的作为。看着焦急等待中的众人,他歉意了微笑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明月在门外与人大声说着什么。
付明眉头一皱,不是告诉他闲杂人等不得在附近逗留吗吗?
3.
封义铭见献王不悦,便喝道:“明月,你与何人在窗外喧哗”。
明月忙推门进来,对付明说道:“主子,奴才实在是受不了陈先生的唠叨,这才与他争执”。
付明一愣,是那个撺掇左良玉起兵的陈邦,这么晚了,他到这里做什么,此人心机甚狠,不比那个柳敬亭忠厚,为了与左梦庚的关系,还是见他一见吧,好在这书房边还有一间套房,他让众人除了封义铭、金志炫之外都到那房中暂候,便叫陈邦进屋说话。
陈邦向献王施礼完毕后,夹着小眼睛说道:“殿下,学生明日就要回九江了,但是有些话小生还要对殿下讲,否则真是不吐不快。”
付明看了一眼封义铭,知道他素来不喜此类善用奸计的谋士,心中一叹,怀若胸怀治世之学,惜乎太正直,非为官之道,面上却带着微笑,说道:“陈先生不必客气,孤这个王爷太寒酸,这个宅子还拜皇上所赐,但明日先生起程,孤会给先生一笔丰厚的盘缠。”
“殿下误解学生的意思了,学生今天是要给殿下说说如何在献王的‘王’字上加上个‘白’字。”陈邦说完这段话后,眼睛直钩钩的盯着付明。
付明刚听完,愣了一下,旋既明白。封义铭何等学问,立即就想起了本朝成祖在北京叛乱前的往事,大声喝道:“大胆陈邦,天子脚下你竟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难道不怕剥皮抽筋吗?”
陈邦听了笑了笑,见付明没言语,就又说道:“封先生你莫要急呀,学生可是一番好意。学生想你是八千岁最贴心的人,才没顾怠,你难道真的不想让这个‘白’字加到你主公的‘王’字上面吗?”
封义铭听得心里直发慌,虽说这房里房外防守严密,但听到一个外人突然说出这种让主公时刻都会有危险的话,即使见惯风浪,仍然有些紧张。付明却慢悠悠地来了一句:“陈先生,你坐下慢慢说。不知孤什么地方使得你说出此等疯话来。”
陈邦也没客气,当既坐下说道:“殿下,学生学的是帝王驭御之术,平生等的就是一位明君。左候于学生有恩,学生才会屈就其府上,现在老候归天,学生与左家已无任何牵挂,何况小候爷早就看学生我不顺眼,回去已无大作为。”说到这里,陈邦的三角眼又瞄了一眼封义铭,笑道:“所以学生才来找殿下,学生现在很羡慕封先生找到了一位好主公,说起来学生与封先生还是同乡呢。”
虽然没有回答献王问题,但付明知道这是他在表明心机,见封义铭冷哼一声,也没在意,只是示意封、金二人也坐下说话,。
陈邦又接着说道:“今日,学生听到殿下在朝堂上发毒誓说不要做太子,更不要做皇帝。学生便知道殿下的心胸与谋略非常人能及,当真如海洋一般宽广,而我们这些人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浪花而已。”
付明是政工出身,那会不知道这句话,这不是斯大林评价列宁的话嘛,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来古今中外拍马屁都是一副嘴脸,一套言语,而且并没有独创性可言。
陈邦这时看了看封、金二人,知道他们还不懂,就又说道:“殿下当然不要再做这大明的太子或者是皇帝,殿下要做的是:洗尽乾坤颜色,再造日月新辉呀。”
封义铭听完之后勃然变色,这个陈邦越说越离谱了,但见献王仍旧没说话,心中也是一动,莫非主公真的这样想。怎么会?祖宗的江山社稷就在他手中颠覆了?耳边听那陈邦仍在说:“殿下,学生的话说到这里,自知生死一线,但学生却要赌殿下会让学生活下来效力。为何?殿下若要成大事,需要学生这样的人为殿下效力,学生一生眼高于顶,虽怀才不遇,仍自以为天下之大,有我之才具者寥寥无几。学生也知道若论用人,则当今南朝与东虏的大清朝相比,正是天上地下,学生去彼处不愁高官厚禄,但为何学生仍然冒死向殿下自荐呢。天下者,汉人之天下,学生的功利心再重,但还知道礼义廉耻。又有云:天下者,非一家一姓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有能者居之,殿下如果去大明而代之,又有何不可。别说殿下的血脉正统,就是因为东虏的国号是‘清’字,我们大明也应改国号,要知道‘清’属‘水’,‘明’属‘火’,水克火,正应了五行相克之理也,所以必须改。这样的话,朝中大老谁又敢言语,说了又谁敢做?”
他的话没说完,这时的封义铭就已经想出了**不离十,没想到是献王居然能想得这么远、这么深,自己这个做谋士的未能给主公分忧真是该死啊。他正在那里自责,却听付明说道:“来人啊,把陈邦给孤押下去,剁了!”
从里屋走出的郭远聪一把摁住了陈邦的脖领就往门外拖,陈邦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嘴却没闲着,他狂笑几声,大声叫道:“本以为竖子可谋,没想到仍是朱姓人的脾气禀性,何以成大事。”
付明这时又说道:“陈邦,如果你说出是谁指使你这般胡说八道,孤有好生之德,还可饶你不死。”
陈邦在院内一阵冷笑道:“若仍有人这么快就想到,竖子会有如此太平……”
郭远聪刚才在屋中听他狂傲,早就心中有气,这时手劲加大,竟将陈邦噎得说不出话。那边他的手下拿出一把砍刀给他,他松了手,对陈邦说道:“我家主公问你的话,你说也不说,不说的话,现在就让你身首异处。”
陈邦将头一扭,再不言语。郭远聪回头看献王,却见主公摇了摇头,于是在刀即将落在脖子上之前收刀,端的是干净利落。
陈邦再次到书房中时,即使再胆大,也有再世为人之感,就听献王说道:“陈邦,孤现在不仅要你的性命,还要你的赤胆忠心,你给得起吗?”
陈邦也这时不禁佩服献王的手段,看来这次选主公选对了,伏到地上答道:“臣河南府陈邦,情愿追随殿下,至死不渝。如有二心,天地不容。”
付明点点头,说道:“你起来吧。大家都出来说话。”
于是屋中众人都回到书房中,付明吩咐大家都坐下,继续对众人说道:“各位,今天孤要对大家说的,刚才陈先生替孤说了一些,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这时也里都很矛盾,如果要大家推翻朝廷,自然都不想做。但献王毕竟是自己的主公,又是先皇遗孤,改不改国号,是他的家事,做臣子只管忠心做事就成了。于是,纷纷宣誓效忠。
付明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各位,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不仅仅是为了荣华富贵,如果是这样,那么投靠朝廷那般奸臣岂不来得更加容易。我们要做的事情无非两件:第一,将满人赶出关外,甚至让其‘匹马不得出关’,彻底将其消灭;第二,重整河山,给老百姓带来和平与秩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喽。在来南京来的一路上,孤想过,要想在乱世生存,必须有一个自己的武装,也就是军队,那么到那里去找呢?江东四镇?左梦庚?还是闽浙的郑芝龙?孤以为这些军阀都靠不住。那么,我们到那里去找武装呢?需要靠我们自己去创建,现在河南、山东是各方都没有投入重兵的地区,封先生、陈先生是河南人,薛兄是山东人,正是天赐良机啊。因而孤决定,让封先生、陈先生、薛兄还有金兄、苏兄你们五人一同再次北上,到鲁豫招兵买马。薛兄系中原武林魁首,文韬武略足以堪此大任,这次回去就由你做首领,一定要将中原的英雄好汉都组织起来。苏克萨哈,你有万夫不挡之勇,对草原骑射又有切身体会,这次回去一定要学会带兵打仗。金兄来自高丽的将相世家,你的才能孤很放心,这次一定要帮助薛兄把事情做好。至于陈先生在军营中的时间比各位都长,薛兄一定要信任他,他会是个好军师,有什么事情都要跟他和封先生商量。封先生主要负责粮草辎重,银子的方面好说,今晚没来开会的刘先生已经找到了一位愿意资助中原义师的徽商,叫鲁胤夔。大家可有建议。”
众人对献王话中偶然露出的新名词已经习以为常,但对有的词还要理解消化,只有封义铭反应的最快,说道:“主公说的极是,可如果大家都到了江北,南京这里就只有主公和不能公开露面的刘大人、司徒先生、郭百户,还有严大侠(严东楼等两广八侠)等人。让人着实放心不下。”
付明笑道:“封先生不必过虑,两广八侠等这次也会跟你们北上,以后两方面的联络、银两费用的输送还要靠他们八人。孤这里有郭远聪等人足以安全,按孤与先生此前分析,明年三月份之前江南仍可保住太平,但此后就难说了,这太平日子结束的时间也可能会提前。所以你们要立即动身,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就起程。此外,到了中原后,不要打出孤的名号,以‘驱除鞑虏’的名号行事既可,暂时也不要打什么硬仗,只进行一些锻练队伍的小战役,千万不要树大招风。孤最后还要强调一点,千万不要扰民,要爱惜百姓,要跟‘人民群众’打成一片,要严厉镇压那些汉奸,他们的家当然要抄,而且要分发给老百姓,记住,老百姓是水,我们的军队就是鱼,你们听过鱼没有水还能活的道理吗?如果做不到这些,你们就是在自己的家乡故土也站不住脚!”
众人对“人民群众”等新词的意义还是听不太懂,但汉语的优势这时就体现出来了,所谓望文生义嘛。人家是献王,是八千岁,可以造词,将来登了大宝还可以造字呢。于是大家伙在听了主公的这番话后,纷纷表示要按照这个办法去做,也就是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就强制执行。
付明看到大家深思的样子,知道今晚说的这些给他们的冲激太大,许多事情还要回去再考虑,再领悟。于是又说道:“孤刚才说的是军民关系,你们这次去鲁豫只是招兵买马,要注意的事情孤能想到的现在只有这些。总之,这次行动要注意严格保密,不要与献王府发生任何瓜葛,没有朝廷的印绶,夹在三大势力之间,困难肯定会有,所以孤让各位同去,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但孤相信你们一定会做好。司徒先生虽然不去鲁豫,但孤还要更重要的事情按排你做,所以你也不能住在孤府上暴露目标。”
付明见司徒清雷等点头回应,又说道:“这么晚了,大家各自回去再考虑考虑细节,明晚此时再来开会,郭远聪留下”。
众人退下后,郭远聪也站了起来,心中又有些忐忑。自从在嵩山相遇后,太子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虽然事情做了不少,但与别人相比,总感到太子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任。说来也怪,郭远聪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但相处了这些天后,却越来越感到太子现在的心机已经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自己空有一身好功夫和机灵的头脑,在这位十五岁的‘少年’面前却会感到毫无用处。
付明其实也没猜出这家伙在想什么,见他很紧张,难得地在郭远聪面前笑了笑,指着书桌前的一张椅子说:“你与孤是燕京旧识,不要拘束,坐下说话。”见郭远聪坐下,付明问道:“你还记得燕无赦吗?”
4.
郭远聪点头道:“臣还记得,此人在崇祯十四年便被先皇赐死。那时,燕无赦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代替天子‘狩猎’江湖,臣刚由江湖进入锦衣卫时,还曾跟随其左右。”
付明又问道:“先皇在时,孤在深宫之中也时常听一些人说起燕无赦。现在孤让你这个锦衣卫故人来说说他这个人和他代天子巡视江湖的往事,要说真话。”
郭远聪不知献王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但他知道这个新封的“八千岁”非常精明,既然问了自己一定是胸中已有乾坤,便老实地回道:“说起这个燕无赦,臣常感到可惜。先皇还在信邸(崇祯弟承兄位,未登基前封为信王)时,魏阉势焰弥天,别说东厂啦,就是锦衣卫又有几个没跟着跑的,燕无赦偏偏不,还处处与魏阉做对,要说当时的皇上也怪,对燕无赦却特别好,都指挥使这个官衔在那个时候就封给他啦,所以魏阉也没能把他怎么样。后来,先皇登了基,朝纲为之一振,魏阉一党尽诛,魏阉本人也在被贬到凤阳的途中上吊自杀了,这些都是普通百姓看到的。实际上先皇进宫的头一天,连宫中的饭都不敢吃,殿下的母后给他揣了一个馒头,但先皇圣明,知道这个魏阉非除不可,而且其党羽遍布朝野,必须不动声色地把他拿下来。这个时候啊,燕无赦主动来找先皇效忠,先皇才有了一支绝对忠心的锦衣校卫,安全问题才算解决。所以燕无赦在崇祯初年是很受先皇信任和器重的,并且将代天巡狩这样的重任都交给了他,这个任务看起来不如在朝中那般显赫,但权力大得很,没有身临其境的人很难想象。”
说到这里,郭远聪的脸上露出羡慕和向往的表情,做为一个锦衣卫,能够做到如燕无赦一般的地位权势,即使死也足矣。见献王看着自己陶醉其中的样子皱眉头,郭远聪意识到自己在回忆往事时失了态,却不知付明来到这个世界后便成了崇祯帝的“儿子”,虽说没有真正地在一起生活过,但血肉相连,岂能无情,他又自幼失去双亲,从没体验过父母儿女之间的天伦之爱,对命运给他带来的这段亲情就格外地珍重,听到有人说起先皇的好话就很在意,有些象小孩儿跟别的孩子炫耀自己的父亲如何伟大般的感觉,全忘了这个父皇是个亡国之君,偏偏这个郭远聪不识相,说着说着自己却陶醉在对权势的渴望中,怎么让他不着恼。
好在郭远聪醒悟地早,忙收回杂念,接着说道:“要说燕无赦也真能干,他首先重新整顿自万历以来混乱的江湖事态,而后又在辽东重建锦衣卫组织。崇祯初年,洪承畴在山陕剿匪、袁崇焕在辽东与胡人做战取得的几次大胜利,以及星夜驰援京师的成功都与消息来源准确有重要关系。但是世事无常,那李自成自从在崇祯十一年大败藏于商洛山后,处心积虑地要拨掉朝廷在江湖上的势力,其手下以四大侍卫为首的侍卫队无一不是江湖上有名的角色,被我们在嵩山除掉的高俊才怎样的功力,殿下也看到了,他只是这四人中武功最弱的一个!还有,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等人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朝廷连年在辽东用兵,加派饷银又赶上连年大旱,真是民不聊生啊。”
郭远聪突然意识到有些说过头了,猛地打住,可是却听道献王说:“现在只有孤与你二人,但说无妨”。郭远聪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江湖上对燕无赦的严厉管制也早有意见,所以大家连起来对抗朝廷,除了几个名门正派还置身事外,很多江湖中人倒向李闯。燕无赦本来就因为袁崇焕一事向皇上冒死进谏过,又出了这档子事,其后李自成复出攻陷洛阳城,不仅孙承宗大人被免了职,燕无赦本人则被立即赐死。他死后,江湖上本来听令朝廷的势力也对朝廷灰心,开始倒戈相向,以至于到了今天,朝廷也未能再控制住江湖上的各派势力”。
付明点点头,说道:“所谓的江湖,孤倒是感到不足为虑,只是些草莽人士罢了。其中的能者如李自成、张献忠早已出头,仍没冒头的想来也无意于江山。但借助于这些奇人异士重建情报系统,却势在必行。”
郭远聪也听不懂情报系统是什么意思,但听献王如此说,肯定与适才自己说过的话有关,便仔细听着下文:“所谓情报系统的第一项功能,就是采集敌人的一切消息和动向,做为己方下一步策略的参照;其二,便是从事反对敌方刺探我方情报的工作;其三,便是对己方内部高层人员进行监控;其四,便是维护朝廷利益,时刻刺探是否有乱党。你懂吗?”
郭远聪这次大概明白了献王的意思,便跪下复命:“臣明白,臣甘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还是起来坐着说话”,付明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孤要你设法接管江湖,要做的便是刚才孤说过的四点。这样一来,可以稳定住江湖局势,二来把那些奇人异士招进朝廷做事,总比把他们散落在人海,更能尽其所能。你能做到吗?”
郭远聪没想到献王让自己做的是件不下于薛云飞等人的一件大事,对于他这样一个“老”锦衣卫而言,能够获得这样的机会,他真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所以竟没有马上说出话。等缓过劲,却在无意间看到献王眼中蓦地闪过一道耀眼光华,霎那间散发出的强大气势,逼得他有些感到呼吸急促。
原来,付明见他不出声,心中也有些略微焦急,不是怕他不接,只怕他没这个信心。如果他不能做,今晚自己还说了这么快,此人还能留吗?杀机一动,又身怀着近二十年的“九转太极”真气,身形便无意识地发出惊人气势。
郭远聪焉能想不到,可是献王又不让他让跪,他只能沉声说道:“请主公放心,臣定不会辜负期望。”
付明这才大声说道:“好!是条汉子。孤现在跟你说说组织纪律,所谓组织就是情报系统的办事衙门,就叫“中央情报局”吧,孤现在就任命你担任首任局长。至于具体的部门,等以后再进行细化;所谓纪律,就是你们这些人在做这件事情时的守则,第一、服从;第二、保密;第三、只对最高首长,也就是孤负责;第四、不得干涉朝政,不得干涉司法,你们只有知情权”。
郭远聪这时早将献王所说的这些记住在纸上,付明却喝道:“暂时不要笔录,烧掉!今天孤与你说的这些话,不得透露出去一个字。你跟薛云飞一样不能打出朝廷和孤的名号,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郭远聪想了一下,回道:“臣明白,臣不会打出“中央情报局”的名号行事,只待主公下令时再正式成立。臣以为当今江湖上老一辈英雄因多年征战而凋零过半,所以高手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称江北薛丰,江南谢蒲,指的便是大江南北顶尖的四位高手:薛云飞,主公当然知道;丰春元却是以腿上功夫见长,不过听说没有骨气,投降了胡人;谢希真,人如其名,其用剑很少见有实招,却往往一剑定胜负,江湖人称‘一剑光寒十三州’,他因奸母弑父已经销声匿迹近一年了;蒲尚任,一套咏春拳使得天下无双,是当今的丐帮帮主。门派中本以少林、武当、丐帮三足鼎立,其他门派不过是绿叶衬红花而已,但近来西南有白莲教、东南有天地会,势力也都颇为强劲。”
“你以为那个门派可能为孤所用?”付明并不是很关心江湖争霸,但对这点却极为关心。
“依臣对近来江湖态势的了解,丐帮一直是我朝倚重的江湖势力,其帮主蒲尚任目前可能就在应天府;少林已毁;武当近来对江湖中事甚为淡薄。而天地会似乎是东南郑家的势力,白莲教新教主却是主公的旧相识:红娘子也。所以,臣以为丐帮、白莲教都是我们可用的势力,而天地会却是应该重点打击的力量,武当的态度,臣会在以后去摸摸底。”
“你知道应该做什么就好,你说那个丐帮的头目就在应天,他到应天做甚?”付明没想到在历史上真有丐帮,非常感兴趣。
“臣听说,有人发现那个被江湖中人唾弃的谢希真在秦淮河边留连,扬州谢家已经秘密地发出‘英雄贴’邀请江湖上的一些英雄好汉于今晚剿捕。谢希真是江南武林的顶尖高手,要想拿住他还需要与他旗鼓相当的蒲尚任,蒲尚任又一向以行侠仗义著称于世,必定会前来援手。”
听到郭远聪的这番解释,付明心道:这些江湖人士真是视王法如草荠,在天子脚下也敢私了恩怨,武装械斗,将来定要斩除了这些黑社会分子。但现在却必须团结利用,本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不就是崛起于草莽之中吗?想到这里,付明又问道:“郭远聪,你与这二人的武艺相比如何。”
郭远聪听到这里也不敢托大,回道:“臣万万不及,若是有三、四个同臣一般功夫的人还有一拼。”
付明点点头,说道:“孤想今晚去看看江南武林第一侠客与江南武林第一恶人的比试,带你去,那些人可会认出你是朝廷的锦衣卫?”
郭远聪忙解释道:“定会认出的,臣做锦衣卫后也因公务经常与江湖中人来往,但薛大侠就不同了。”
“好吧,孤便要领着中原第一刀客去会会江南群英。”付明从前就喜欢武打片,这时想到将亲眼目睹一场江湖搏杀,看着窗外的茫茫夜色,他竟有些梦中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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